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傍晚了,林逸站在天桥上,望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多么的热闹,再想想自己,“哎”,林逸叹了口气。风吹着有些凉了,林逸把拿在手上的羊呢大衣重新穿上,就在15分钟以前,这件带着他体温的温暖大衣是他准备披在女友肩上的,而现在,林逸“哼”一声轻笑,充满着无奈,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又似乎在嘲笑……
15分钟以前,林逸赶到他的女友苏馨越他见面的地点,虽然这几天苏馨和他老是吵架,嫌弃他穷酸,但是她能来约他见面已经让他很高兴了,让林逸以为他们关系缓和了,重归于好。林逸看着站在广场边上,穿着米白色裙子正在等人的苏馨,在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林逸心里笑着说道:不愧是我媳妇儿,真是美丽冻人。
林逸看看表,时间刚刚好,虽然不知道苏馨为什么约地这么急,但林逸还是在约定的时间赶到了,脱下大衣,准备拿上前去给苏馨披在身上。却看见苏馨转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着鄙夷,嘴角微抬,露出轻蔑的笑容。招呼也不给林逸打一声,回过头,迈着高傲的步子,像只骄傲的孔雀,走进了一辆魅蓝色,充满流线型和动感的跑车。
林逸知道,苏馨明显看到了他,她是故意要让他看见才这么急着约林逸出来。林逸握紧了拳头,因为指关节用力太大,手在微微的发抖。林逸车上传来了一阵嬉笑声,然后车灯大小灯光交错闪烁了一下,也仿佛在嘲笑着林逸,之后“嗖”地一声开走了。
林逸的笑容戛然而止,看着远去的车灯,林逸知道自己输了。其实他在看到苏馨走上那辆车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戏了。那辆车林逸知道,在S市要卖500w,他还记得给苏馨开过玩笑说过:“等哪天我有钱了,买一辆载着你兜风。”
林逸握了握拳头,旋即又松开了,那辆名贵的车给了他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苏馨是坐上那辆车兜风了,可是开车的不是他,林逸自言自语道:真他么的打脸。
此时站在天桥上的林逸仿佛还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交往了两年的女友就这样走了?苏馨当他是什么?是免费的鸭子吗?随意丢弃。他愣愣地看着天桥上走过的成双成对的人们,觉得胸腔中有个地方在隐隐作痛。
林逸紧咬着嘴唇,在心底下定决心:苏馨,你既然走了,以后就是跪.舔我也不会要你。
“轰隆”,天上一声闷雷响过,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下起了哗啦啦的大雨。林逸摊开手掌,接住雨水,苦笑着说道:“这种戏剧化的场景真的不需要。”然后林逸慢慢徘徊在雨中,朝着家走去。
林逸的家就坐落在S市的贫民区里,肮脏的街道,一下雨就显得有些泥泞,空气里也充满了灰尘的味道,林逸吸了吸鼻子,对自己吐槽道:这是泥土的芳香。
突然后面一个声音传来:“麻麻,你快看,那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落汤鸡?”林逸车过头,看见说话的是一个6岁大的小男孩,拉着一个中年妇女的手,指着林逸问道。中年女子笑着给孩子讲到:“对,宝宝真聪明,那就是落汤鸡,宝宝读书要用心哦,不然长大了也只能做落汤鸡咯。”中年女子的语气里充满着嘲讽和奚落。
林逸认识那个女的,就是住在他家楼上的住户,那女的说话尖酸刻薄,斤斤计较,有次来他家借了醋,还嫌他家的醋不够酸。林逸只是握紧了手,没有理会他们,转过头继续走,身后就传来了几个长舌妇嚼舌头的声音:
“听说他妈是后妈。”
“哦,真的啊,我才搬过来的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啊,我可是住在这儿几十年了,我悄悄给你说啊,他妈在他几岁的时候就死了。”虽说是悄悄说,可那声音大的像是怕谁没听见一样。
“原来那个有妈生没妈养的孩子说的就是他啊。”
……
林逸听见后面那群八婆嚼舌头的声音,恨不得上去打她们几拳,但是又想起小时候因为听不惯就轻轻推了了一个街坊一下,就被他告到林逸父亲那儿,林逸现在都还记得身上血淋淋的,被父亲抽打的痕迹。
林逸死死的握着拳头,加快了步伐往家里跑,他怕听多了忍不住,上去给那群八婆一人一脚。噔噔噔,迅速往楼上跑。
林逸家的这栋老房子使用青灰色砖头和石灰水泥砌成的,楼道似乎也没有用钢筋,走在上面,楼梯一阵一阵的,好像随时都可能坍塌下来。这么便宜的建筑材料,当然隔音的效果不会很好。
看到眼前朱红色泛着黑色,有些脱漆的大门和两旁印满的的疏通下水道的标志,林逸正准备稍稍松松口气,回房休息,慰藉一下疲惫不堪的身心。
突然大门里传来了林逸后妈马兰的声音:“你那个儿子又跑哪儿混吃混喝去了,一天就只能发传单,挣不了两个钱,这一个月给家里的钱还没上个月给的多,咱儿子林宝现在上学正是缺钱用的时候,你那个儿子可真没用。还是我们家林宝聪明,以后肯定赚大钱。”
这时又传来了林逸父亲林宗唉声叹气的声音:“那个混账,整天只知道泡妞打游戏,什么也不会做,我怎么有这么一个儿子啊,瞧瞧人家孩子,哪一个不是聪明能干,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和何月生下他,孽障啊。”何月就是林逸的妈妈,在林逸五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林逸依稀记得母亲那温暖的笑容。林逸在门外听得要紧牙关,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握紧的拳头,指甲已经深深扣进掌心,殷红的血液顺着拳头往下淌。
接着又传出来了马兰的声音:“还白养着他呢,看他和你长的又不像,不会是何月和外……”
马兰话还没说完,林逸就“砰”的一声,一脚踹开了门,他实在是忍不住,听不下去了。林宗和马兰目瞪口呆地看着破门而入的林逸,显然也被这突然的声响吓到了。反应过来的林宗指着被林逸踹破的大门,吼道:“林逸,你想干嘛!”
林逸不理会林宗,指着马兰的鼻子大骂道:“你特么的想说啥?你有种再说一遍!”说他可以,但是侮辱他妈,林逸是绝对不允许的。
马兰直接被林逸的其实吓懵比了,说不出话来。
林宗在旁边吼道:“怎么说话的,还不快给你妈道歉!”
林逸吼道:“我妈早死了。”
林宗说道:“后妈不是妈?是谁把你带大的?”
林逸听见这句话更加的愤怒,吼道:“是我外婆那我带大的,没有我外婆,我就是没饿死也被你们打死了!”
林宗脸色发黑:“你,你这个孽障,给我滚,我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林逸看着林宗的眼睛说道:“这是你一直以来都想说的心里话吧,”然后林逸转头看向马兰,扬了扬巴掌,马兰吓得立马往后倒退一大步,因为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打翻的饭菜浇了一身,甚是狼狈。林逸吼道吼道:“你特么再说我妈坏话,小心我回来抽你。”说完,林逸转头就走出了屋子,随手“啪”地一声关上破了的房门,身后传来马兰“呜呜”向着林宗哭诉的声音:“瞧瞧你这儿子,他要是再回来我还怎么活啊。”林逸心里鄙夷道:有你在的狗窝打死老子都不会回来。
大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他脸上生疼,林逸心里觉得有点委屈,每个月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要拿不少补贴家里,可是父亲和那个丑女人对他的态度真不如对一只不认识的狗。“罢了,这样的家,不要也罢。”林逸叹道。
这么大的雨,路上根本一个人也没有,连车也很少,偌大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林逸就这样没有目标地走在大雨倾盆的城市中,就像在城市游荡的幽灵,不知道何去何从……
林逸想着离去女友的鄙视,想着后妈的嘲笑,想着街坊邻居说的闲话,想着父亲的埋怨和看不起,林逸仰天大喊道:难道我真的这么失败吗?
然而并没有回答,整个世界只有淅沥沥的雨声。
“啪”的一声,林逸一脚踩在一张被雨水淋湿的宣传单上,把脚移开一看,是一张游戏的宣传单,就是最近炒的很火的游戏——《卡牌联盟》。画面上,两个男子遥相对立,各色卡牌空中翻飞,不难看出他们再准备着一场激烈的对战。
这是一张游戏的宣传海报,林逸的心开始热了起来。曾经,林逸在游戏里喷洒热血,广交朋友,左右逢源;曾经,林逸在游戏里披荆斩棘,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曾经,林逸在游戏里风流潇洒,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曾经,林逸在游戏里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对付敌人拼尽一切,展现淋漓的自我,忘却尘世的烦恼,抚慰家庭带来的创伤。而今,林逸毕业了,已经许久没玩游戏了。按照林宗的话来说:玩游戏是玩物丧志,浪费钱财,你弟弟读书累,你去挣点钱补贴家里,家里要给你弟弟做些好的补补身子。
雨中的林逸,头发被打湿地紧贴在额头,剑眉下的一对眼睛的目光由迷茫,涣散逐渐变得坚定。以前因为家里的阻拦,放弃了游戏,而今无家可归的他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脚步。林逸心里道:谁说玩游戏就是无用,就是玩物丧志,谁说我不能做出一番事业,莫欺少年穷,我林逸定要在游戏里玩出一番成就,让看扁我的人脸都被打肿。
林逸剩下的钱不多,随便找了一个又破又烂的旅店住下。疲惫了一整夜的他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手里还捏着一张湿漉漉的宣传单。
伴随着手机的闹铃声,林逸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揉揉眼睛,看表,都要到中午了,得快点退房,然后林逸摸了摸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准备上街吃点东西。
一到街上,就被这街上热闹的情景吸引住了眼球。昨晚一场大雨之后,街上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要不是林逸准确的记住今天是4月15日的话,还以为今天是国庆或者中秋节呢。舞狮舞龙的前面举着一个宣传牌子——卡牌联盟今日开售;路灯上挂的也全是“卡牌联盟”的字样;就连出租车的广告,公交车的喷漆,高楼大厦上的条幅都是卡牌联盟的广告……这个世界已经被卡牌联盟横屏了。林逸看看了手上一直捏着的皱巴巴的传单,再看看喧闹的世界和众多翘首以盼的玩家,越发对这个游戏充满着信心,林逸坚定道:卡牌联盟,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