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做完饭拿个小盖装一些剩饭和水,把盆翘起来个缝,递进去。一会再拿出来,就空了,一天三顿和我同吃同睡。心理有个惦记的,感觉真的好多了。
第三天,递进去的饭再拿出来没有动,我把盆拿开,小哥们死了,蜷缩成一团,它本来就瘦小,再蜷成一团更加格外显得瘦小的可怜,我的心好像被一堆破布塞住了,特难受,竟想哭,我觉得我看着它就像看着我自己一样。我提着小哥们的尾巴,把它扔了。
这个破房子我是住到头了,让人恼火和着急的是,无论我怎么改帖子,始终是火星帖,从来没人理,我越来越焦躁了。那边的房租算是白交了,要是这个月再租不出去,那边老陈就要给我退房再租给别人了。
Computer Architecture书中的理论艰深晦涩,而且全是英文,即便是中文的我想读来也应该完全摸不着头脑。在这种情况下老师举行了突然袭击似的测验,考前还声明了,不是普通测验,要算学期总成绩的。
我得了8分,倒数第一,我握着那张卷子百感交集。我的名字旁红笔大书“8”,下面还画了两杠,更突出了“8”的地位。看着竟就和我小学时班主任王老师的笔书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那时“8”前面往往还有个“9”,哦,王老师啊,您好吗,您现在在哪里呀,学生我在加拿大给您丢脸了。
我沉浸在百感交集的情绪中,没意识到全班都在抱怨老师的这次“突然死亡”sudden death,要求取消记入总成绩。老师开始顶不住压力了,但他不能把自己说过的话当放屁,那样就威信全无,只能死扛到底。他说班里的成绩确实不好,但也有人得了高分,不是吗?所以问题不是他教的不好,好个借口,我听了一笑,经典的台词,看来老师这份职业是不分国界的。底下大家仍不服,仍然吵吵嚷嚷,毕竟手里拿着20,30分的卷子心里不好受,课要是因为这个挂了,事情就大条了。看来什么时候都不能让大多数人的利益受损失。
老师有些急了,“For people who got 20, 30 or 40, It’s totally OK. You don’t need to worry about that cause most of you are around that.”人群才平息了一些。
“But, for people who got an 8, to be honest, It’s highly unlikely for them to pass this course. My advice is to quit it before the deadline.”
说我呢,Yeah,Yeah,Whatever!
我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把这门课cancel掉。
软件设计方法这门课进展还算顺利,我加强了团队意识,慢慢的跟上了大家的进度,虽然吃力,但好歹毕竟是跟上了。第一个project做的还算顺利,我们组得到了总分B,不高不低,normal。
雷打不动的是,我每天练琴至少2个小时,有时候来了状态,一弹4,5个钟头,尽管还谈不上什么水平,但投入是确实的。林老师那和蔼可亲的面容与充满力量的话语,使我在绝望中寻找希望,每天如此,我觉得我恐怕是将对亲人的思念投射到了他身上,每天真的不能不看他。
快过阴历年了,家里在扫房,母亲来电话说大家都来了,都要看看我,让我上线视频。我连上线,那边黑压压人头我的几个表兄弟都在了,叽叽喳喳纷纷跟我说话,要看看我的房子,我把摄像头拿起来,在屋里转了转。姨,舅舅们纷纷来和我讲话,嘱咐我出门在外,这个那个,我强忍着没让泪掉下来。
三十晚上很冷清,我独自一人坐在房里发愣,周围很安静,能隐隐听见老母猪房里的缝纫机声。我忽然很想小魏,他怎么样了,现在在忙什么,我很想知道他的近况,我本以为他会给我打电话,到时可以好好聊聊,可他从没打过。这时小杨打电话过来了。
“怎么样啊你?”
“凑合活吧。”
“大过年的自己还独守空房?”
“你不也一样吗?”
“我有女人啊。”
“去吧。”
“呵呵。嗯,跟你说一声,我要去美国了。”
“你要去美国?去旅游?”
“不是,我要去那边上学。”
“去那边上学?你要离开这里?”
“是啊。”
“怎么不在这里上呢?”
“这里的好学校都是法语授课的,不想学法语。”
“上Mcgill啊。”
“即便Mcgill大学毕了业,在这边发展不会法语还是不行。”
“这倒是。”
“而且这边税太高,工作机会又少,美国机会多多了。”
“哦,那你打算去哪个城市?”
“西雅图,我舅舅在那边。”
“哦,学校选好了吗?”
“嗯,申了几所,正在等消息,应该问题不大。”
“什么时候走啊?”
“下周。”
“说走就走啊,几号的飞机,我去送送你呗。”
“别送我。”
“为什么?”
“我会哭的。”
“。。。”
小杨沉默了一会,然后说。
“哥,我没这么叫过你,今天叫你一声。别看你跟谁都嘻嘻哈哈的,你是一个特好的人,我知道,但是你这样的人容易受欺负,这边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别人欺负。”
我一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憋了几天的眼泪决堤了,他也哭了。
“到了美国好好上学,别他妈给我丢脸。”我的声音颤抖的很厉害。
“放心吧。混不出来我不姓杨。”他也一样。
“好样的,你女朋友我帮你照顾吧。”
“滚吧你。”
“保重,兄弟。”
“保重,哥。”
撂下电话,我摘了眼镜,捂着脸哭了很久。
过了年,天更加冷了,雪三天两头下。街道上每家门口基本都有个堆的大雪人,有的给雪人带上破皮帽,有的还给叼个烟卷。空地上有小孩子们在打雪仗,欢声笑语,童年的时光总是太美好。白求恩像不知是谁给带了个棕的毛线帽子,怕白求恩同志冷,看上去很滑稽。
Computer architecture已经上不下去了,规定是开课一个月内可以申请cancel,可以全额退学费,超过deadline就只能把课上完了,在deadline前的两天犹豫了很久,但看到我的8分卷子和后来的一份20分卷子,还有那本天书般的有力量的教材,我下定了决心,去halina那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