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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兵中之王(1)

宣战1个月后,伦纳德·伍德要求派自己到海外参加作战,哪怕仅仅给他一个师也行。然而,他对威尔逊总统的直言不讳的批评——包括他曾在一次讲话中怒斥道,“华盛顿没有领袖!”——使他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威尔逊总统不信任他,而陆军部部长贝克则认为他是“陆军中最难以伺候的将军。”

美国远征军总司令的头衔落在了约翰·J·潘兴的头上,他真是幸运。1906年时他还仅仅是一名上尉,如果不是西奥多·罗斯福把他从862名比他军衔还要高的军官中戏剧性地提拔上来,使他成为最年轻的准将。他恐怕会一直是个卑微的尉官直到退役。当然,任国会军事委员会委员的参议员岳丈弗朗西斯·华伦肯定也帮了他不少忙。

1917年5月,芬斯顿逝世,伍德又不讨人喜欢,其他将领老的老,病的病,都无法再走上战场,佩顿·马奇因为只是个上校,潘兴就成为远赴欧洲参战的美军唯一够格的统帅。1917年6月,潘兴踏上了驶向法国轮船。

由于不能参战伦纳德·伍德整日里沮丧,愤怒。但麦克阿瑟却没有忘了他。1917年8月,在晋升尉官后的几天后,他从长岛的米尔斯军营寄信来安慰昔日的良师伍德。信中写道,“我过去相信,最近发生的事情使我更加确信,终有一天您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希望,到那一天,您会发现,我依然和您战斗在一起,一如既往……”

彩虹师成员来自26个州以及哥伦比亚特区的国民警卫队。要把这些人集中在一起需要时间,为了达到师的规模,所有的作战单位都加大了招募新兵的力度。一旦作战部队的规模达到或接近师一级编制,他们就将被送到长岛亨普斯特德外的米尔斯军营。直到9月,师部才成型开始训练。

麦克阿瑟利用自己在陆军部的关系网给42师配备了全军最有前途的军官。有12名西点的同学或认识的人被他调到了42师参谋部。这其中就包括在巴拿马运河项目中声名鹊起的罗伯特·E·伍德上校和麦克阿瑟的同学,1907年辞职从事投资银行业务的格雷森·马雷特-普雷沃·墨菲。10年后,墨菲已经成为美国最有钱的人之一,并担任美国红十字会的领导工作。麦克阿瑟还任命自己认识的波斯顿年轻有为的律师休·奥格登为军法检察官,任命名声赫赫的约翰·德威特为情报处副参谋,任命弗吉尼亚军事学院一名很有前途的毕业生为汤姆斯·汉迪为师长副官。42师还有几名曾在菲律宾为他父亲效力的部下,如第84步兵旅旅长罗伯特·A·布朗准将,令人生畏的前西点大队长现任师炮兵旅旅长查尔斯·P·萨默罗尔上校等。麦克阿瑟给42师的参谋配置也许是派往海外的所有作战师中最好的。

彩虹师下属的一些团在编入42师时也带来不少优秀的军官。第69步兵团的威廉·多诺万少校,一个来自布法罗的律师,曾在1916年夏在美墨边境率领一支骑兵部队立下了卓著军功。

和当时派往法国的大部分美国师一样,42师领导层最大的缺陷依然是缺乏优秀的高层和基层军官。师长威廉·曼恩的任命就纯粹是出于政治考量,他在政治上举足轻重,在军事意志上却太脆弱,根本不适合到前线去。而下层军官的问题在于这些人毫无作战经验,急需培训,经过培训后他们才能培训他们手下的士兵。

这年夏麦克阿瑟拼命地工作。他竭尽全力为彩虹师争取一切配置,从参谋人员到军靴,双人帐篷等。威尔逊对备战的忽视使美国浪费了一个被迫卷入战争的国家最宝贵的资源:时间。宣战时,美国缺乏强大的军事工业来武装大量成编的部队。但是,作为第一支国民警卫现役师,有麦克阿瑟从中尽心竭力的操持,42师在出发前已经达到了比较满意的装备水平。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彩虹师最终没能获得第一支开赴法国的美国国民警卫师的殊荣。荣誉属于来自新英格兰的克莱伦斯·爱德华任师长的第26国民警卫师“扬基师”。爱德华是首批在总参谋部任职的军官。爱德华为争得这个荣誉卖力的游说,最终他得所偿愿。

42师急于前往法国,而盟国的也向美国施压希望美国能够先派兵到海外在海外进行培训的迫切愿望也急于看到42师的成行。出行前,麦克阿瑟悉心安排了最后一个细节,他从布鲁克林各教区找来数十个牧师并将他们带到米尔斯军营主持圣礼。因此,42师所有的将士在赶赴异国战场去迎接自己的命运之前能有机会参加圣礼,而这些战场的名字他们甚至永远也不可能发准这些音。

10月,彩虹师各团分别登上6艘运输舰正式启程。而他们也并非同时抵达目的地。麦克阿瑟是第一批出发的,他乘坐的是此前叫汉堡-美国线,而现在叫柯文顿的班轮。在从霍博肯到圣纳泽尔的14天的航程中他们一度受到德国潜艇的威胁,但是有人告诉他——这个信息是错的——他的哥哥亚瑟·麦克阿瑟船长率领的“查塔诺加号”巡洋舰在保护着他们。然而这个误传的信息却让他安心了许多。实际上哥哥亚瑟和“查塔诺加号”巡洋舰当时已经回到了康涅狄格州的格罗顿。

抵达发过后,迎接彩虹师的官兵的是耐寒的法国人也百年难见的湿冷严冬。1918年初,彩虹师各部才集结完毕。当时他们可是没用到了极点。他们接受的训练连半拉子工程都算不上,几乎所有的人,包括麦克阿瑟上校,对现代战争都是一无所知。在法国他们会接受更多的训练,当然他们从德国人那里会学习更多。

此前,潘兴已于1917年6月抵达法国再度当上了学员。记事本上满满记着英国、法国军官讲授的他们以及德国人的战术思想。如何打好遭遇战?什么情况下推迟行动?怎样组织战略撤退?

在组织美军师方面,法国人认为17,000人的规模是适当的。规模大了则不太灵活,作战时无法有效组织起来,并且受到火力压制时难以机动,对计划的改变不能迅速做出反应。潘兴却没有听从这些建议,他要求组织28,000人的师。他认为,大兵团在战争中宜于持久作战,且能集中成密集队形突破德军防线。他曾到过满洲,但却没有从日俄战争中吸取最重要的教训。在现代快射火炮和轻机枪的火力下,密集的步兵进攻队形只是砧板上的鱼肉,除了被屠杀外毫无用处。

潘兴的一意孤行给美国远征军造成了巨大损失。这意味着潘兴组建了太庞大的步兵师,但火器却不足。正是这种组织上的失误导致了很多人牺牲、失去眼睛或四肢。虽然潘兴建立的美军师其规模比英法步兵师多一倍,但火炮数量却没有多一倍。

1918年在法国的四个美军师---第1,第2、第26和第42师中,只有彩虹师是满员师。其他师平均缺编7000人。潘兴的作战部长福克斯康纳准将建议将42师作为补充师,拆散充实第1、第2和第26师。

彩虹师的第一仗是为生存而战。由于曼即将被解职回国,所以他在这一仗中作用十分有限。打胜这一仗的任务就自然落到了麦克阿瑟的身上了,但一名上校在潘兴司令部一大堆将军面前显得无足轻重。他避开他们直接给陆军部发了一封电报:“潘兴拟拆散彩虹师作补充师。这意味着毁掉一个团结一致的优秀师,破坏那些因身为彩虹师一员而骄傲的官兵的土气。请求立刻采取行动以拯救这一由威尔逊总统亲自组建的师。麦克阿瑟。”麦克阿瑟打赢了在法国的第一仗,但代价是得罪了美国远征军的参谋人员,惹恼了潘兴。

曼最终被送回美国。一位野战炮兵军官查尔斯·梅诺尔少将,也是潘兴的西点军校同学接替了他。尽管没有被拆散作补充师,彩虹师还是被挖了墙脚。除了大炮缺失以外,彩虹师装备齐全地到达法国。位于肖蒙的美国远征军司令部把麦克阿瑟历尽多年从四处搜集来的给养和设备抽调给了其他那些土气不怎么高的师,麦克阿瑟尽管懊恼,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毫无办法。

西战场的美军防区包括法国东北部的山区和森林。就是在这儿,第42师重新集结在路内维尔周围的一段“寂静区”里,是李日山脉脚下一座高墙四围的城镇户。“寂静区”指双方防线间一至两英里的地段,由于没有特定的目的,任何一方都不会向对方大举进攻,只有偶尔的巡逻和袭击打破沉寂,但零星的枪炮声展示着现代战争巨大的杀伤力。第42师将在路内维尔防区进行最后阶段的学习。当彩虹师进驻时,德国人灰色的侦察气球“纸鹞”从其防线上升起,密切注视着这支新队伍。

自从配属给法国第7集团军后,1918年头几个月的时间里,彩虹师一直向法军学习最重要的课程——步炮协同作战。就进攻和防御而言,诸兵种协同作战能往往能取得最好的效果。除了训练第42师外,法军人还进行袭击和巡逻的培训。

大部分袭击的目的是为了抓获俘虏进行审讯。当麦克阿瑟得知乔舍尔斯·阿尔平斯计划2月20日发动一次袭击时,他坚持一道前往。师军法官休·奥格登少校看见麦克阿瑟和梅诺尔中午急急忙忙地出发了。下午2点,重炮开始轰击。

袭击时间定在当晚。麦克阿瑟脸上抹着泥巴,谢绝了别人递给他的一把战壕刀,一只手拿着一根轻便手杖,另一手拿着一把铁丝网钳,命令一下达,他就和法国人一起跃出了战壕。袭击队在无人区的泥地上蜿蜒前进,剪开德军的铁丝网。德军的曳光弹一次次射入夜空,咝咝作响,一边降落,一边发出团团化学火焰,冷冷的白光照在无人地带,袭击队员们被迫匍匐不动。动则死。在曳光弹熄灭的间隙中,在手榴弹的爆炸声、机枪刺耳的哈哈声和炮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袭击组冲进了德军的战壕,扔一颗手榴弹,等它爆炸后,再跳进敌人的位置。

士兵们在黑暗中挣扎着,呻吟着,徒手搏斗,相互厮杀,用手枪顶着对方的头或肋骨,必须要在一瞬间决定是杀死对方还是俘虏他。这时一名德军上校冲出掩体,麦克阿瑟从后面用手杖顶住他。德国人马上举起了他的双手。

在近战中,1小时就像1分钟。对麦克阿瑟来说,袭击好像刚一开始就结束了。袭击队员们爬回他们的防线,带回最好的猎获物——俘虏,包括一名德军上校。奥格登在他的日记中写道:“双方的炮战打了整整一个下午。155毫米口径炮射向敌人,75毫米炮打过来,飞机疯了似地在天上转。将军回来吃晚饭时告诉我向前推进了一点……麦克阿瑟直到午夜才回来。带着年轻人生机勃勃的疯狂劲,他穿过炮群,通过了步兵攻击梯队的前沿。

他一共步行25英里才返回总部。我们都担心他会牺牲或是遭遇什么不测。早餐时他走了进来,将从一个战俘手中缴获(没有动手?)的德式钢盔掷于餐桌中间。他本应待在军营里,无需冒这么大的险。他太重要了,没有必要去冒这枪林弹雨。他告诉众人帝国人的炮火真厉害。发出的炮弹每隔5码一发炮弹连成直线,甚至比地图上尺子标出的直线还要直。法国人也俘虏了不少的军士兵,但是却难以让人兴奋起来,因为抓住的都是些巴伐利亚吓得六神无主的年老的后备兵。

彩虹师的军官询问麦克阿瑟为什么他要冒这个险。这当然不属于参谋长的职权范围。“我们都在打这场战争,”麦克阿瑟说。突袭结束后,他参观了一座法国野战医院,学习了法国处理伤员的经验。之后他旁听了对德国战俘的审讯。到了晚上,他已经对突袭的方方面面进行了了解。

因为麦克阿瑟在突袭中的出色表现,第7军军长乔治·德·巴扎莱尔将军很快授予他十字军勋章。法国人的授勋风格就是及时公开。这一传统可以追溯到拿破仑。而美国远征军则保守得多,官僚得多。但是由于梅诺尔的极力推荐,麦克阿瑟还是及时得到了他的第一枚银星勋章。

德国随即也发动了突袭。3月4日他们对168步兵团发动猛烈的攻击。两天后法国还击。麦克阿瑟再度随军,这次他被形容为是部队的参谋,“为了紧随我军行军,他沉着地冒着枪林弹雨前进。”

德军的反击是为了给主要从纽约市的爱尔兰人移民区招募的第69步兵团施以重创。步兵团的炮兵营有很长的历史。结果此役步兵团阵亡近百人,却没有取得什么战绩。战士们的火被挑了起来。

3月9日42师从来自衣何华州的168团的一个营投入对德国的反击。黄昏时分,法国为他们提供了炮火掩护,使德军哑了火。麦克阿瑟和法军一名参谋到这个步兵连指挥所视察。这个法国人和正在为他们的第一次严酷的战斗准备的美军士兵进行了交谈。他们急迫的参战心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回头对麦克阿瑟说,“他们的言谈举止俨然像是久经战阵的老兵,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涨的士气。”

麦克阿瑟也深受感动。第168步兵团曾于菲律宾在他父亲统帅下的第2步兵师效力。他对站在自己身旁的美国士兵们动情地说道,“难怪我的父亲那么为你们这个团骄傲!”当向高地进攻的命令下达到衣何华州步兵团时,麦克阿瑟取下自己的上校徽章,甩掉了上衣,把它扔到一棵小树的树梢上,率领这帮弟兄向高地发起了进攻。

这是考验他和这帮士兵信念的时刻,而对于一名战士来说是信仰至高无上的。“只有到这个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勇气,”他后来说,“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但是我知道。但是,毕竟他们不是职业军人,只是国民警卫队。他们之前从未经历过战争。”

“当时,我们就要发动进攻。发起进攻的时间到了,我跃出战壕,奋力前冲。但是就在我向前冲时,有那么10几秒,我觉得很糟糕,感觉后面没有人跟进。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那一小会儿的疑虑大错特错。他们顷刻间就串到了我身旁,有的还冲到了我前面。那一刻,我终生难忘。”这是他战斗生涯中最为满意的一刻。

他们在战场上追随他,虽然他去下了肩章,只着一件毛衣和那顶军帽,连个钢盔也没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们只是称他为“战友”或“爱唠嗑的人”。他们冲到了德军的第一道防线,结果发现的只是废弃的战壕。然而,一处突出的据点突然对他们乱枪扫射造成了人员伤亡。麦克阿瑟通过一场血战,很快清楚了这个据点。他因此也被推荐为铜十字英勇勋章获得者。

从潘兴在肖蒙的总部来的军事巡视官A·W·布鲁斯特前往42师解释美国远征军的授勋政策。回到肖蒙后汇报说尽管麦克阿瑟只是个参谋人员,他也参加了3月9号的突袭行动,并“歌舞了人们的信心,我被告知这种鼓舞起到了效果……他完全有资格获得铜十字英勇勋章。”对麦克阿瑟的授勋终获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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