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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我将推动那个计划(2)

1944年6月,盟军在诺曼底登陆后不久,马歇尔、金和阿诺德来到诺曼底海滩。距离海岸几英里外的内陆,战斗正在进行。他们近得能够听到炮兵射击的声音,抬头可以看到轰炸机编队在头顶经过,朝德国军队处投弹。占领滩头堡阵地后,扩张战果的过程举步为艰。从诺曼底挺进柏林的战略可以放心地交给艾森豪威尔去解决。

联合参谋长在亲身体会了历史上最伟大的联合作战的胜利后,返回华盛顿,把战略重点放在太平洋区。联合参谋长越是讨论这里,马歇尔就越是赞同金提出的加快进攻速度的观点。

在比亚克战役期间,麦克阿瑟得到通知,参谋长联席会议考虑通过对台湾直接发动攻击,甚至是日本南部来加快进攻速度。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再次拿下菲律宾。

麦克阿瑟感到十分吃惊,立即予以了愤怒的回应。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的任何一项行动都没有空军掩护的基地,而且充满危险。“确定而保守的行动保证下,冒失败的风险是不合道理的。(近日的)胜利不能把我们引向没有空军支持的自杀式的直接攻击,而且也没有足够的装备来抵抗防守严密的堡垒。”麦克阿瑟还从政治方面作了分析:一旦美国民众知道军队不打算解放菲律宾人,将引起“十分敌对的反应”,而且会再次出现辞职威胁带来的恐惧。他总结道,“如果上述行动能得到认真的考虑……那我请求给我机会亲自前往华盛顿去表明我的看法。”

说吧。说自己的观点,自己的观点。马歇尔之前就听到过所有的建议,渐渐不能被他们说服。此时麦克阿瑟需要的是某种奇迹的发生了。正是马歇尔独自一人阻拦金提出的绕过菲律宾的要求,但现在,在读到麦克阿瑟激情的电报回应后,马歇尔告诉史汀生,菲律宾并不是战胜日本的关键。“进攻菲律宾是一条漫长的路……在菲律宾群岛我们不得不以战斗来开路,这比抄进路要用多得多的时间。”

对于麦克阿瑟的反对,马歇尔直言不讳地回复道,“在我看来,你个人情感和菲律宾的政治考虑超过了我们伟大的目标,那就是尽早和日本结束战争。而且你用混淆了‘抛弃’和‘绕过’这词。在我看来这两个词的意思完全不同。”关于麦克阿瑟说要返回华盛顿一事,马歇尔答应他可以安排他和总统会见。

尽管回应让人失望,麦克阿瑟还是让总司令部人员起草了解放菲律宾的计划。该计划称为“火枪手”,将于11月15日进攻棉兰老岛,12月20日到达菲律宾中部的莱特岛,在1945年二月中旬左右在林加廷海湾登陆,在马尼拉北面120英里处。

正当参谋长联席会议为“火枪手”计划争论不休时,麦克阿瑟从马歇尔那里收到信息,“制定好你的计划于7月26日抵达檀香山。尽可能缩小知情的范围。”麦克阿瑟等了一个多星期,期待更多的细节,但没有任何消息,于是发送了一份电报,“能否提供更多指示?我对于命令的目的一无所知。”马歇尔回复了一封守口如瓶的电报,“目的是进行一般性的战略讨论中……我要去华盛顿,但你将会见莱希等人。”这对于麦克阿瑟来说,是他将会见谁的最好暗示。海军将领莱希是联合参谋长会议的主席,也是罗斯福总统的首席军事顾问。“莱希等人”隐藏的暗示是总统先生。

麦克阿瑟7月26日从布里斯班出发(夏威夷时间还是7月25日)乘坐C-54,运输机从布里斯班出发,这种C-54运输机是根据DC-4客机设计的。整个西南太平洋区只有两架C-54运输机。世界上每个空军司令员都嚷着要将之据为己有。“巴丹”号是麦克阿瑟的私人飞机,是一架B-17轰炸机,往返于澳大利亚和新几内亚之间。但用于载客就过狭窄又不舒服,所以不适合作为客机。肯尼找来空军运输队长,申请使用一架C-54运输机飞往夏威夷的飞机,这也是给以前从没坐过C-54的麦克阿瑟来个第一次亲密接触。尽管C-54是一架军事货物运输机,但毕竟比“巴丹”号可是好多了。

麦克阿瑟的陪同人员是邦纳·富勒准将,他将作为麦克阿瑟的军事秘书,随行的还有他的高级参谋拉里·莱尔拜上校(他曾是记者),还有一位陆军军医。萨瑟兰留守在莫尔兹比港。

行程的第一站是新喀里多尼亚,在飞行航行的4个半小时中,麦克阿瑟大部分时候都在机舱里踱步。总统先生想和他说什么呢?是不是因为他不接受金的计划而被免职了呢?还是他能继续他自己的战略?还是仅仅是在十一月的大选之前,罗斯福总统想假装和他会谈一下?他认为政治动机是最有可能的。罗斯福总统是不会让杜威利用他的军事困难来对抗他的。如果真是这样,他将把这作为他的优势,亲自向罗斯福总统提出解放菲律宾。

在去第二站坎顿岛时,他还是继续踱步,不愿坐到特意为他安排的飞机后面搭起的一张行军床。黎明前,C-54抵达坎顿,有位通信员带着尼米兹发来的电报在那里焦急等待。麦克阿瑟读着信,明显被激怒了。他的飞机本应该在下午两点半抵达檀香山,但尼米兹建议他推迟到下午五点。电报并没有提供这个请求的任何解释。

麦克阿瑟不喜欢下级军官来告诉他该怎么做。另外,他也不想在飞机上多呆两个半小时。“他们不仅告诉我该做什么,”麦克阿瑟愤怒地说,“还告诉我该怎么去做。”他口述了简短而尖锐的回复:他并不在乎尼米兹是否会亲自接见他,但他会按计划达到檀香山。完毕。

麦克阿瑟的飞机在下午三点左右接近夏威夷时,罗兹不得不躲避大岛山上数百架战斗机和轰炸机的演习。不用说,只有总统来了才会有这样的空中表演。事实上罗斯福总统的确乘坐着“巴尔的摩”号重型巡航舰徐徐驶来,正在绕过钻石山。

当麦克阿瑟的飞机在希克姆机场着陆,尼米兹亲自迎接麦克阿瑟,并驱车陪同他来到他下榻的谢夫特堡。尼米兹穿戴整齐,但麦克阿瑟已经30多个小时没未睡未洗,看上去就像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箱。他一点都不想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洗脸没有刮胡子地去见总统。

当“巴尔的摩”号进港时,海军上将们列队迎接罗斯福总统,他们身着白得眩目的制服,帽子金色的穗熠熠生辉。前来迎接的还有夏威夷的地区指挥官罗伯特·C·理查森中将。但总统先生想知道的是,麦克阿瑟在哪里?尼米兹决定什么都不说。小叙了近一个小时后,罗斯福总统决定上岸。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汽车警笛声。

几分钟后,一辆红色的长敞篷车由海军宪兵的摩托车护送,缓缓停在码头。檀香山只有两辆红色敞篷车。一辆属于经营夏威夷最高级妓院的女老板。另外一辆属于檀香山消防队长。尼米兹聪明地征用了消防队长的车来接送麦克阿瑟,尽管这可能没有另一辆显眼。

麦克阿瑟独自坐在车后面,他穿着一件新军装,戴着陆军元帅帽,外罩A-2式空军夹克,戴着墨镜,还抽着玉米芯烟斗,这个烟斗事实上并不能抽。这整套有些破烂,有些优雅,加在一起,也许是这个世纪最让人难忘的个人形象了吧,之后只要他在照片和漫画出现,就会立即被所有人辨认出来。

人群聚集在港口,不约而同地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麦克阿瑟从车里走出,径直走向“巴尔的摩”号的路板。走到一半,他转过身,再度向欢呼的人群致意,然后他才踏上甲板,上了船。罗斯福总统坐在轮椅上等待接见他。

“总统先生,很高兴在这么多年后再次见到您。”麦克阿瑟边说道,边俯身与他握手,“我上一次见您时,我还是您的参谋长呢。”

“你好,道格拉斯,”罗斯福总统回答说,“你穿皮夹克干吗呀?”他显然因为等待看到麦克阿瑟这番打扮有些生气,“今天可真热。”

“总统先生,我刚从澳大利亚过来。”麦克阿瑟指着天空说道,“那里还很冷。”

“我猜想你知道为什么要召开这次会议吧?”罗斯福总统说道。

“不,总统先生,我不知道,我毫不知情。”

这时,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威廉·莱希海军上将,插话说道,“我想我们现在来拍个照吧。”

拍照和摄影完毕后,壮观的集会场面很快就散了。麦克阿瑟乘车回到了谢夫特堡,而总统先生则来到位于怀基海滩的庄园。麦克阿瑟那天晚上和理查德森共进晚餐。他们的友情开始于西点军校,后来在20世纪30年代在菲律宾巩固,但在1942年夏天,他们的友谊遭到了致命打击。那年夏天,麦克阿瑟的第1军需要一名军长,负责组织对新几内亚发动进攻。马歇尔已经将此任务派给理查德森,他表现得很乐意接受,但他又编造了各种借口不接受任务。很快麦克阿瑟就看出,他并不想让他的人冒险。之后第1军军长由罗伯特·艾克尔伯格担任。理查德森让马歇尔和麦克阿瑟都很失望。但那又怎么样呢?理查森和史汀生的老交情让他得到了他真正想要的:升任三星中将,并负责管理夏威夷。

而现在,麦克阿瑟算是见识了理查德森的百万富翁的生活:一座美丽的大庄园,风景优美,一大群仆人,还有车队随时听命,麦克阿瑟以审视的眼光研究着这种特权生活,这同比亚克前线的困苦和危险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在比亚克战役中,第1军刚刚损失了2500名战地士兵,麦克阿瑟很乐意得出这样的结论:理查德森一点都不开心。真正管理夏威夷的是海军。理查森作为部门长官只是个幌子,而且几乎每天都会意识到这点。理查德森就像是关在一个阳光下的镀金笼子里的小鸟,漫无目的地振动翅膀,每天还要忍受那些讨厌的海军上将给他的窝囊气。

第二天,麦克阿瑟同罗斯福、尼米兹和莱希用了六个小时视察陆军和海军装备。麦克阿瑟对于总统先生苍白的死气沉沉的面孔震惊,下颚肌肉松弛下垂,生命之火明显失去光辉。麦克阿瑟觉得罗斯福总统肯定会在十一月的大选获胜,但下一任就很难说了。他怀疑罗斯福是否能活着看到战争的胜利。在这六个小时里,麦克阿瑟和罗斯福总统大谈特谈,这两个老竞争对手达成了共识。而尼米兹和莱希几乎没说话,这两位海军将领的确成了旁观者。

那天晚上在怀基海滩庄园用过晚餐后,罗斯福、麦克阿瑟和尼米兹下楼讨论正事。海军总部的墙上挂着一幅西太平洋的大地图。研究和报告都在桌上。罗斯福说道,这次会议的目的是讨论战略问题。他拿起长长的竹教鞭,轻轻地指向地图上棉兰老岛,说:“道格拉斯,我们从这里出发后去哪呢?”

这一刻是麦克阿瑟从鱼雷艇在黑暗中疾行穿过那些牺牲或被俘虏的勇士就开始准备的,无论怎样掩饰都让他觉得耻辱。他要阐述的内容不是经过多次排练的,他要立论的角度无不是他仔细考虑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精心准备。他展开他的战略陈述:必须去菲律宾,他可以切断日军需要的维护战斗机械的石油和金属等资源供给。他的策略是:日军在菲律宾的战线拉得太长,这样就很容易进攻,就像在新几内亚一样。他对后勤的想法是:现在海上运输充足维持这场战役,直到最终的胜利。“我可以在最多三个月的时间登陆菲律宾,之后六个月完全完成任务。”麦克阿瑟总结道,“我会阻断日本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之间设立封锁线,日本帝国将不得不投降。”这样就没有必要进攻日本。

金曾经告诉尼米兹应该说些什么。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尼米兹遵照金的指示进行阐述:吕宋可以也应该绕开。那里没有什么军事价值。海军现在就可以从远距离的港口和机场自由运作。快速航母舰队可以装载1000多战斗机,执行海军需要的任务,尼米兹现在有足够的海上运输提供给12个师登陆。战争历史上从没有如此强大的海运力。海军的战略就是为了完成这样的任务。打败日本的办法就是孤立日本列岛,迫使这个帝国投降。下一次大进攻袭击目标应该是在台湾,而不是吕宋,然后迅速攻击硫黄岛和冲绳。一旦将日本列岛孤立,空军和海军的攻势战就足以夺取胜利,而不必登陆日本。

麦克阿瑟冷淡地回应道,“我不认为我们有理由解放台湾的中国人而抛弃吕宋上数百万的菲律宾人。”至于进攻硫黄岛和冲绳的战略,海军无非是想两个防守强硬的据点进行正面血战。为了一些采用其他方式也能获得的微不足道的军事利益而蒙受如此惨重的人员伤亡是毫无道理的。

会议在午夜时分休会,讨论第二天上午继续进行。会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积怨,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任何进展。麦克阿瑟甚至声称对金十分敬重。尼米兹一再重申了昨晚说过的关于孤立日本的战略的意见。麦克阿瑟仍然要求收复菲律宾。

这次,罗斯福打断了麦克阿瑟,说道,“但是,道格拉斯,如果攻打吕宋,我们将蒙受难以承受的惨重损失。”在菲律宾驻扎的日军大概有50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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