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十分兴奋。怕它又活转过来,赶紧抓起它的两只后爪,说道:“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随即使劲朝地上一摔,兔子再也不能动弹了。
“孩子们,给爹——”又是乌鱼又是野兔,不太好拎,长山想喊二茂子把篮子拿过来。话音未了,又听到身后茅草有轻微响动的声音。
长山连忙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孩子,转过身拨开茅草一看:有一只野鸡蹲在那里。
长山张开双臂,身子往前一扑,就把野鸡捉住了。他把野鸡用力朝地上一掼,野鸡也没了气。他拎起来试了试,有两斤多重。再朝下面一看,有一个鸡窠,窠里还有一窝蛋。
原来这是一只蹲在窠里孵小鸡的雌鸡。不论是家鸡还是野鸡,孵小鸡的时候,晕头晕脑,任凭外面发生多么凶险的事,都不会弃窠而逃。这只野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长山的猎物。
父子们嘻嘻哈哈回了家。中午吃饭时,端上桌子的饭菜还蛮丰富的呢:做了鱼丸,剐了鱼片,炒了鸡蛋,另外还有红烧兔子和清炖野鸡。对于穷人家来说,这顿饭菜不亚于一顿丰盛的宴席呀。
午后,内兄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小满到了,麦子一天天成熟起来。麦粒子就像蛙子眼一样圆鼓鼓的。一块一块的麦田,黄灿灿的。再也没有什么比庄稼长得好令人高兴了。范长山早就把镰刀磨得铮亮。屋子前面的场地用大锹细细地挖了一遍,头一天晚上泼了水,第二天一早,长山用大锹拍打一遍以后,夫妻俩拽着滑皮石磙拖来拉去,用了半天功夫,整个场地弄得就像纸张一样平整,如同石板一样硬实。
和别人家不一样,陈友富家田里黄麦穗子少,黑麦穗子多。人们称这种黑麦穗叫鬼麦子。鬼麦穗子上没有麦粒,没有麦芒——全是黑灰状的东西粘结在一起。用手一摸就粘到手上,放在鼻子下面一闻,一股腥味直冲脑门。陈友富走到自家田边,看得浑身发软。回家后,老婆喊他把打麦场整出来,他长叹了一声,爬到铺上睡觉去了。
范家的麦子收下来了,家里没法放,就用折子折在外面。长山一笆斗一笆斗地数,数到一百多以后,没在意一下乱了数,索性不数了。总共用了十几腰折子,才把这些粮食储存起来。
粮食收得多,孩子们也高兴。大茂子带着两个弟弟嘻里哈拉地绕着囤子捉迷藏。两口子望着开心的孩子,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陈友富家地里的麦子,割起来感到没意思,扔在地里舍不得。打足精神收起来,还是后悔白费了力气。这些麦粒莫要说做口粮了,就是拿来喂牲畜,也是老鼠磨牙难启齿,雄鸡怒目不低头。陈友富盛怒之下,拿了一个笆斗,一连扒满几下,全部倒进河里。
又过了两个月,到了大暑末尾,春稖头也能割了。范家收了二三十石稖头籽。家里的折子不够用,范长山到陈家来借,不料陈友富两口子正在家里吵架呢。
陈家的稖头种下去的时候,出土的苗和人家差不多,长得也是又粗又壮的。可是到了最后,有不少吐不出缨子来,长成了空秸子;有的吐了缨子,结出来的稖头只有蛙子头那么大;更惹人着恼的是,大部分都长成了鬼稖头——在秸子半中腰,结出来的像是烂肚肺一样的东西,看了叫人恶心。
可是范家收得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好!陈友富窝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处处感到不顺眼,不为什么事情,随便找了个由头和老婆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