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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凄婉悲歌(1)

身着少尉戎装的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很自豪,此刻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到菲律宾去。他的不少同学也有和他同样的梦。对于一个急切地想在职务上有提升的年轻人,在战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到前线去。让他高兴的是,他接到的正是派往马尼拉的命令。

他的父亲时任太平洋战区司令,总部设在旧金山。在启程前往菲律宾之前道格拉斯和父母在曼森堡住了两个月。这是个漂亮的城市,一个充满乐趣的夏天。更有趣的是一个犯人在参加小组劳动时越狱了。越狱犯身上藏了把镰刀躲起来,而带着左轮手枪的麦克阿瑟少尉则发现了躲在小树丛里的他,并将他再次投进监狱。

因为每天都要到父亲的办公室坐一会儿,麦克阿瑟就在那里认识了刚从马尼拉回国的约翰·J·潘兴上校。潘兴或许是当时军中最名声大噪的基层军官。因在古巴率领黑骑兵和罗斯福的莽骑兵一道攻下了圣胡安山,他一战成名。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在棉兰老岛成功地实施了针对摩洛族这支被认为是菲律宾群岛上最凶残的部族的彪悍的穆斯林武士的高度公开的军事行动。潘兴坚定的意志,冷酷的目光,坚毅自信的下巴活脱脱的勾勒了一个军人典型的个性。初次见面潘兴便让麦克阿瑟顿生敬畏。而对于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潘兴这样记述道,“麦克阿瑟少尉的男子汉气概和精干的形象都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在得到第3工程兵营的任命后,麦克阿瑟于9月份登上了前往马尼拉的“谢尔曼号”运输舰。他的哥哥亚瑟率领的“亨德森号”驱逐舰刚刚从日本返回美国。哥哥亚瑟在港口和弟弟挥手告别。两兄弟的关系此时异常亲密,尽管——也许部分因为是——两人自从10年前亚瑟前往安纳波利斯之后便很少见面。对于二人来说,这次离别都是依依不舍。

在前往马尼拉的悠闲而漫长的5周半的途中,有10多位同学与道格拉斯作伴。一踏上这片土地,他就发现这里燥热难耐,使人身心俱乏,操练必须在日出前就进行。一天的工作大都要在中午前完成。午餐后要睡午觉一觉睡到下午4:00。等到起来一天的工作就可以收工了。像麦克阿瑟这样挑剔的军官一天要洗三次澡换四次制服。但是麦克阿瑟不只是挑剔;他是对外表特别在意。如果做的事情不够有个性,他宁可不做。驻扎在马尼拉市区或近郊的很多年轻军官常常夜入马尼拉寻欢作乐,而麦克阿瑟只有在自己能够支付来回程的差旅费时才会进城。如果进城,他一定会穿上那身最好的白色制服。

酷热的天气和悠闲地生活对于生活在马尼拉的人来说是一种挑战。麦克阿瑟素来对女孩子很痴迷,他对遇到的几个菲律宾女孩怀着强烈好感。面对他称之为“月光般柔弱的菲律宾女子”,他怎么抗拒得了?然而,与菲律宾人约会是要冒前程被毁的风险的,但总有人去冒这个险。当地流传着这么一首大胆的撩人小诗,“玫瑰啊是红色,紫罗兰啊是蓝色,我的情人啊她是棕色,那么你的呢?”潘兴就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好色之徒,他在菲律宾时曾和一名菲律宾人生下一男一女。据说那个私生女简直就是从潘兴的模子里拓出来的。

可以肯定母亲品基和父亲明确地告诫他要自律,对此,学校的牧师和西德克萨斯军事学院也孜孜不倦地教诲过,麦克阿瑟用于抵抗“月光”攻势的武器是一面他自己花钱买来置于住处的巨大的镜子。当雄性荷尔蒙来袭,自然之欲难挡之际,他就站在镜子前像战术官训斥某些恶习难改的好色学员一样,狠狠地训斥自己一番。

然而,对性的渴望纠缠着他。其实对一个年轻军官来说,有很多可行的办法来分散注意力。打保龄球,去猎物出没频繁的巴丹半岛狩猎,或去陆海军俱乐部打网球、壁球或撞球都是不错的选择。然而麦克阿瑟少尉所钟爱的则是和同学威廉·罗斯一起去马尼拉歌剧院。在这里他们饥渴的目光盯在一个叫塔曼蒂的年轻的歌手那疯狂摇摆的纤腿上。塔曼蒂披肩散发,以手抚发,眼中含泪,轻咬嘴唇,用心演绎着歌曲中又穷又逢的女人卢西亚·迪·拉玛莫尔的心声。回到家后,道格拉斯就会给父母写信,告诉他们自己是如何利用闲暇时间来提升自己的文化品位的。但是事实上,潜入他梦里的却是半裸着飞速旋转着身姿的塔曼蒂。

在菲律宾的最初几个月,麦克阿瑟在南部的岛上从事诸如塔克洛班监督码头建设等修筑工作。当时他肯定不会想到1944年10月20日他会在塔克洛班附近再次登陆菲律宾。当40年之后还能看见当年修建的码头像老朋友等着自己的归来,对他来说可谓二战中一件惊喜了。

1903年1月,麦克阿瑟在吉马里斯岛工作室遭到了两个叛乱者的伏击。其中的一人手持来复枪打穿了麦克阿瑟军帽的顶部,当他准备再补一枪时,麦克阿瑟拔出了左轮手枪将两个叛匪当场击毙。监工是一名陆军军士,他马上赶到现场,瞅了瞅地上的两具尸体,又看了看麦克阿瑟军帽上的弹孔,然后敬了个军礼,然后操着浓重的爱尔兰口音说,“对不起少校,但是您以后一定会平安一生。”麦克阿瑟很喜欢讲这个故事,几乎见到认识的人他都会讲一遍。故事的真实性已无从考据。但是他总不至于自己在帽子上搞个弹孔出来吧。所以,最有可能的是有人朝他开了一枪,但是没打着。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难保不开枪。至于他是否真杀了人尚且存疑。

1904年麦克阿瑟参加了晋升中尉的考核。晋升委员会一名上校军官给他出了道题:在敌军水陆并进的情况下如何守住港口?麦克阿瑟向考官解释了他如何排兵布阵。但是上校又问如果把他的兵力削减到不足成军时,他又该怎么做呢?

要做两件事情,麦克阿瑟答道,“首先,我会把附近的漆匠全找来喷制‘危险——港区已布雷’的浮标,并将其置于港口处。然后我会跪地祈祷,之后冲去和敌人拼了。”

晋升中尉后,麦克阿瑟被派往马尼拉做首席工程师助理。尽管他看似和以前一样忙碌,事实上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把心思用在工程上。他利用这段时间为塔夫特创立的准警察力量菲律宾警察部队撰写了一本侦查手册。这支部队是由美国军官指挥,由菲律宾人组成的,他们的口号是“兵不在多,无往不胜!”警察部队指挥官詹姆斯·G·哈伯特对麦克阿瑟的小册子赞赏有加,并邀请他到马尼拉的陆海军俱乐部做客。

陆海军俱乐部是一幢白色的三层建筑,也是马尼拉最漂亮的建筑之一,在这里可以一睹马尼拉湾美得让人无法呼吸的风光。它占地3英亩,凤凰木、棕桐树和九重葛点缀在宽阔的草坪上,仿佛喷涌的瀑布。晚餐时哈伯特向麦克阿瑟引见了两名年轻的菲律宾律师曼纽尔·奎松和塞尔吉奥·奥斯米纳。奎松曾是阿奎那多的助手,在阿奎那多被俘后,奎松认定反叛无望于是放弃。像奥斯米纳一样,他也走进了法学院,准备终生投入政治为国家的独立做不懈斗争。无论是奎松还是奥斯米纳都注定会成为麦克阿瑟生活中的主要人物,而对他们来说麦克阿瑟也是如此。

此时,对驻扎在菲律宾的美军来说他们的主要威胁已经不再是摩洛人或反叛者,而是疟疾。在这里生活一年后,麦克阿瑟也染上了疟疾,他高烧不退,浑身出汗还身体乱颤。让他更难熬的是他还忍受另一种热带病癣疾的折磨。1904年10月他搭乘“托马斯号”运输舰回国疗养。归国途中,同窗兼好友比尔·罗斯与他共处一室。

麦克阿瑟所服务的工程兵军官们给麦克阿瑟在菲律宾的一年的表现出具了一份完美的操行评定报告。他被派往位于旧金山的工程兵总部工作。然而疟疾使他全身无力,眼疾也开始困扰他。他的身体很长时间都很虚弱,幸好上司给他派的任务都很轻。在旧金山工作的第一年中唯一让麦克阿瑟感兴趣的是他被派到加利福尼亚尾矿委员会工作的几个月。尾矿委员会负责清理内华达山脉山脚的由于对冲积矿的开采所造成的环境破坏。

在湛蓝的天空下,麦克阿瑟骑在马背上,呼吸着山间醉人的空气,领略矿区的美景。这要比任何医生开的良方都管用。那漫山的松树,半裸的矿坑,波光粼粼的溪流,呼啸而过的雄鹰,仿佛把人带回到曾经在西部的美好时光,让他不禁忆起儿时在西部边陲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他深深地沉浸在回忆中,不知不觉中,他就恢复了健康与活力。

1903年12月,亚瑟·麦克阿瑟将军对夏威夷展开了一次考察之旅。如果不是他不小心对国民警卫队的高级军官说出了他对德意志帝国的野心的担忧的话,这本该是一次例行公事之行。他对于大批德国移民来到南美并开始影响当地政治局势深表担忧,认为这对门罗主义来说可能是个挑战。同样,德国队太平洋也抱有野心,这一点虽然他没有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对政治有所了解的人都会知道,美国之所以占领菲律宾并把夏威夷纳入美国版图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为了防止这些地方被德国人掠走。总之,在麦克阿瑟将军看来,美国和德国之间的战争已不可避免。国民警卫队的一名军官将这个评论透漏给了媒体,这个消息迅速从夏威夷传回了美国本土。

亚瑟·麦克阿瑟对德裔美国人忠诚的中伤在美国一石激起千层浪。德裔美国人协会向白宫和陆军部强烈抗议。罗斯福总统严厉的斥责了麦克阿瑟将军。这还不算完,塔夫特1904年升任陆军部部长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麦克阿瑟将军对他所说的话做出解释。

随着日俄战争的迅速升级,这场风暴才算过去。日俄战争始于1904年2月。野心勃勃的日本扩张主义者将俄国卷进了一场争夺朝鲜半岛的战争。日军舰只驶入渤海湾,向中国辽宁投入了一支部队,并向南开进,包围了旅顺港一处被沙俄强占了的重要的海军基地。

此时,日本作为一只潜在但迅速崛起的势力已不容忽视。1904年12月,素来对东亚抱有极大兴趣的亚瑟·麦克阿瑟请求作为观察员前往现场,他希望自己能够观摩至少一场战争以探究日军在战场上的排兵布阵的情况。22但是等申请批下来,旅顺港已基本失陷了。

他被派往东京任临时武官,而正式武官一职自然非潘兴上尉莫属了。麦克阿瑟一家和潘兴一家一同启程赶赴东京。与此同时,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也提交了战争观察员的申请,但是由于官阶太低,经验不足而被拒。

接着,麦克阿瑟将军从东京来到中国。他抵达奉天时,奉天刚刚陷入日本人手中,直到他离开中国返回东京,他也没有看到一场战斗。9月份,他的副官帕克·韦斯特奉命回国,接替副官位置的是将军的儿子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中尉。将军凭着手中的权力绕过了儿子不够格担当军事观察员的问题,直接任命其为自己的副官。

麦克阿瑟将军没有观摩到日俄战争中的任一场战役。而这些战役,现在则成了军事研究的一项课题。近50位西方军事观察员被派去观摩这场战争——仅美国就派出了17人。日军的海上优势使得俄军在其他方面的优势遁于无形,日军完全控制了战争的进程。

从这场战争中可以学到很多经验教训。其中,轻型机关枪的卓越表现尤为突出。尽管日俄双方轻型机关枪数量都不多,但这种枪对在旷野中的步兵来说威力惊人。此外,虽然满洲里(中国东北华北地区)预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到来,虽然西方派出了足够多的军事观察员也写出了精确的报告,但是这些经验和教训都被西方各国军队忽视了。

佩顿·C·马奇上尉是美国军事观察团成员之一,也是麦克阿瑟将军的一个门生。他的报告是关于日军炮火的使用,在他看来日本炮兵打得很漂亮。1905年10月,他再次来到日本,与自己的老领导麦克阿瑟将军不期而遇。将军曾于1901年从菲律宾回国后推荐马奇任西点校长,虽未能如愿,但是至此之后马奇的事业开始腾飞。他于1903年成为总参谋部成立时第一批在那里任职的军官。

10月末,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抵达横滨。3天后他和父亲开始了他们的考察之旅。对于麦克阿瑟将军来说,这是一个圆梦之旅。这些年来他对东亚的兴趣有增无减。他和林肯总统的国务卿威廉·H·斯沃德抱有相同的看法,斯沃德曾参与购置阿拉斯加的谈判。在面临公众和过会的质疑时他辩解道,“大西洋沿岸国家将成为未来世界的重心。”在菲律宾的三年里,麦克阿瑟曾长期委托香港的一名书商给他寄送所有刚出版的有关远东方面的新书中的一本。

1905年11月初,将军和他的妻儿正式踏上了这次考察之旅。他们的第一站是日军的军事基地。然后他们抵达了英国在海外的最大军事前哨基地——新加坡,并北上视察了驻扎在内陆的军营。接着他们抵达了荷属东印度群岛治下的爪哇。在返回新加坡和英国人共度圣诞节之后他们又来到缅甸并在新年伊始之际乘船抵达加尔各答。英国在印度的驻军可算是当时英国从军生活的一个缩影。在这里聚集了很多当时英国最好的军官,其军事水平也是相当高的。和菲律宾的情况相识,印度动荡的西北前线的冲突并不激烈,但是却足以让基层军官不仅能在战火下历练而且能保住性命并将他们的军事经验教授给其他的军人。在印度的两个月的时间里,麦克阿瑟一家视察了西北前线。

1906年3月他们返回新加坡,从那里启程来到泰国这个东南亚唯一未被外国占领的国家。一次国宴上,突然停电了,这时候麦克阿瑟中尉手急眼快,迅速换了一根保险丝才稳住了局势。国王要授勋章以表彰他的果断之举,但被他礼貌地拒绝了。所以他因为换了一根保险丝而荣获一枚勋章的传闻对他的军事前程并没有产生影响。

之后,他们又来到中国。在中国的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参观了德国在青岛的海军基地,和日迫西山的满清王朝的军营。在中国,军事曾长期被轻视。而现在,满清王朝已是摇摇欲坠,为了支撑大厦将倾的政权,他们竟然请来日军当顾问。这真无异于盲人攀虎背,病急乱投医。

1906年6月,他们回到“考察之旅”的起点横滨结束了此次旅行。在横滨,将军,将军的儿子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和日军的高级指挥官共同探讨了日俄战争。他们的谈话加深了麦克阿瑟父子对日本作为一个势不可挡的崛起中的军事强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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