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轩宵,那么自信地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她如此接近的人。抱着一颗有些胆怯却满满的心动,守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特别的女孩。
他会在她家做作业的时候小心地观察着没一个角落,捕捉任何和她有关的气息。会在吃饭的时候总是坐在她对面,这样夹菜的时候就可以抬头多看她一眼。和那些吵吵闹闹的同学不同,纪漠总是安静地,好像不存在一样地活着。
楚轩宵记得,他对这个女孩的感情,就是开始于这样莫名的怜爱的感情。只是怜的部分,在他发觉这个纪家拥有的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暖之后便知道了,她不需要被人可怜。因为她比自己幸福了太多。一个完整的家庭,那是而是楚轩宵想要的全部。
如果他的母亲不死,大概也不会有他父亲如今的势力,他也无法顺畅地出国留学。他对母亲的记忆是没有的,但是照片上的女人确实温柔地笑着,眼里是满满的幸福。哪怕,这份给了她全部幸福的人最终让她赔上了全部一切。
轩宵对自己父亲的冷淡,并不是开始于叛逆期,而是听到父母当年的传言——逼死他的母亲的,就是这个平日里教训自己的时候义正言辞的严厉的男人。自己妻子分娩的那晚,他在外面应酬。她的一个呼救的电话,被娇滴滴的女人接起。不过一句坏心眼的暧昧话语,让这个原本就坚持用自己虚弱身体保住孩子的女人瞬间被伤得片体鳞伤。她是知道的。她知晓自己的丈夫早出晚归地努力工作免不了要参加这样的应酬,或许周围的同事都是这样所以他也得做做样子。自己怀孕也不可能去,所以她能理解如果他带别的女伴。可是她听到的女声,是这个男人的前女友的声音。她忘不了自己决定嫁给这个男人的时候,这个女人就有找过自己,可是被她拒绝了。而如今听起来如同魔音一般的女人说着:“你看,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我。”
楚轩宵的母亲是被纪漠的父母送到医院的。
也许那个时候就注定了,楚轩宵和纪漠两个人的牵扯。
他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全名。因为他的父亲不曾提过。而纪漠的父母,唤她苏。儿时轩宵幻想过太多如果自己有母亲会怎样,可是却统统被他又慢慢丢弃。他不是不在乎自己的母亲,只是,他没有记忆,无法去在乎一个没有印象的人。只是听着纪漠的母亲郝秋实提起苏,提起她怎样在手术台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的丈夫和刚出世的孩子。
“后来你父亲找来了。已经是第二天一早。”郝秋实说起的时候忍不住地哽咽,不知道是因为那段过去太过惨烈还是自己收的刺激太大,然而看着眼前已经19岁的男孩坚定的眼神却又不得不说下去,“他惊慌过后接受了苏已经离开的事实,只是表情木然地问我,她可有留什么话给他。我只说,她对你已经无话可说。”
彼时他和纪漠一样不过是大一的学生。一年都没有见过她,却依旧每周会去纪漠家坐坐陪郝秋实和纪怀安聊天。那****父亲突然要自己出国,他不依,气冲冲地躲到隔壁纪家来,却听到了父母这番惨烈的过去。他知道郝秋实或许已经压在心里了很多年想要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契机让他知道——因为他们都知道楚轩宵已经长大了,足够接受这个事实,也不去怨自己的父亲。
“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就不要去招惹谁。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纪伯伯,我记下了。我,去留学。”
楚轩宵知道纪怀安看出了端倪,却也明白他的话。如果真的在乎,那么至少给自己一个机会尝试改变,如果失败了,那就好好守着她。
“我说楚,你不闷吗?”室友看着又在一个人发呆的喧嚣,忍不住问。
“不,我不闷。”楚轩宵微微一笑,摇摇头,“只是想通了一点事。”
“什么事?”
“我打算回国了。”他平静而坚定地说。
“啊!?什么……”高分贝的尖叫声,瞬间响遍了整栋宿舍楼。楚轩宵只淡淡看了一眼探过头来询问自己的人,坦然地说:“就最近。”
叶韶华的女友的名号传播起来是超过了纪漠准备的速度不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休息时间蹭到她的班级来看她和叶韶华在教室里吃午饭。原本只有少部分同班同学半开玩笑取的“寂寞小姐”的名字,一时间风头几乎超过了所有的校内名人变得人尽皆知。她虽然有了隐约的心理准备,但是当自己不论和叶韶华在哪里吃饭也好约会也好都像观赏动物一样被人看着的时候,纪漠心底还是很别扭的。
她习惯了自己僻静的角落,突然被这样拉到刺眼的阳光下,似乎硬生生地灼伤了皮肤。甚至没有遮掩地,被迫承受这各式的眼光。
“为什么我要答应你呢。”某天吃饭的时候,纪漠突然不自觉地抱怨道。她和叶韶华的相处方式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维持着每天一起吃饭散步,最多偶尔周末去看个电影而已。叶韶华似乎也收敛了之前的死皮赖脸,恢复了原本彬彬有礼的外在形象,并没有太过亲近的举动。所以让纪漠难得地对他的体贴感到惊喜。
她以为,这是这个男人体恤自己的方式。当然,彻底忽略了她纪漠自身的原因。
似乎对纪漠的抱怨倍感意外,叶韶华放下筷子诧异地看着她。没有生气和懊恼,也没有放松,只是一闪而过的惊讶和随之而来的喜悦。这是纪漠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不再是全然的冰冷和客气,而是带着感情的抱怨。
哪怕对象是自己,他也足够惊讶了:“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下意识地回答道。
“那又怎么样,结了婚还能离婚呢。我们不过是在交往而已。”纪漠不以为然地说,“要分手很容易。”
叶韶华原本的笑容又在瞬间隐没了下去,似乎是对纪漠的不在乎很是感到挫败。他知道或许这些话都是她无心的,可是这样无所谓的语气真的会让他很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