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而过,飞雪自天空洒洒落下,巴掌大小,晶莹且剔透。门前,两颗青松高挺身姿,桀骜不驯,不过,却是早已被雪色所淹没。
“嘭、嘭、嘭”,三声敲门的声音,力道很大,震得几个倒垂冰棱于屋檐顶处应声而落,砸在地上,顿成白色齑粉,碎满一地。
“来了,来了。”一道苍老但是中气挺足的声音自门里传出,“谁啊!轻点敲,我的老门都快被敲坏了。”
“吱”,破旧的门被打开,一位年迈的老人走了出来。
“咦!怎么没有人。”老人虽然岁数已然不小了,但是身躯并不佝偻,站在门边,向外张望着。
“大雪天的,莫非有谁无聊,恶作剧,消遣我老头子不成。”老人左顾右盼,门外并无一人,不过自门口
向外延伸,倒是有几个成人脚印。
脚印杂乱,漫天风雪之下,其印迹已并不是十分清晰。
老人虽老,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他清楚地知道是有人来过的,只不过人呢?
仔细一瞧,老人发现门口墙角处,竟然有一个尚在包裹中的婴儿。
包裹呈雪白色,紧紧地裹扎在婴儿的全身,仅留着一个小脑袋在外面。幸而,老人还有几分眼力劲,否则如此雪地里,这个婴儿也难以被发现。
老人走过去,抱起婴儿,他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个墙角的婴儿应该已经被遗弃了,刚才敲门的人,估计就是遗弃这个婴儿的人。
轻轻揭开婴儿脑袋上的少许棉布,老人看清了里面婴儿的样貌。肥嘟嘟的脸庞,被冻得通红,眉头微皱,好像正处于十分痛处中的样子。
老人看得出,这个婴儿刚刚脱离母胞,并没有几个月,在这个寒冷的环境里,竟然没有哭泣,实在难得。
“唉!”老人轻叹一口气,“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父母竟如此的狠心,这么小的孩子……唉。”说完,再次叹了一口气。
“也罢,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我与此子相遇,说明我们有缘呐!”老人,抱着婴儿,准备回返。
转身之际,一枚玉玦从包裹中掉落下来,引起了老人的注意。
青白一色,浑然一体,其上刻印着龙纹,老人一看,就知并非凡物。
沉吟片刻,俯身拾起,放入婴儿包裹之中,老人不再迟疑,转身进入屋子,“砰”,关上了大门。
破旧的大门,犹如刚刚进屋的老人,苍老不堪,刀刻斧凿之印记,犹在门上。
不过,就算大门再过损坏破旧,屋外冷冽寒风夹裹着飞雪依旧被其挡在门外,不得踏入屋内一步。
险峻的山峰,矗立于此,高耸树木遍布山野,一座破败的宗门地址立于山头。
风声呼啸,破门之内一片温暖,而之外,却是银装素裹一片……
……
……
十八年,眨眼瞬间,悄然而过。
又是一个冬天。
还是那座山,还是那个门内。
“嘭”,一声巨响,原本只有一个角还挂在门框上的大门,再也支撑不住了,脱离原有位置,倒飞出去。“终于到锻体境九重天了,不枉我……”一个少年蹲着马步,望着天空自言自语。
不过,下一刻,他就淡定不下去了。“啊……我的大门呐!”少年收回望天的目光,看着大门的方向。
“要是师傅知道了,我把他心爱的大门一拳打飞出去,他还不把我吊起来打啊!”少年哭嚎着,走向大门。
“不过,师傅已经驾鹤西去,有一年多了。如此凡尘俗物,想必他老人家一定看不上眼了,才对。”说着,少年走到大门处。
突然,“咚”的一声,少年屈膝而跪,抬头看着天空,双手合十,轻言轻语道:“师傅!徒儿我不是故意的啊!您老人家莫要生气,在天之灵,莫要打雷劈死我!”
不是叶余胆小,而是在和老人生活的十七年里,叶余因为破坏大门被老人暴打的次数,真是不在少数。
以前,师傅老是教训叶余说:“这座大门是我们紫云宗的门面,知道吗!血可以流,面子哪里可以丢……”
所以,有了无数次的前车之鉴,叶余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向师傅讨饶。尽管,师傅已经不在了。
“嘿,老头子,现在我把你最在意的大门给拆了,你是想打我也打不到了哦!”叶余,突然开口莫名其妙地说了这句话。
跪在雪地里,双膝没入雪里寸许,冰冷刺骨,但是叶余却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老人当年从门前雪地里将叶余捡回来,这叶余是知道的。后来,老人开始慢慢地将叶余一点点的养大,叶余也没有去问为什么。
一老一少,就好像是有血脉相承的一般,在这座孤寂的山头安静地生活下来。
叶余,小时候很调皮,时常将老人弄得吹胡子瞪眼的,自然少不了皮肉之苦。当然,更多的时候,老人还是笑着抚摸叶余的脑袋,然后道:“小余儿,你要努力啊!将来紫云宗的振兴就靠你了……”
老人,时常唠叨,尤其是其生命的最后几年里,老人总是逮住叶余,语重心长地道:“你是为师单传弟子,以后宗门的壮大就在你的手里了……”
如此云云,叶余耳朵都要听出了茧子。当时年少顽劣,对此从来不在意的叶余,此时细细回想起来,竟然感觉昔日师傅的谆谆教诲,竟也颇为动听。
如今,想听老人再絮絮叨叨几句,也是不可能的事。
风雪愈发的大了,叶余双膝跪入雪中,已有半个时辰。料是以锻体境九重天的体质,叶余此时,也是有些发冷,往日的温暖,一去难反……
“还是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吧!否则,非得饿死不可。”叶余从雪中,缓缓站起。
恰巧,一只雪白色的兔子,从叶余身前一晃而过。
大好的美食,叶余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微屈双腿,身子一纵,整个人就像弹簧似的冲向了前方。
……
一个时辰之后,叶余载雪归来。左手拎着一个兔子,右手……细看之下,竟然是一条雪狼。
“没想到,本只打算猎杀一只兔子,结果半路上杀出一条狼。竟然,敢和老子抢食物,活该被我吃。”
叶余一路上,嘀嘀咕咕,走进屋内,将两只已死的猎物,扔在院子里。然后,打来一盆水,熟练地开始给猎物剥皮、洗肉……
这种事,叶余做起来轻车熟路。紫云山,物资匮乏,以前老人在的时候,叶余就经常跑到山里猎捕野兽,然后,回来和老人一起吃食。
“上好的狼肉啊!”叶余,大叫一声,“可惜啊!老头子,你是没福享受了哦!”
说着,就一边烤着狼肉,一边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也不管熟还是没熟。
猎杀雪狼,这种事,叶余做得次数也不多。毕竟,狼凶横残暴,且大多成群结队,能够遇到一条单独的狼也是需要运气。尤其是冰天雪地里,隐藏极好的雪狼。
雪狼,半米长的身躯,几百斤的重量。在叶余的狼吞虎咽之下,也是很快就消灭了大半。
“呜……也是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了。”叶余拍了拍肚皮,一脸的满足。
寒冬腊月,就算是猎物都是很少见的。像今天,叶余能够捕杀到两只猎物的机会,也许整个冬天也就这一次。
莫大的荒山野岭,野兽居于洞穴而不出,就算人再有捕猎经验,也是无济于事。
“是时候,考虑下山了。”叶余站起身。
“师傅曾经说过,只要我年岁满了十八岁,就放任我下山。而且,我现在已经修炼到了锻体境九重天。接下去,就应该冲击辟丹境了。不管如何,我都要下山去世间闯一闯了。”
“听说,山下有帮助冲击辟丹境的丹药,还有各种武者使用的兵器,以及威力极大且玄妙的功法……”
叶余,环顾四周,感觉熟悉又陌生。从出生至今,叶余几乎所有的时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犹如自己身体般熟悉。
可是,不知为何,叶余又感到了一份难以形容的陌生自心底犹然而起。这份陌生的感觉是从老人离世之后,才在叶余心中出现的。且随着光阴的流逝,越发地在叶余的心中发芽生根。
这份陌生的感觉,使叶余越发的难受,于是叶余想避开这份感觉。
也许,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明天……对,就明天,离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叶余打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