“诺瓦因根本不是什么神庙,也根本不在人类的地界上。”晨阳的话一句比一句令人震惊。
晨星也感觉到了这背景之错综复杂,远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言尽的。因而带着我们离开了街上,前往一家酒店坐下细讲。
“‘诺瓦因’是狼族的语言,意思是‘转生之地’。这还得从幽狼的背景说起。
“幽狼是一种特殊的狼,它无身无形,只有魂魄,这种魂魄叫做‘幽魂’。幽魂是靠寄生在其余生物的身体内存活,一旦离开了宿体,便相当于死亡。但是幽魂本身是不会立即死去的,而是失去先前的一切的智慧与记忆,只剩下狼的本能。
“诺瓦因神庙的职责,就是为这些幽魂寻找新的宿体。获得了新的宿体的幽魂重新开始成长,就如同轮回转生一般。幽魂的族群也是靠着这样的方式延续下去的。
“幽魂在成长的过程中会渐渐地发育出与宿体相当的智能。同时也会对宿体进行改造,他们可以在狼的形体与宿体本身的形体之间自由变换。而最佳的宿体,无疑是拥有最高智能的人类。当然,幽魂的宿体都是已经死去,魂魄脱离的人类。他们的身体在幽魂的改造下不会继续腐烂,反而重获生机。就如同一座破败的房子,前任离去后,幽魂将其修缮好了之后住了进来。
“刚开始宿居的幽魂没有任何智力,只有狼的本能,因此极其好战嗜杀。只有过了相当长的日子,随着幽魂的成长获得与宿体相当的理智与情感后,才能够约束控制自己的本能,真正地变成了一个‘人’。
“这是幽魂特有的生存之道。在幽魂一族有明令,禁止进行活体注魂——就是禁止将幽魂注入有灵魂的宿体中。一经发现必须立刻移除幽魂另行寻找宿体。因为幽魂一族不会因为自己而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利。但也因此,活体注魂也成了幽魂一族特有的酷刑。一旦有人被施加了这种酷刑,那么他无时无刻不将处于这只剩下本能的狼魂那无休止的攻击中,直至死亡,或者不堪重负主动让出身体的控制权,成为幽魂的宿体。”
“既然如此,那我由狼心女王发出判决,并且亲自施刑,诺瓦因神庙是否肯帮助我移除狼魂呢?”我问道。
“这点你大可放心,诺瓦因的权威与狼心女王持平,这也是族群防止一人****而定下的分权政策。而且他们秉性公正,不似狼心女王那般护短,只要你跟他们说明缘由,他们不会刁难你。更何况实际上诺瓦因掌握着整个族群的生死命运的方向,实际上狼心女王都还要让他们三分。”
我苦笑一声:“即使是这样,可我现在连诺瓦因神庙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而且那里那么远,能不能活到那时还是个未知数。”
晨阳说:“多年以前我曾经路过那里一次,这一路上都在魔法地图中有了记载。以后我也将潜心经营浅剑门,怕是去不了别处了,地图已经派不上用处,你拿去便是。”说罢,便将一份卷起来的魔法地图交到我的手中。
没想到除此相识晨阳便肯这样帮我,我顿时感激得受宠若惊,一时间不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只道一句:“大恩不言谢。”
晨阳说道:“你不必谢我。好歹你也是被这一事件牵扯进来的受害者,帮助你是理所应当。更何况你还是晨星师弟的徒弟。”
其实严格来说,我并不能算是晨星的徒弟。毕竟只是交钱向他学习技能而已,虽然平日里我也都是叫他晨星师父,但实际上我们之间更像是合作关系,而非师徒。
当然此刻也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也没有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接过魔法地图,看着诺瓦因神庙的位置。然而让我很意外的是,地图上的诺瓦因神庙就在流冬国境内,一点也不像是需要两年才能到达的样子。
晨阳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你看到的不是它现在的位置,而是我经过那年它的位置。”
“难道一座庙的地址还能随意变动吗?”
“我说过了,诺瓦因根本不是神庙。”晨阳打断了我的话,旋即拿起桌上的一个碟子,同时将一颗黄豆撒进碟子内,黄豆在他的控制下绕着碟子的中心旋转起来,“碟子就像我们所处的大陆,这颗黄豆就是诺瓦因。只不过,这颗黄豆是在碟子的上方,而诺瓦因是在大陆的下方。它实际上是一块小得多的陆地,绕着大陆的中心旋转着,每一百年是一个周期。而人们所说的‘诺瓦因神庙’,只不过是它嵌入大陆的那部分罢了。因此——”晨阳捻指一划,右手食指便滴出血迹,在魔法地图上划出一道粗短的血线,“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到达,无法给出它精确的位置,但是预估到时候它就在这一片附近。”
晨星也微微吃惊地看着晨阳:“你为何对这些事情了解这么多?”
晨阳皱着眉头,语气有些敷衍,含糊其辞:“这些年里,我走南闯北搜集了众多有关狼族的资料。”
卫星?我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可是既然是卫星,为何会嵌在大陆的下方?难道这个星球是空心的,我们所处的大陆是它的外壳?若是这样,那“绕大陆中心旋转”又是什么意思呢?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球面的中心指的到底是什么,球面上的每个点都不是它的中心。那么,晨阳又是凭什么计算出诺瓦因神庙的位置的?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说,这根本不是一个球形,而是如同那片碟子一样,就是一个平地?那么一切都似乎解释得通了。
这太荒谬了!我瞬间否决了这个想法。要知道,任何物体在无重力的环境下聚积,必然是球形或者类似球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一个平的!
但是,这里是第二世界,并不是现实世界。也许,现实世界的规律并不能完全套用?毕竟这里还多出了一套完备的法术规律体系,自然不可能两个世界做到一模一样。
“这片大陆难道是平的?”我向晨阳求证道。
晨阳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莫名其妙:“当然是平的,不然呢?”
“难道不是球形?”
这下别说晨阳,就连酒馆里其余的人听到都乐了,一脸嘲笑地向我看来。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自然科学还没有开始发展,大家对世界的认识仍然来自自己的主观感受,因而地平学说自然大行其道,也没有再争辩,因为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事情。
更何况,也许他们真的是对的,毕竟我对这里的了解真的少之又少。
更何况,现在不是计较这些问题的时候!
好在在第二世界,这类学说并没有与宗教信仰挂钩,因而大家对持有不同意见的一方还是抱有比较开明的态度,不会进行直接的人身攻击。而在人类历史上,在那个宗教掌控一切实权的年代,这是多么艰苦的一段辛酸史,多少人甚至为了坚持真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如果换做是现实世界,我恐怕早就已经被擒住交给宗教法庭审判了吧。我暗自想道。
血迹沾上魔法地图后迅速消去了,先前划过的地方变成一片不会影响读图的透明浅红色。
接过地图,晨阳补充道:“如果我给出的位置是按照一到两年后的时间计算的。如果你去往的过快或过慢,导致偏差特别大的话,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穹渊’,然后沿着穹渊向西行走,定能够找到。”
“穹渊?”
“穹渊是将大陆撕成两块的巨大环形裂谷,也是诺瓦因的移动轨迹。”晨阳捻指运劲,在碟子的肋部生生割下一个环来,碟翼与碟底之间留下了对应的环形的隙。晨阳指着那空隙说:“这便是穹渊。”言毕,又在给我的魔法地图上指了指它的位置。
我看了看地图,穹渊果真是一个巨大的圆,而我们就在这个圆的内部,晨阳给出诺瓦因的位置大约在我们所处地方的西南方,而此地离穹渊上最近的点却在正北。因此,对于我们来说,现在就去找到穹渊再沿着其走是没有必要的。
谢过晨星与晨阳,我便与他们道别了。可还没走几步,又见晨星大步跟了上来,拦住了我的去路,目光变得凌厉:“你为何会祭剑术?你是何时在何处学会的?”
糟了!我心想。先前怎么忘了这一茬,忘记隐藏自己了。可转念一想,以晨星的实力,即便我再怎么隐藏,都无济于事吧。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他们知晓了有浅剑门的技能书在我这儿?他们会强制收回去吗?如果收回去了,那岂不是先前紫玲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不惜与风云佣兵团树敌,就是为了让我变强。而我此刻却连浮生万刃都没练会,就这样交还给他们,那先前费劲心机得到它们,还有什么意义?
尽管不排除我向他说明缘由后,他们同意教授于我的可能性。但是我不想冒这个险,而且这个险,我也冒不起。
无奈之下,我将先前经历的那些事情告诉了晨星与晨阳。从目睹梨燕出现于浮生万刃开始,带她回到浅川城,到帮助公主解围等等一系列事情。只是中途省略了有关两本技能书的桥段,浮生万刃技能书我只字未提,而祭剑术只说是梨燕教的。为了防止他们去找梨燕导致穿帮,我特地撒谎说梨燕那里也没有技能书。
“我们要求她交出技能书,可她说她真的没有,也不知道那书在什么地方。所以只能由她亲自教我祭剑术。为了学到它,我们还特地等到她伤痊愈,否则我们早就离开浅川了。”为了让谎言听起来更真实,我还炮制了这一桥段。
不知道他们是否相信了我的话,但之后确实没再追究这件事了,只是放我走的时候说了几句:“这些技能都是浅剑门的绝学,因为上次浩劫而遗失,但它们对我们确实非常重要。如果你有见到,还请将其交还于我们,我们必有重谢。”
“嗯,嗯。”我心不在焉地应允道,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但是另一方面,我的心中仍然不住地愧疚。晨星与晨阳那么仗义地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可是我却欺骗了他们。虽然我也是迫不得已。
或许,还有一个两全计策,就是我尽快地学会浮生万刃,那样我就可以安心地将技能书交还给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