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五扫视了一眼操场上的众人，然后冲着队伍最前方那排得横平竖直齐齐整整的老护院方队喝令道：“全体都有，立正！”
早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一众老护院齐刷刷的双手紧贴大腿，双脚拼命闭拢，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站得笔直。
这一下齐齐整整的立正，让老护院排成的小方队周边的新丁们咂舌不已。
真特么整齐！怎么跟一个人似的，动作一丝不差！果然牛叉。
丁五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一帮山货土鳖，以后，有你们苦头吃的！
丁五按照卫所教官教授的军礼，标准的向面前的护院方队敬礼。待得一众护院回礼后，放下手臂，大喝道：“稍息！”
又是齐刷刷的敬礼，稍息。
这一通下马威，很是让乱糟糟的山民们噤若寒蝉。那种举止如一的肃杀之气，很是能感染人，特别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山民，八辈子没见过这等强悍的军队。如今这齐刷刷的动作，刚劲有力的手势，无不传递出暴力队伍的恐怖。哪个还敢叽叽歪歪，一个二个都老老实实，大气不敢喘的死死盯着高台上训话的总队长。
丁五满意的看着下马威带来的效果，清了清嗓子，对一众山民说道：“各位既然按了手印，拿了安家银子，都知道自己从今往后再不是山民了，而是我们陈家的家奴！为什么你们愿意当咱家少爷的奴婢？
呵呵，不就为了银子！为了大鱼大肉！为了活得像个人！也让家里的人活得像个人！所以，你们倾家荡产的贿赂本总队长，打破头的挤进了咱陈家护院的门槛。今天，本总队长恭喜各位，你们终于如愿以偿的可以每个月拿到白花花的银子，吃到肥腻腻的五花肉了，再他娘的不用啃那些野菜粑粑了！
今天中午，食堂里的大块肉，大馒头，白米饭，鸡肉汤，随便你们喝，随便你们吃！高兴不高兴！”
“好哦……吃肉……”
一辈子没大口吃过一口五花肉的众山民们哄堂大笑，吵吵嚷嚷的吼着要吃肉，吃白米饭……现场一片乱糟糟的，除了老家丁护院的方队，依然岿然不动。
丁五不以为意的冲一众山民压了压手，很是等候了片刻，才逐渐让现场安静下来。
随即，丁五笑眯眯的面色一整，脸色阴沉的大吼道：“肉，管够！银子，管够！少爷说了，你们活着，你们的家人就能像个人一样的活着，活得好！你们死了，咱们管埋，你们家人，咱们养着。保证你死了，你们的家人活得比你们更滋润！
但是，想要得到这一切，你们的命就得卖给我家少爷。在这里，少爷只需要你们做一件事情：服从！
不管前面是刀山，是火海，哪怕明知道是死，也得服从命令听指挥！少爷让咱们往火坑里跳，他娘的谁不跳，老子会让他和他全家死得比猪狗都不如！”
这一通杀气腾腾的买命的训话，让一众新来的山民顿时觉得后背直发凉。方才那大块肉，大碗汤的激动心情瞬间降低至冰点，有那胆小的，此刻，腿肚子已经开始转筋了。
麻辣隔壁的，这钱，不好拿啊！
当初头脑发热，压根没把同乡的警告放在心上，总觉得那吓唬人的话纯粹就是为了多从自家诈取几副野味罢了。
你咩的，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咋没见你小子死得尸骨无存？真要按你说的那些严刑峻法，不信你小子能熬过来。你活蹦乱跳的，难道老子又比你差？瞎扯淡，信你个毛！
现如今，真真实实的听着操着自己生杀大权的丁总队长杀气腾腾的训话，众山民中胆小后悔的绝对不在少数。
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那卖身契约上白纸黑字的画押，卖身的家主还是柳州的“难搏万”，谁敢反悔？知府大牢，那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各种忐忑，各种惊怕让这群山货菜鸟们喉干舌燥，满眼畏惧的盯着台上如铁塔般的丁总队长，谁也不敢喘上一口大气。
丁五如愿的又看见了那些惊怕恐惧的神情，满意的点头，对着整齐依旧的老护院方队说道“从今天开始，会进行分组分队，等会儿会有人点名分组。目前老家丁护院人手不足，因此，按照每个老护院带二十个新人，一切训练方法照旧。老子怎么操练你们的，你们就怎么操练这帮山货！听见了吗？”
“谨遵总队训令！”五十人的整齐方队同时回应，雄壮的回应声，霎时间震撼全场。
丁五得意的指着方队，对一众山民们说道：“看见了么？这就是你们的榜样。每个人，从今往后，都必须按照这个标准来行事。队列要齐整，有事喊报告。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凡事讲规矩，走路有走路的规矩，坐着有坐着的规矩，站立有站立的规矩。睡觉有规矩，吃饭有规矩，拉屎也有规矩！凡是不按规矩来的，轻的五军棍、十军棍、二十军棍，打得你皮开肉绽！至于那些胆敢挑战军规，不服从管理的，一百军棍，打不死你，老子自己去死！”
训话完毕，丁五便安排人对新入家丁进行分组，然后重新分配宿舍，并做简单的互相介绍认识。
一通忙乱后，午饭飘香，巨大的食堂里，满满当当的坐满了家丁护院，按照小队为单位围坐一桌等候开饭的命令。
众山民本以为坐好了就能开吃，没想到，自己的领队居然在丁总队的一声令下，齐刷刷的站起来，然后大声的背诵军规，齐整的声音背诵着杀气腾腾的军规，吓得众山民仿佛鼻子都失灵了，那满桌喷香的大肉似乎瞬间没了香味。
待得军规背诵完毕，各队长坐下后，丁五这才笑眯眯的举起面前的酒杯，对众人示意道：“今天，除了上值的护院，其他人可以喝酒。本总队长代表我家少爷对大伙说：别看咱们在这里拼命好像很苦的样子！其实多少人在外面连命都没得拼，每日挨饿受冻，缩在四面漏风的草棚里，还不知道第二天能不能醒过来。
难道，你们不是这样过来的么？哪个敢说自己在外面天天吃白米，三天五天吃大肉的？站一个出来我瞧瞧！没有吧？
卖命算什么？有命可卖，是福气！跟着咱少爷，吃肉，喝酒，拿银子，买老婆！他娘的，不比你在外面吃屎强？都想想自己当初活成什么狗样子了？再看看你眼前的大块肉，大碗酒，看看你身上这细密结实的衣裳。你这辈子能挣到这些不？
再想想你那四面漏风的家，想想你阿爸阿妈的白头发，想想你那几个饿得皮包骨头的弟弟妹妹！你们能用这条烂命，换来他们一辈子吃肉，喝酒，还有什么可抱怨的？有什么资格抱怨？
今后，好日子就来了！训练再苦，有肉吃，你有什么不满意？每个月白花花的银子往家里送，看着你阿爸阿妈穿上新衣服，在乡亲面前耀武扬威，你有什么不满意？用你们挣来的白米面，把弟弟妹妹养得白白胖胖的，甜甜的叫你们哥哥，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槽！
弟兄们！跟着咱少爷干！把命卖给咱少爷，然后天天吃肉！你们说，干不干？”
“……”
丁五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翻着众人心里的伤疤，数落着每个人几乎相同的经历，回忆着朝不保夕的苦日子。再看到眼前热气腾腾的大块肉，大碗酒，白米饭和身上崭新软和的衣裳……
干了！
不就一条贱命么？与其狗都不如的活着，不如风风光光的去死！
看到众人激动的神情，丁五阴险的笑了，举起的酒杯高高举过头顶，冲一众人等大吼：“干杯！”
“干杯……”
飞溅的酒水瞬间打湿了无数人的衣襟，大块的五花肉，香喷喷的鸭肉，油腻腻的鸡屁股和那软和白皙的大米饭不要钱似的装满了众人的肚子，也填满了众人的心。
饥饿，比死更可怕。
……
尖锐的哨声如刀锋般割破清晨的宁静。
丁五领着一众从酒庄调过来的老护院，如狼似虎的扑进各个新丁的宿舍里，连抽带踹的把这些菜鸟们拎到了操场。
天际蒙蒙亮的光线让丁五铁塔般的身材在众新丁眼里格外阴森恐怖，一众老家丁们挎着腰刀，拎着皮鞭，领着各自的小队肃然听令。
丁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照例宣读完了军令之后，露出了八颗雪白的牙齿笑道：“从今天开始，各位老家丁护院们要带着你们手下这帮山货，重新品尝一遍当年少爷折磨咱们的滋味。让这帮山民们开开眼，明白明白，银子是怎么来的！”
听到这里，一众老家丁护院会心的一笑，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少爷吊儿郎当的一边啃着早点，一边出各种馊主意折磨自己的情形。在还没有形成条件反射的服从之前，这样的训练，真的是让人生不如死啊。
人的劣根性，必然会让每一个正常人都希望看到自己的苦难也有人分担，哪怕这些苦难都只是曾经的苦难。如今，有这么一群新来的山货可以让自己把当初受的苦，憋的屈，流的泪，洒的汗，出的血……一股脑的，一点不差的加诸在他们身上。这种龌龊，邪恶的痛快感觉，很爽！
丁五继续八颗牙齿晒太阳的说道：“服从！在咱们陈家是一条绝对不能越过的红线。谁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刚才，本总队长宣布的军令会让你们慢慢的改变的。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必须不停的在心里对自己说：服从少爷！每个人都必须自觉的去反复背诵这句话，否则，一旦违规越线，打死勿论。”
说罢，丁五潇洒的学自家少爷那懒懒洋洋的动作，对一众山民们说道：“统统举起这只手。”
一众老护院们差点憋不住笑喷，各个挥舞着鞭子，纠正一众新丁的动作。
待得一众山民们都正确的举起左手后，丁五命令道：“这只叫左手，记住，左手。好，很好，就保持这个动作，举半个时辰，没有命令，不许放下，否则，一律五军棍！”
命令下达后，丁五悠悠闲闲的坐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半眯着眼睛，一边品茶，一边吃糕点，还时不时的兴致盎然的拿鞭子去抽几下姿势不正确的山货……
嗯，苦难才刚刚开始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