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弱的,可怕的,疼痛的,逃避的,不愿回忆的,伤心的,过分的,流过血泪的,所祈愿的。在沉睡的梦念里,跳了出来。哭泣着醒来,尖叫着醒来,亦或是在疼痛中醒来。此时的清河就是处于这样似睡非睡的真空状态中。她看到了王天乐抽着一根老旱烟,血从头顶冲了出来。她很害怕,砸开窗户,意欲逃出去,任凭她怎么努力,就是不管用。院子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听到了丁丁框框钉钉子的声音,是大有吗。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她确实在拼命的呼救。忽然有了光,照在一头棺木上,里面爬出来一个人,是周翠兰,她拿着一根皮鞭,脖子上挂着一根铁丝,身后拖着一张羊皮,踉踉跄跄的朝自己走来。
哗的一声,是破碎的声音。
张赫看着那打烂的玻璃碗,气呼呼的扔掉了菜刀。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抽起了烟,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无聊与不堪,这条腿,何时才能好起来,这样的状况还要持续多久。
“如果想要快点好起来,就不要抽了。”
他眯着眼睛,阴森的看着这个女人,嘴巴一列,似乎是想笑,但没笑出来,依旧我行我素的抽了一口,没有要放下的想法。
“我饿了。”他说着,摸了一下额头,“我要吃稀饭。”
清河幽怨的看着他,抖动着干裂的嘴唇,似乎要说什么,但她只是收走了茶几上的烟,默默的走进厨房,着手煮饭。打开装米的柜子,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我出去一下。”清河踟蹰了一下,“那个饭,可能要晚一点……你要是饿的话,先吃点面包。”
“过来。”
“啊?”
“过来。”张赫招手,“把这个吃了。”他指着一块面包,一盒牛奶。
“我不饿。”
“你怕我?”
清河摇头。
“既然不怕,就吃了。”
“我真不饿。”
“你怎么就这么假呀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装?”张赫冷冷一笑,“用不着装可怜,让你吃你就吃。”他说着,拿起面包,往清河嘴里塞。
清河扭过头,身心疲惫,“你这是做什么?”
“吃面包呀,赶紧吃,多吃点。”他发疯着,拿着面包在她脸上乱弄。
就在那一瞬间,一些东西就忽然的被撕裂了,死亡了,消失殆尽了。清河如死水一般的坐在那,任凭他胡作非为。那块所谓的面包被吃完了,可她的样子就像那时的黑娘一样,狼狈而充满笑话。
张赫缓过神来,看到清河空洞的眼眶里注满泪痕,一块一块的面包屑粘在了脸上,头发上,甚至是锁骨里,鼻孔里,还有枯竭的嘴唇里。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女孩这么的纤痩,那凹下去的锁骨,痩的不成形的脸颊,没有血色的面孔,干涸的瞳孔。
“我……”张赫慌张的看着清河,“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想让你吃点东西。”他说着,试图擦掉她的狼狈。
老人们回来了,一进门,就感觉怪怪的,哪里不对劲。
“阿赫,清河呢?”张母幽幽的问,四处张望,“今天是她生日,我和你爸去商场,千挑万选的给她挑了这个,你看怎么样?”
是一只黄金的蝴蝶手链,样式新颖,楚楚动人,适合手小的人。
“嗯,挺好看的,爸爸呢?”
“门口旁有个卖棉花糖的,估计还在那。”张母呵呵的说着,将手链交给张赫,语重心长的嘱咐到,“阿赫,这个你送给她,明白吗?”
“妈,我现在只想快点好起来,其他的,什么都不考虑,你明白吗?”
“儿子。”显然是碰到了张母的痛处,“你已经35岁了,在不成家就晚了,趁着你还年轻,赶紧要个孩子,趁我身子骨还硬朗,能帮你们带带。虽然甜馨很可爱,可她毕竟是别人的……”
“妈,我不会结婚的,至少不会和她?”
“可是她已经不再了,阿赫,已经不再了,我也不允许你胡作非为了,儿子,就算是为了可怜的我,你就听我的,啊。”
“妈,放心,我不会孤老而终,等我恢复了,就收养个孩子。如果你还觉得冷清,我就多收养几个。”
“你这是不负责任,我不同意,你爸爸也不会点头,趁早收了这条心。”
“妈,我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你是我儿子,怎么能不操心。这样,如果你不好开口,我开口,我来说。”
“我们欠她的已经够多了,还要搭上她的一辈子吗,我这条腿,能不能恢复还是个问题……”
张母堵住他的嘴,摇头,“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痛过了,就忘记了。很多时候,这也是变相的自我保护。哭过之后,清河觉得好了许多,但是,当她扛着大米,靠近那扇铁门时,却犹豫了。她有些怀疑,这样真的是对的吗?张赫的脾气变得很古怪,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不是一看到自己,他就沉陷在过去,无法自拔。自己的存在是一种障碍吧。
门开了,是张赫,他依旧面无表情,盛气凌人的堵在门口,“你怎么这么磨叽,你看看几点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是不是成心的?”
清河没有吭声,提起米袋,意欲进去,张赫推了一把,“喂,在跟你说话,哑巴呢。”
“你究竟想干嘛?”清河压低了声音,有些无耐,“别闹了,行不行?”
“不行,是你先惹我的。”张赫得寸进尺,越发的得意。
“我只是一个保姆,犯不着你这么的照顾。”
“笑话,谁照顾你了。”
“别闹了,有什么事我们单独说,甜馨还在呢。”
“是清河吗?”客厅里传出张父的声音,“怎么还不进来,没拿钥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