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奇特的感知
我看着可可微微颤抖着的身体，一时有点说不出话来。怎么看都只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女啊……
我拿起抽纸，把纸巾递给她，我真的很怕看见小姑娘哭啊，你不要再哭了啊，你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你的……你不要再哭了啊……
她伸出右手触碰到我的刹那，一种类似点击的感觉袭击了我的大脑。脑袋就像被订书机给打了进去，太阳穴两边的神经血管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直击大脑深处。
这是什么感觉……一波又一波强烈的感情就像海浪般袭来，几乎要将我淹没过去一样，我几乎喘不过起来……我看到自己突然和可可分来，被急剧拉到了一个绝对空白的空间，我却只能呆呆地任凭各种感情袭击着我。
我看到一排排的人影从我眼前飞过，我明明没有时间去分辨，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些人像就已经飞驰而过，但是，我却几乎记得清楚，甚至觉得熟悉……我为什么会记得如此清晰，但是又渐渐模糊开来，就像扔进一块石头后平静水面慢慢晕开的波纹，为何如此清晰，却又慢慢变得遥远模糊，为什么这些人全都认识呢……
有金发碧眼有着优雅大卷发的性感女人，有身穿盔甲剑拔弩张像是花木兰一样的女战士，有肩秀颀长高高盘着头发的类似钢琴课老师端庄正坐的女性，有像是吉普赛人把头发一股一股辫起来拿着水晶球的占卜老妪，有像是很小的满脸雀斑欢欣跳跃的小女孩……但她们全都穿着欧式超夸张的Cosplay服装，而且每个都是女性，人种都是白种人……
我感觉就像河流流过身体，从指间到心脏，从发丝到大脑，从皮肤到血管，我都能感觉到那种流动……我感觉到悲伤，孤独，恐惧，无助，还有很复杂的情感向我袭来，我掉进了无尽的深渊……
脸颊上有凉凉的、湿湿的感觉，我好像流泪了……
“小佐？”
她猛地抽回手，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我回过神来，发现一滴咸咸的液体滑下了脸颊正要掉下来，我马上用手抹了一下。
“刚才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
可可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她已经不哭了，但却低着头不敢看我……
“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我有些急躁，不仅仅是因为一向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掉眼泪，觉得很不爽，还因为刚才看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像和感觉到的痛苦情感。那些是什么东西啊！
“那些，是、我……”
可可一字一顿地说，但我仍旧觉得理智就要被这么击碎。
“你说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刚才可能是我的情感太强烈了，通过接触传达给了你。”
“什么？！”
我实在不能相信这种意识流的东西，感觉像是无数只猫爪抓我的心脏，很不舒服，但是我却没有办法生气……
“刚才你看到的人像就是我曾经活过的样子，感觉到的感受也是我的感受……”
她抿了下唇，眉头微皱，缓缓站了起来。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但是我的却开始狂乱起来，犹如千军万马奔过……
你是想让我相信你活了无数个数也数不清的各种各样的人生，有着连起来可绕地球一圈那么多的主人吗？还有遇见变态的可能吧？
“全是你过去的形态？”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超可爱少女曾经是那些模样，性感女郎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老巫婆啊……喜欢熟女也该有个限度吧……那些超夸张的欧式Cosplay服装就是他们本国的服装吗……这是穿越剧吧？！走路工作什么的也一定是超级不方便的啊……真是同情这些人，那种风格的话，女人穿着拖地的长裙，天天洗起来一定超烦的吧，男人穿着紧身裤，这该有多难为情……
要不是她说自己是国宝，还有人为争夺那个蚌壳而厮打，我真怀疑在Wonderland会不会每个人都有个这样神奇的蚌壳，会蹦出来奇妙的人……否则哪会有这么多的主人啊……就算是中华上下五千年她也活过了吧……
“我们的联系不仅仅是生死，我们的意识可以相通，但是这很难，而且小佐也不会喜欢这样的。”
“当然了，谁会喜欢动不动让别人跑自己大脑里？”
就像《X战警》里能进入别人大脑的博士，或者是美剧《探索者传奇》里面的读心者，正常人一定都不会愿意和他交朋友的……如果可可知道我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或者是怎么想她的，那我还有脸看她的脸吗……
“很抱歉呐，小佐，以后我不会再这么情绪失控了，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根本没有道歉的必要嘛，情绪失控，想家也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啊。
“你现在很悲伤吗？”
那种情感的洪流冲击的感觉还留在身体里，大脑里，搞得我都没心思吐槽挖苦自己掉眼泪的丢人行为……
可可内心如果那么痛苦的话，我应该做些什么来减轻她的痛苦呢……总觉得这么纯净的女孩子在自己面前这么默默流泪，把她哄开心应该是自己的责任，就算没有像老爸那样张口就是夸张的漂亮话的特异功能，我也应该找到其他的办法，至少分担下她的痛苦。
“还好吧……”
“什么叫还好？想什么就说出来。你到底怎么想的？到底是为什么这么伤心？你不说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她就是太温柔了，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照顾她。大概如此可爱柔弱的女孩子激起了我这个“以保护萝莉为己任”的青少年的保护欲，总想着像二次元里的男主那样大喊“别怕！我在你身边！”，但这样就像是个傻瓜一样……
“大概是因为蚌壳从Wonderland出来以后，封印力量减轻，所以我记得很多过去发生的事情，但是却太混乱了，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我只是非常想家。非常想念那片土地。我想至少回去能看一眼。”
这是思乡之情吗？但是她活了这么多年，还被断断续续封印在蚌壳里，更换了无数个比天上星星还多的主人，她还有家人吗？说回家什么的是不是有点不现实？还是说她的家人也和她是一样的，像珍珠一样从蚌壳里蹦出来，然后不停变幻模样什么的……
“可是我们全世界去Wonderland的通道只有五个，本来就不是开放的，而且现在Wonderland正在内战，所有通道都被封锁了，就算我想带你回家，也爱莫能助啊……”
言下之意是如果可以去Wonderland的话我就会带她去吗？我到底在说什么啊……就算Wonderland还对外开放，就算Wonderland没有内战，车费我也是掏不起的丫……更何况加入旅行团需要证件，我从哪里给你找证件啊？别说是这个了，火车长途大巴你都不能坐啊！我总不能去给你做假证吧，那可是违法的……不过呢……最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再也不想去那个地方了，再也不想踏到那块土地了……
那场噩梦一样的旅行，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脊背后面发凉，我出生在和平的年代，连我爷爷都没经历过暴动更别说战争了，读近代史就像看《黑鹰坠落》或者《桂河大桥》一样，太遥远了……就连参观抗日战争时期专题的博物馆里的老照片都会觉得和看博物馆里侏罗纪时期的恐龙化石一样，《地道战》也在和《碟中谍》在播放器的一个搜索分类里面。就在这种状况下长大的我，对于战争是没有任何实感的。而那天，百年修得上下铺的大叔，说没就没了，前一秒像小公主一样幸福的小女孩就在一瞬间成为了孤儿，她和她的母亲以后要面对多少困难？战争又不是英雄联盟，死了可以复活，也不是兽化格斗，再怎么打，受伤的都是当事人，战争真正伤害到的是身边的最最普通的人……
我觉得这次经历等我老了以后就可以写本回忆录，呼吁大家维护和平啊什么的……
好像又跑题了，不过这也是一大因素嘛，Wonderland给我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我真的真的不想再靠近一步……
不过还好，现在Wonderland是想进也进不去的，我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这些问题嘛。只是对可可说了这么违心的话，总觉得心里很不安……
“可以的哦~”
可可微笑着抬起头，我却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雳。靠！什么鬼！
但我还是努力保持镇定，一定不能让可爱的少女察觉出我的真正想法……
“不会吧？不可能的吧？你在逗我吧？”
可是很明显，我一连串的问号已经出卖了我，她应该已经察觉到我是不想去的……
“哈哈，我骗你的啦~”
可可笑起来单脚跳了一下，仰着头看着我。
少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我……我心脏都快被你吓得不敢跳动了，真要让我再去一次Wonderland，一定是竖着进横着出，走着进躺着出了……我承认我就是这么胆小，但是如果换做任何人的话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吧？可以搞个调查问卷，问问和我们一起坐在列车上回来的人，还有哪个想再去一次Wonderland，我估计没几个会愿意再去那个鬼地方的吧……
“冰激凌呢？”
她向客厅走去，一边走一遍断断续续哼着不成曲调的调子，看来心情不错，但是，我总觉得有一种深深的忧伤。她前面说有方法的时候，那种开心的表情，充满期待的眼神不像是装的，她也不是喜欢开玩笑的性格，至少在我认识的这二十四个小时里她不是。到底是她故意不说呢，还是真的只是开玩笑呢……
哎呀，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开始像个小姑娘一样敏感多疑了起来，这也太不是我了吧？！想那么多干什么，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就要去上学了，好好享受下最后的惬意时光吧……
为什么非得是我……
我看着商场里像溯游的鱼群一样来来往往的人流，只想像小时候一样，一屁股坐地上再也不起来。就像踩蚂蚁一样，人挨着人，完全迈不出步子，比蜗牛还慢！如果这时候能冲出人流，我真想绕着操场跑他个几十圈！
步子迈得小不是从商场开始的，是从踏出家门的一刻开始的。因为可可没有鞋子，衣服也只有刚见面时穿的那条裙子，所以老妈要带可可逛商场。现在可可的衣服是穿着老妈的一条墨绿色丝质裙子，式样非常普通，而且颜色有点老气，但是可可穿起来却觉得很有气质，真是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但是鞋子的问题就很棘手，老妈的脚比可可的大两个号，可可只有穿着老妈的人字凉拖出门，而且走路还要慢慢走，害怕鞋子掉下来，也害怕厚底鞋会崴脚……总的来说，可可这一身的搭配非常诡异，还是赶快给她买好衣服鞋子比较好……我才不会说我实在不忍心让老妈的审美再来折磨她了……
老爸今天去上班了（估计是因为不想去逛街，才把请好的假提前了一天……），我本来打算好好休息的，结局老妈一定要让我一起去，说可可太漂亮，需要我保护什么的，然后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我居然就像踩在云里雾里一样一起去了！光天化日之下，到底有什么可担心的……而且老妈打我的招式都那么有含金量，有老妈在还怕什么……
我出门后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才反应过来，我上当了！
“我去干嘛啊……”
“提东西啊！”
老妈理所当然地套着可可的胳膊在前面兴高采烈地走着，可可回头略带同情地朝我看了一眼，而我只有慢悠悠拖着步子在后面跟着。
“别担心小佐啦，养儿子养了这么多年，该是时候享享福啦！”
我默默叹口气，丧尸有没有我走的慢呢……实在不知道这些女人这么爱逛街干什么，买东西看好就直接买好了，干什么看来看去，有什么区别吗？还有啊，买东西就该目标明确啊，有多少次老妈说着该买春装了结局买回来了羽绒服，说着给我买个T恤，结局给老爸买了一根皮带……女人心，海底针，真不是我们这些男人能懂的……
前面那个抱小孩的女的在干嘛？她不停地看着周围是因为抱小孩太累了想休息一下吗？我前面过来的路上有看到一个供人们休息的小广场，也许应该告诉她一下……
我这么想着正要走过去。突然又觉得人家会不会觉得我是给多管闲事的人，但是如果是我小时候我妈妈抱着我走不动路又不知道去哪里休息的话，如果有人告诉她在哪里可以休息，那我一定非常感谢他的。那句歌词很好啊“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虽然很俗气，但是很对啊。
抱着这样温暖人心的想法，我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还没开口，我就感觉到有人以飞快的速度抓住我的胳膊和肩膀往后拉，我正要叫，却马上连嘴也给被人堵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