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4日,城市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团淡青色的烟雾,与此同时空气中也检测出了掺杂有西博特尔菌类的成分,数量约等同于二氧化碳含量。暂时还没有出现因为这些颗粒漂浮病菌感染的病例,进一步的情况需要更细致的观察。——重灾报告
延桂蹲在一片断壁残垣前,他眼前的那个被石板压坏了双腿的小姑娘刚刚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两天了,延桂已经在这座地狱般的城市独自游荡了两个夜晚一个白天,然而他还是没有走出去,即使手上握着地图他也找不到路。以往送快递的时候还能用地图导航和问问路人,现在让他自己一个人才第一次意识到这座城市真的很大……真的。
现在他面前是一辆从地底穿出来撞穿地板的列车,这辆列车的车头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了,原本应该凸出来的前端现在反而凹了进去。它似乎是撞上了眼前这栋百货大楼的负楼层,因为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原本应该穿行在地底的它露出了地面。
现在它停靠在百货大楼的正门堵在门口处,周围的墙体剥落了,半个人身高的石板就压在那个小姑娘的那双腿上,已经溃烂了。延桂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她看起来很虚弱,据这个小姑娘的说法她已经被压在这个地方三天了,这期间一滴水一粒米都没有入过口。
她不知道爸爸妈妈去哪里了,混乱中她们走散了,现在她很饿也很冷,但是更多的是害怕。
延桂那时候很明白她已经离那头不远了。
(大哥哥……能不能帮帮我?)小女孩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延桂,她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哥哥应该能帮她,无论那是什么。
她现在已经感受不到自己下半身的存在了,全身虚脱的无力感让她对疼痛的感知都变弱了。
延桂举着枪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的头,但是他犹豫了,最后只却又只能无奈的放下枪抚摸着这个还只是个孩子的小脑袋。
他看着小女孩的眼神逐渐暗淡下去,她柔顺的短发软软的像最温顺的小猫。
延桂已经下不去手了,昨晚他做了个梦。梦中他看见了紫嫣和那一家三口来找他她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定定的用那张青色的脸盯着延桂。如果说薛实凯的目的就是要让延桂体验恐惧的话,那么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延桂现在已经不敢再去这么做,说不清的愧疚感日益在他的心中膨胀。
所以这个小女孩现在永远的闭上了眼,虽然无论延桂做什么他都没办法去延长她的生命,因为她的双腿已经坏死了,就算他去做些什么也不过只是延续她现在这副疼痛折磨的身体再折磨她一些时间,倒不如就这样随她去吧。
“愿你接下来前往的地方是充满鲜花的温暖的天堂。”延桂用手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架,这是他最敬仰的一位神父教给他的。
事情很明了了,这节列车延桂也很明白了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那天晚上在城市下水道工程那里的小孔看见的那一辆飞驰的列车,原本应该已经全面停运了的线路只有它还在其中奔驰。然而终究还是撞上了这栋百货大楼的地下建筑,虽然延桂不清楚它为什么会脱轨撞到这边来,但他很明白这东西造成的影响……
为什么明明军方已经做了那么严密的封锁后面还是出现了那么大范围的感染,除去了食物感染外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了。
“你们……也看够了吧?”延桂缓缓的站起身来,他的身后凛然是密集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变异体。
由于这部分从隔离区“逃跑”出来的变异体的缘故极大的加大了西博特尔的传播,原本只是东城区那边的灾变以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式蔓延至此。不满想象那个意象不到的夜晚一辆突如其来的列车从地表下穿出,从中抛出来的“尸体”却诡异的站了起来并袭击活人。
这里的人,像这个小女孩一样的人原本应该活下去的,在那个延桂连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的该死避难区。
他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最能让人冷静下头脑不是么,虽然现在空气中充斥着腐烂的恶臭和变异体身体上散发的酸液的味道。
太阳还在地平线之下,变异体还未丧失行动能力,尽管现在它们的行动速度已经犹如迟暮的老人一样的迟缓。它们的身体腐烂得更加严重了,眼睛已经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粘连着些许碎肉丝,身体的表层覆盖的黄绿色骨质片甲把它们武装得更加畸形。
(延桂他很明白,这个座城市……不,这个世界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了。人类需要的是一个英雄,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英雄,尽管那听起来只是个天方夜谭……)
他背起枪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变异体,左手握住喉咙右手伸进它早已腐烂干净的肚子握住脊椎骨把它提起来。延桂把它的身躯当做自己的武器来挥舞,不知疲倦的,此刻他不想停下来,因为只有时刻让自己处在现在荷尔蒙燃烧的状态他才能不去胡思乱想。
(但是如果没有发生那种天方夜谭的事情的话,人类的命运就只有消亡……不过延桂并不认为自己是那个英雄,因为他连自己无法去救赎。)
他嘶吼着!咆哮着!与其说是愤怒的呐喊不如说更像是绝望的悲鸣,延桂无法停下来,只有变异体倒下的惨叫声和它们身体撕裂时候的畅快感才能安抚他此刻波澜的内心。
对呀,这样不就对了么,他原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由始至终他都不过只是一头外人看来披着“孤儿”称号的怪物而已,和这些变异体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是他不会倒下,在亲眼看见那个奇迹到来之前他不允许自己倒下。如果无法让自己成为那个英雄的话……至少他要成为终结这些吃人的怪物的复仇者!为了那些死去的人类的尊严!)
他手上的那具变异体的四肢与头颅已经在不断与其他变异体撞击的过程中断开了,现在只有一个躯干还握在手上。延桂抓着它腐烂的肚子用力撕扯开来,发臭的内脏,掺杂着黑色血液和黄绿色浆液的液体统统散满他周围的地面上。
此刻,他所站的位置方圆十米的地方都没有还能站起来的变异体了,他在逐渐映射在他身上的阳光下像个疯子一样发狂的笑着,线条分明的肌肉在血与汗的衬托下展示着爆炸性的力量。
没错,就如薛实凯说的那样,延桂和它不过只是同一种人而已尽管他一直压抑着,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我们都是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血腥的疯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