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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纽约市政厅广场附近有一家路易十三酒吧,不知是用法国皇帝命名,还是仅仅是指那种卖价最高的白兰地。

名气这么大,酒吧里面却只有20平方米大小,生意也不算太好,只有三成客人,都在喁喁私语,几乎都是情侣。孙中山多少有点不自然,似乎这种地方本来不是他该常来的,何况挽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呢。

宋庆龄倒是落落大方,挽着孙中山的左臂,迈着轻盈的步子,选了一个较为僻静的座位,礼貌地把品牌单子送到孙中山面前。

昏暗朦胧的房间,因为没有几个客人,很安静。桌上小小的蜡烛,流淌在小小空间的音乐,都为小小的咖啡馆增添了一种神秘而温馨的气氛。

孙中山喝热咖啡,宋庆龄吃加了柠檬的冻茶。二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在倾听那优美的音乐。

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女孩走了进来,她自然地选择了面向柜台的高椅子,并且要了两小杯白兰地,显然在等人,脚在伴着音乐的节拍晃动。

宋庆龄用眼睛指了指那个女孩,轻轻笑说:“这世界真小,碰上她了!”

“你认识她?”孙中山问。

“同学,”宋庆龄说,“极聪明,又极调皮,她的男朋友在纽约,周末回来幽会的。”

孙中山说:“是呀,要了两杯酒。”

宋庆龄悄声说:“怎么办?躲不过去的。”似乎提议离开。

孙中山忍不住发笑:“大大方方地见嘛,为什么要躲?”

宋庆龄自悔失言,一时答不上来,脸也红了。

美国女孩到底发现了宋庆龄,她跳了起来,夸张地大叫:“你?罗莎蒙德?真巧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庆龄只得站起来,有几分腼腆地对她说:“黛丽丝,让我来介绍一下……”

“等等,”还没等宋庆龄把话说完,黛丽丝快人快语地说:“让我猜猜,好吗?”

孙中山说:“小姐怎么会猜到我是谁呢?”

黛丽丝说:“孙文,孙中山,对不对?”

孙中山颇为惊奇,看了一眼宋庆龄,宋庆龄只是微微地笑。

“我还知道你是一个了不起的革命家,华盛顿、林肯一样的人。”黛丽丝说,“你在领导一个很大很大的暗杀团,想要暗杀你们的皇帝,对不对?”

孙中山笑了:“我不敢自比华盛顿、林肯,不过我也不是暗杀团的首领。谢谢你的两种恭维,两种不正确的恭维。”

“反正一样。”黛丽丝说,“我知道先生爱吃菠萝、香蕉,对不对?”

孙中山又有意无意地看了宋庆龄一眼,宋庆龄已经尴尬得坐立不安了,制止女孩说下去:

“黛丽丝——”

黛丽丝全然不顾,端量着孙中山说:“先生果然潇洒,有风度、有魅力,不过,老了一点儿,比照片上老多了,我想像中,罗莎蒙德的情人应该更年轻些,当然也没关系……”

宋庆龄又羞又怒:“黛丽丝,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叔叔。”

“是吗?”黛丽丝格格一阵大笑,“那我该道歉了。”

这时一个小伙子开了门露了一下头,却不进来,神秘地向黛丽丝招手。黛丽丝向孙中山挤挤眼,说:“对不起。”跑了出去。

宋庆龄掏出手帕擦汗,显得没情绪:“我们走吧。”

孙中山问:“怎么了?”

“真不好意思,”宋庆龄惴惴不安地说,“美国人就是这样,想说就说,没轻没重的。”

“我根本不在乎。”孙中山说,“你又何必认真?我倒非常喜欢美国女孩这种性格,中国人的内向固然是一种美德,可有时内向也是拒绝交流的同义词。”

宋庆龄又坐下来,显得局促不安。

孙中山问:“她见过我的照片?”

宋庆龄说:“我7岁时和你在上海家中拍的那张。在我床头摆了好长时间。”

孙中山笑着感叹说:“噢,怪不得她说我老了呢,那是11年前的照片了。”

宋庆龄及时扭转了话题:“你还要四海周游吗?”

孙中山说:“是啊,筹不完的款。”

宋庆龄说:“你一个人走来走去太苦了,为什么不带几个人?”

“有的,”孙中山说,“临时分手的。”

宋庆龄说:“等我毕了业,我给你当秘书,我至少能让你按时吃上饭。”

孙中山说:“好啊,别让我等白了头发啊。”

二人都笑了起来。

位于武昌胭脂巷的同盟会机关里气氛凝重而庄严。

共进会、文学社60余名骨干在这里开会。会场挂着十八星旗。

文学社社长蒋翊武说:“黄兴已经看了我们的报告,答应到湖北来主持起义,但因军费尚没到,在等孙中山先生汇款到了就来武汉。”

孙武道:“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了,决定旧历八月十五起义。现在我宣布一下领导人名单。

这次起义,由蒋翊武任总司令,我任参谋长,刘复基、蔡济民、吴醒汉、王建章、张廷辅为参谋,刘公为起义总理部总理,杨时杰、杨玉如负责内政,杨宏胜负责交通,邓玉麟负责传达命令。同时我已电令回湖南的焦达峰在湖南同时举义。”

刘复基宣布,根据武汉三镇的敌我力量配置和地形,确定如下方案:由新军工程营首先发难,占领楚望台军械所;炮兵第八标从中和门入城,攻击湖广总督衙门,得手后,各标配合行动。大家都说没有异议,蒋翊武下令,立即分头去行动。

众人起立。一只手拍在桌上,无数只手拍上去,是手的山峰。他们都感受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从一双手传递到另一双手上。没有人能预测这次起义的结果,但他们共赴国难的勇气和肩担道义的决心已注定使他们的事业带有悲壮的色彩,他们的名字乃至武昌这座城市,都注定成为历史的骄傲。这一天是1911年9月24日。

1911年10月9日发生在汉口俄国租界宝善里14号的偶发事件,意外地改写了武昌起义的历史。

10月9日中午,总指挥部参谋长孙武和军事筹备委员小个子的邓玉麟几个人在俄租界福善里14号机关里配制炸弹。这是一幢临街的旧式小楼,外面有砖墙,两人高,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因为起义日子已定,各项议程都很紧张,理财部长李作栋带了几个人在隔壁另一间房子里印制胜利后市场流通的钞票。起义总理部总理刘公在毗邻的房间里整理起义的旗帜,是耀眼的十八星旗,也称铁血旗。还有印信、标语,已经装了满满几个卷柜。

孙武、邓玉麟装着火药,其余的人将炸弹装箱,这种土造炸弹有两千斤的威力,干这个孙武很内行。这个看上去瘦弱的人早在湖北武备学堂读兵科的时候就学会了配制炸弹,也因为他有这个底子,1907年他在日本加入同盟会后回国,在家乡组建共进会时,理所当然地当上了军事部长。

当孙武又在往一个炸弹壳里装火药时,刘公的六弟刘同嘴里衔着一支烟晃晃荡荡地上楼来,问:“装炸弹呀?”

刘公回头说:“把烟灭掉。”他不喜欢这个游手好闲的弟弟。

孙武没有抬头,刘同凑到跟前来看,孙武抬头看到他在吸烟,也急忙说:“你怎么吸烟?”

话声未落,刘同的烟火已经掉入了新配制的药罐中,众人唉呀一声,却已迟了,轰隆一声巨响,屋内满是烟与火,孙武等人倒在了血泊中。

“快救人。”刘公喊来李作栋等人把孙武抬了下去。

孙武对抬他的刘公、李作栋说:“快,快把炸弹运走……还有……旗帜……”

其余的人在赶运炸弹,去开卷柜,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炸弹接二连三地爆炸开来,人们只好跳窗逃命。

刘同惹了大祸,怕哥哥刘公训斥,赶忙从后门溜出去,他的手指头被弹片撕开了个口子,血流不止,他紧紧捏着手指头往家跑。宝善里14号烟雾腾腾,爆炸声惊动了周围居民、行人。俄国巡捕跑步赶来,小心翼翼地破门而入,已经空无一人,满地血迹。

俄国巡捕们一边灭火,一边用斧子砍开了几个大柜,里面尽是起义用的旗帜、名册、符号、文件,这令他们大吃一惊。

一个巡捕大叫:“这里是造反的秘密据点!”

俄国巡捕出来追人,刘同成了他们能追到的惟一目标。原来围过来看热闹的市井无赖里有人认识刘同,看见刘同是从出事现场逃出来的,一脸黑烟,手指头上有伤。

根据那人的指点,俄国巡捕赶到刘同的家,他脸上的黑灰还没来得及洗掉呢。俄国巡捕不容分说,把刘同和他的家人都带走了。

造中国皇帝的反,本来与俄国人没有关系的,但巡捕房认为不能容许在他们的租界里从事反政府活动,因此坚持要把刘同移送满清的江汉关道署,这刘同并不是党人,但知道不少事情,没等用刑就全招了,把他哥哥刘公也卖了。

湖广总督这一吓非同小可。

湖广总督瑞鯹是个年近半百、其貌不扬的小老头,满洲正黄旗人,博尔济吉特氏。虽然没有什么真本事,因为他的女儿嫁给了******的次子,有这层关系,朝中有靠山,官运不错。

一年前实授了湖广总督,当上了威风八面的封疆大吏。

一听到俄国领事的通报,瑞鯹感到事态严重,马上把湖北提督兼第八镇新军统制张彪叫到签押房里来,商讨对策。

张彪看了缴获的印信、文件、旗帜,也吓了一跳,幸亏及早发现,不然成了瓮中之鳖尚且不知呢。经过一番计议,瑞鯹令张彪马上关闭四门,严密盘查,以防革命党趁机起事。

张彪知道瑞鯹是个胆小如鼠的人,他并不相信问题有那么严重,但有备无患,他还是答应了。

宝善里机关爆炸的事,蒋翊武一无所知,出事后他在小朝街,那里也有一处秘密据点,蒋翊武正领着彭楚藩、刘复基、杨宏胜等6个人在开会。

门忽然被推开,只见邓玉麟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不好了,孙武试验炸弹爆炸,引来了俄国巡捕,旗帜文件被搜去,刘同等人被捕,怎么办?”

刘复基惊得站了起来:“事已至此,只有干了,这正是我们和满清铁血相拼的时候了。”

蒋翊武也说:“与其坐等被捕,不如即时起义,成败利钝在此一举。”

众人都说:“干吧!”“只有提前举义,死中求生了。”

刘复基说:“今晚12点,以南湖炮队鸣炮为号,各标、各营、各队同志同时并举。现在大家分头去各标营通知。”

邓玉麟最先走了出去,其他的人刚刚起身,忽然冲进一大群清兵,荷枪实弹,把住了门。

他们这时才知道已被刘同出卖。

武昌知府陈树屏迈着鸭子步走了进来,看了看蒋翊武等人,说:“你们也想学广州造反?

这是武昌,不是广州,本府要让你们的谋反胎死腹中。押走,都押走。”

蒋翊武与刘复基、彭楚藩等人相互看看,只好就擒。

杨宏胜怀里有一颗炸弹,他在寻找下手机会。当他们被押着出门时,猛然向敌人群中一丢,轰地一声,火光、烟浪四散腾开,清兵鬼哭狼嚎,炸倒了一片,陈树屏也弄了一脸硝烟,脸在出血。

陈树屏更火了:“你们这群亡命徒,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

几个清兵把同时受了伤的杨宏胜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刘复基、彭楚藩等人被押出来时,立刻有好多市民围过来看热闹。

蒋翊武是他们当中惟一一个穿长衫、有长辫子的人,本来不像革命党,他趁押解的清兵在用枪托轰赶群众时,一缩身,混进人群不见了。

武昌知府陈树屏怕闹出大乱子,报告了总督瑞鯹,瑞鯹要他火速审讯,一定要揪出魁首,一网打尽,以期弥乱于未萌。

武昌知府陈树屏、习练公所总办铁忠等人连夜审讯刘复基、彭楚藩等人。

令陈树屏大吃一惊的是穿着一身宪兵制服的彭楚藩,这不免让他心惊肉跳,宪兵正目居然也成了革命党。

铁忠咬耳朵告诉他,这彭楚藩是湖北宪兵营出身,今年夏天升为正目。

当然他们不会知道彭楚藩既加入了共进会又参加了文学社的身份,作为起义的军事筹备委员,他利用宪兵身份为掩护,多次搜集情报,绘制地形图,在革命党里是个身负重任的角色。

陈树屏道:“彭楚藩,你身为宪兵营正目,不思报效朝廷,却投靠乱党造反,你知罪吗?”

铁忠大叫:“剥去他的宪兵制服。”

上来几个清兵,剥去了他的制服。

彭楚藩说:“你们这些狗官,你们的末日到了!”

陈树屏问:“你招吧,你们乱党还有哪些人?说了,可以活命。”

“呸!”彭楚藩道,“做梦!你别想在我这里掏去一句实话。”

陈树屏一挥手:“拉出去,斩!”

彭楚藩边走边喊:“共和万岁!民国万岁!”昂然而出。

陈树屏又叫:“把刘复基推上来。”

刘复基相貌堂堂,昂着头颅上堂,还与下堂去的彭楚藩从容地点头打了个招呼。他早在1904年就参加了黄兴在长沙领导的秘密活动,事败后逃亡日本,加入了同盟会。后来回国办过《商务报》,宣传革命思想,为了发动新军起义,他投到湖北新军第四十一标三营当兵,被选为文学社评议部长,武昌起义前,他实际主持起义筹备和拟定计划。

面对堂上大呼小叫,刘复基只不屑地笑了笑。

刘复基全然不惧:“我是革命党,就是要推翻满清,你放了我,我还去造反!你杀了我,我在所不惜,何必多问。”

陈树屏大怒:“推出去,斩!”

刘复基边下台阶边喊:“同志们永别了!同胞们,起来呀!起来革命啊!”

第三个推上来的是杨宏胜,杨宏胜满脸是黑烟、凝血。

铁忠问:“你投不投降?招不招同党?”他拿着朱笔,准备写旗牌。“他们两个是你的榜样。”

杨宏胜骂道:“只管杀,你们狗奴才的末日就快到了!你说对了,刘复基、彭楚藩是我做人的榜样,我为中国的自由民主而死,死而无憾!”

3位壮士被推出了湖广总督衙门外。

3位壮士背后插着朱笔勾决的旗牌,绑在旗杆上,百姓围观者如堵。邓玉麟就混在人群中。刘复基与他的目光相遇,刘复基高呼:“永别了,别泄气,努力呀!”

3个人同时高呼:“打倒满清!”“民国万岁!”“孙中山万岁!”“未死的同志万岁”……邓玉麟热泪滚滚,低下了头。

枪声响了,3个人倒在血泊中。

邓玉麟不敢去收尸,他知道孙武在哪里治伤,就直接去了汉口。

孙武躺在床上不能动,刘公也在这里,两个人正在低声密议。

邓玉麟讲述了刘复基、彭楚藩、杨宏胜死得如何壮烈,主张马上干,再不动手损失会更大,也对不起他们三位。

头上缠满绷带的孙武说:“蒋翊武不是走脱了吗?”

邓玉麟说:“幸亏他留着辫子,才溜走了,现在找不到他。”

刘公说:“我们只能破釜沉舟了。”

孙武勉强从床上坐起来,说:“刘公你马上以临时大总统的名义起草布告。”

刘公惊问:“谁是临时大总统?”

“孙中山啊!”孙武说,“以孙中山名义草拟布告,虚张声势,发动各标营,马上动手,不要再等了。”

刘公说:“你放心养伤吧,我们去办。”

邓玉麟说:“我马上到新军各标各营去通知,要上阵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群龙无首了。”

孙武又催促:“快去!”

这时武汉的敌我双方都在行动。

这已经是1911年的10月10日了,秋天到了,武汉三镇还是热浪滚滚,让人受不了。天上一丝云也没有,人们热得无处躲无处藏,人人都在骂“秋老虎”厉害。

张彪认为新军内部不稳,远比“秋老虎”更可怕,他已下令各标营对不老实的新军严加看管。

在黄土坡新军第八镇工程第八营里,正孕育着风暴。按起义总指挥部的安排,他们本来就是首先发难、打先锋的角色,士兵们早已得到了起事的命令,只是不知道具体时间。早上邓玉麟已经传来了最新命令。

工程营管带阮荣发为防万一,召来右队队官黄坤荣和二排长陶启胜说:“你们查哨的人要增加,这几天风声不好,我们新军里有人图谋不轨。”

黄坤荣说:“他们想造反也不容易,新军大部分在城外,楚望台军械所在咱们手里。”

“小心为好,特别要注意那个叫熊秉坤的,他的周围总有人鬼鬼祟祟地来往。”

陶启胜说:“我这就去查哨。”

这时的工程八营营房里已如干柴烈火了,看上去很平静,这平静中却更叫当官的发毛,平素闲下来的新军士兵总是吵闹、打牌,今天却十分安静。

一些准备起义的士兵正在擦枪。

在角落里,熊秉坤与金兆龙、程定国几个骨干在低声商议。

熊秉坤说:“今晚就要起事了。枪一响,你们俩立刻杀向楚望台,配合左队队官吴兆麟守住楚望台,那里是枪械库,是我们的命根子。前些天,好多新军都被缴去了子弹,空枪起义当然不行。”

金兆龙说:“放心吧。”

熊秉坤说:“总指挥部让咱们工程八营先动手。其他各标都驻在城外,夺城门要费周折,没咱们这么方便,全靠咱们的了。”

金兆龙说:“光咱八营里就有二百多个革命党,占了四成,马到成功。”

这时,陶启胜带人巡查走进了营房,一见很多士兵在擦枪上子弹,顿时警觉起来,他退后一步,大叫:“干什么?黑天擦什么枪?你们想造反吗?”

革命党人都把目光掉向熊秉坤,熊秉坤向金兆龙示意。

金兆龙一个箭步蹿上去:“造反就造反,怎么样?”

“反了!”陶启胜和巡哨士兵正在拔枪,金兆龙早已大喝一声:“同志们,反吧!”一枪击毙了陶启胜。

枪声一响,革命党人如决口江河,冲出营房,呐喊声四起。

督队官阮荣发和右队队官黄坤荣闻声,带了一些士兵出来弹压,阮荣发大喊:“放下武器,有造反的,格杀勿论。”

熊秉坤连开几枪,说:“先送你见阎王去吧。”

在乱枪中,阮荣发、黄坤荣倒地。

熊秉坤大叫:“随我来!”瞬间起义者已冲出了营房。

楚望台军械所是兵家必争之地。革命党人吴兆麟在那里当着左队队官,他一直在大门口的哨位上,他带了二十几个亲兵待机而动,在等候工程八营的消息。

忽然,从工程八营那边传来激烈的枪声。吴兆麟立刻判断:“八营动手了!我们准备下手!”

随后,有人来报,说蔡济民带人来支援楚望台了。

“好,”吴兆麟举起枪朝天空放了两枪,高喊:“楚望台反了!”

士兵们立刻行动,纷纷冲向各军械库。

有些在旗清兵企图抵抗,被起义者纷纷击毙,有人见势不妙,弃枪逃走。

此时炮八标的南湖炮队也在待命,领头的孟发城、徐万年等率人守在大炮旁,一刻也不敢离开。

枪声是号令,他们终于听到了城里枪声越来越烈了。

孟发城说:“工程八营干起来了,咱们也干吧。”

徐万年大叫:“拖炮,起义了!”

起义士兵蜂拥而出,与顽固的旗人士兵扭打、格斗。

他们把一门门大炮拖出来。

孟发城下令:“向骑兵队开炮。”

大炮开始轰击,武昌城外地动山摇。

既然打响了第一枪,干起来了,就得像个样子。蔡济民临时召集了几个骨干到楚望台,议论选出一个堪当大任的人来指挥。

蔡济民说:“孙武炸伤住院,蒋翊武逃走不知下落,我们必须公推一个英勇善战的人为指挥官。”

熊秉坤说:“是呀,群龙无首不行。”

吴兆麟说:“蔡济民先生挂帅印吧,你是总部派来的代表。”

蔡济民说:“我一个书生,领兵打仗不行,我看,吴兆麟你指挥吧。”

马明熙说:“行倒是行,不过,他不是革命党啊。”

“是吗?”蔡济民有些意外。

吴醒汉说:“现在加入革命党也不迟嘛。何况他从前也参加过文学社的活动。”

邓廷左道:“还是熊秉坤合适。第一枪是你打响的,你带的兵也多。”

熊秉坤为难地说:“我才是个小小的正目,班长而已,恐不服从。发难时一呼而起容易,要正式指挥作战,我怕各不统属,不听我号令就坏了大事了。”

蔡济民说:“熊秉坤说的倒是实话。那还是由吴兆麟干吧,你愿意加入革命党反对满清吗?”

这话听起来,可真有“蜀中无大将,廖化充先锋”的味道了,可在这种场合下,没人感到可笑,也没人想到那个极具诱惑力的“权”字。

吴兆麟说:“我这不是已经反了吗?”意思是革命已成事实。

蔡济民说:“你要当众发个誓。”

吴兆麟拔出佩刀,刷一下砍倒了一株碗口粗的树,举刀明誓:“若对革命有二心,有如此树。”

众人都很满意。

蔡济民对熊秉坤说:“你虽不主军事,你还要当参赞,配合吴兆麟管好大事。”

“这可以。”熊秉坤说。

这时楚望台气氛越来越热烈,各路军马不断涌来。

有人来报告:“怎么打法呀?大家等命令呢。”

吴兆麟站到了炮弹箱上,问:“都哪支部队到达楚望台了?”

熊秉坤说:“最早到达的是吴醒汉的第三十标,随后是测绘学堂,二十九标,邓廷左的十一标;炮八标正在轰击清兵马队。”

吴兆麟下令道:“现在起,我们起义军统称湖北革命军,统一号令。我命令,马明熙率所部立刻去开望山门,迎接炮八标入城。”他认为,炮兵素来称军中之胆,炮兵一旦来了,火力猛烈,会大壮军威。

马明熙立正:“是。”

吴兆麟又令:“以工程八营为主力,三十标、二十九标为左右侧翼,全力进攻总督衙门。

天亮前一定拿下来,我们若不攻下总督署,我们就不算最后胜利,我们就会掉脑袋。大家有没有拼死的决心?”

“有!”楚望台一片震天动地的吼声。

一听他几个果决的命令,蔡济民心里落底了,还行,不像个大帅,也像个发号施令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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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和动物天生就是好朋友,人类对其他生命形式的亲近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性,只不过许多人的这种亲近感被现实生活逐渐磨蚀或掩盖掉了。但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在现实生活的压力和纷扰下,渐渐觉得从动物身上更能寻求到心灵的慰藉乃至生命的意义。狗的忠诚、猫的温顺会令他们快乐并身心放松.而野生动物身上所散发出的野性光辉及不可思议的本能,则令他们着迷甚至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