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这无疑是一枚定心丸和一股温暖的动力，暗地里有珍妮丝的支持，不管结局怎样，我想我都可以从容应对了。
很显然，艾米丽希太太的地位显然很高，但她也只不过是一位心思慎密，一心想让家族乘风高飞的固执老太太而已。我和珍妮丝的忤逆，顾及很多，也都是为了她的面子着想。更何况现在我的身份也只是一名少女罢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赖皮滚地板什么的，实在不行就全使出来，但奇怪的是，为什么我对从前的回忆也没有多少了呢？
只依稀记得自己二十四岁，女性，中国国籍，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记忆中似乎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但这样的我和这欧洲家族有什么渊源？为何我的灵魂会在这副躯壳之内？
借尸还魂？我自己都被这个突然间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但联想到刚才的所有情况，这应该完全不可能。
刚打消这个想法，门口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克里斯蒂娜小姐，我们来搬艾米丽希太太的桌椅，可以进来吗？”
听见声音的我略微愣了几秒后立刻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下仪容，随后坐在床边故作淡定地回答：“好的，请进。”
得到回复的女仆立即缓缓走了进来，纷纷向我鞠了一躬，随后行动了起来。我在里面看见了那个最想见的人——吉拉尔。
等她们快出门的时候，我才叫住她吩咐道：“吉拉尔，你等会儿忙完了来我房间一趟。我这边有事需要你做。”
“好的，克里斯蒂娜小姐。”吉拉尔答应一声轻轻点了点头，又行了一礼才抱着椅子走了出去。很快她便折返了回来：“克里斯蒂娜小姐，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床沿说：“吉拉尔，你先坐下。”说完走过去将房门反锁了。这也是为了怕隔墙有耳。
转身一看，她却一脸茫然地站着，等我继续发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暗想：以前这克里斯蒂娜是有多坏？使得贴身伺候她的这丫头连独处一室都战战兢兢的。只能拉过她的手，将她牵到床边温柔地微笑道：“坐下吧，我不会吃了你的。只是有些疑问需要你解答。”
吉拉尔乖巧地侧腿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相信你应该不是一个多嘴的孩子，所以才会独自和你说这些。其实在我昏迷的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我梦见另一个蛮横霸道的我在和另一个冷静稳重的我打架，她们不断对骂吵嘴，扯着互相的头发。最后冷静稳重的我胜利了，她用儒智打败了对方。我也因此醒了过来。但是意外的是，我却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今天罗纳尔迪尼奥医生来过，他指出我的脑子里有双重人格，在我昏迷的期间，另一种深藏已久的人格冒了出来，并且抢夺控制了这副肉体。迫于精神压力，我忘记了从前所有事。也包括你，吉拉尔。”说完这些话，我认真盯着她的眸子，希望被我捕捉到什么。但那双纯净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她抿着嘴想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所以你希望我把从前的一切，包括家族的所有都告诉你是吗？”我点了点头：“同样拜托你今天的事情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我不想大家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另外一点就是现在的我有太多疑问了，为什么艾米丽希太太是诺克斯公爵的母亲却是这个称呼？为什么你叫她殿下？为什么刚才她叫我公主，而你们叫我小姐？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说完后便故作可怜地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全然忘却了彼此主仆的身份。
三十六
“其实我们当初是一起长大的，”吉拉尔说着轻轻闭上眼，声音有些哽咽：“那年我才五岁，从不懂事的年纪便被家人抛弃在孤儿院里，原本我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过下去，永远离不开哪儿。但是有一天，来做义工的诺克斯夫人发现了我，善良的她将我带了回来。当时她见我懂事可爱原本是想将我收为义女，但是之后由于艾米丽希太太的极力阻止，还有我俩当时的关系很要好，我便沦为了你的贴身女仆，天天和你腻在一块儿。我还能清楚得记得，她当时的说法是皇室不可以容忍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孩和你平起平坐。虽然很难过，但是我也想通了一切，只认为可以随你日日相伴就好。我从十岁开始陪你玩耍，学会打扫、洗衣。艾米丽希太太之所以最初被称为殿下，那是因为她当时是皇室一名王子的妻子。而她的儿子被封为公爵头衔，所以按照当时的礼仪规定得称呼她为殿下，你则是被尊称为公主。”
“你会恨我没有帮你改变命运吗？会恨艾米丽希太太当初的阻挠吗？会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吗？”我忍不住有些心疼她：“你会怪我当初的选择和我最后的转变吗？”毕竟这些都是剥夺了吉拉尔原本幸福和童年的因素，而克里斯蒂娜也是。地位的不同所能享受能控制改变的一切都无不让人感到现实的冰冷。
“其实我明白这不是你的本意，只不过最后已经习惯麻木了，”吉拉尔摇了摇头睁开了双眼，红雾已然布满了整个眼眶：“我不恨你，也不害怕你。因为我觉得你现在是另一个你，虽然对以前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你的眼底没有自私，反而充满柔情，就像刚才我的态度忽然转变你就像一点都没注意到一般。而我既是帮你了解整个诺克斯家族，也是让你当了一回垃圾桶。所以现在请让我继续畅快淋漓地说下去。”
我无法阻止这股苦涩的情绪继续弥漫出来，因为对生人的不信任，刚才用谎言引诱吉拉尔将悲伤的往事说出，其实内心早已满是自责，但只能走到梳妆台找到一包纸巾，递了给她故作冷淡道：“现在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
她接过纸巾并没有拆开，只是用略微沙哑的嗓音继续说：“那段时间应该是诺克斯家族最辉煌的时刻，你是由艾米丽希太太一手带大的，所以十分娇气，平时心高气傲，对待男生也很野蛮。但是之后，那王子和她离婚，重新迎娶了另一名王妃并很快生育了一子。诺克斯家族也因此败落，皇室在近几年宣布了新的规定，凡是顶层成员的前妻不能再被称为殿下了，所以艾米丽希太太只能恢复自己的原姓氏，但又不愿别人称她为艾米丽希，所以自顾在后面加了太太二字。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敢有异议。她是家族中最霸道刁钻的人，大小事一般都要遵循她的意见，平时诺克斯公爵见到她也要对其礼让几分。而你喜欢让我们叫你小姐而不是公主，但是艾米丽希太太不同意，所以通常当她不在的时候，我们就称你为小姐。诺克斯公爵平时公务繁忙，其实是在外发展自己的生意，说不定也有了另外的女人，所以一年四季都见不到他几回。诺克斯太太平时为人和善，艾米丽希太太一直都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儿媳妇，所以一直不承认她的姓氏，在外在内都不顾旁人地叫她珍妮丝。其实你小时候和我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我们总是和波尔扎德公爵家的王子在一块儿玩，也喜欢睡前缠着艾米丽希太太讲故事。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加，艾米丽希太太让我独自学习女仆的礼仪，并喝令你要懂得主仆关系，不许你我继续像好朋友一般来往。不知为何，在你我心里距离越来越远的时候，你和波尔扎西也逐渐没有了来往。随后你的性格也越来越像艾米丽希太太，更是霸道野蛮，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一般。我知道的只有那么多了，原谅我用如此恶毒的词语来形容您的家人和您！”吉拉尔说完突然面向我猛地朝地下跪了下去。
我连忙将她扶起坐下，心中却未停思索。原来吉拉尔在叙述完后才发现我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凌厉，忽然意识到如此露骨地说一个人和她的家庭状况，任何人都可能接受不了，更害怕忽然唤醒我从前的记忆，由衷的恐惧迫使她向我求饶了。不过幸亏我不是这个克里斯蒂娜，否则依照她从前的性格非得整死眼前这个无辜的少女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