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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清水伊人(三)

塞外目睹她与十四弟的一支舞曲,和送四哥的荷包,我承认我嫉妒了,发了疯的嫉妒,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妒忌心,它一直膨胀蔓延,充斥着我的身体。我第一次将人前的面具撕个粉碎,任由眼眸充斥着怒火,她竟只是轻笑,说我吃醋了,轻轻松松地化解了我的怒意。

我如得珍宝,紧紧地拥她在怀,细细诉说我的情意,她听得入神,不可置信地望着我,脉脉含情唱起一首歌,曲调奇特却悦耳,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她就是这样,总会带给我无限惊喜。

教她骑马,带她领略孤烟塞北,苍莽草原,牵着她的手,与她共渡镜面湖子,银河星辰。面对她的,是最真的我,甚至因为她,我不想再双手沾血,我讨厌血腥,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残酷冷情的,虽然维护着表面平和温润谦谦公子的面纱。

我知道四哥从京城赶来有一半是为了她,但是我不会再放手,只要瑶儿没有亲口拒绝我,我就不会放弃,我答应过她的。

从皇阿玛的御帐中出来,我看见秋菊摔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神情,秋菊素来与瑶儿交好,两人如亲姐妹般亲密无间,既然碰见了,我总不能置之不理。

径直上前询问秋菊,秋菊回禀说她的脚踝扭了,走不动路。由于我出来急了些,身边没有跟奴才,四周竟无一人,照现在的情形看来,我只好抱秋菊到离这比较近的我的帐篷,进了帐,我就看见站在一旁的瑶儿,她的眼里满是不敢相信,不安的感觉顿时席卷了我,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心虚?

听了我的一番解释,瑶儿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不妥,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我以为这件事不会再有波折变故,未成想等我回到营帐时,瑶儿已经不见了踪迹。我着急寻找,发现了缩在帐篷边的瑶儿,她的脸上写满痛苦,好像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痛苦了。

我被她的反常吓到,急急跳下马奔到她身边,她见是我,猛然夺过马鞭,推开我上了马。一个多月来,瑶儿马上功夫虽进步很快,但还是无法驾驭一匹快马,她竟朝着马狠狠地抽了一鞭,马儿像箭一般飞了出去。

“瑶儿!”我惊呼出口,这很危险!我急忙牵过另一匹马,催马跟上,但是每次我靠近,瑶儿就会狠抽几鞭甩开我。

我不敢再刺激她,减缓了速度远远跟着……

眼见瑶儿想要勒马停下,座下的马儿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依然载着瑶儿狂奔,瑶儿此时有些慌了神,身体也开始左右摇晃,失去了平衡。

“瑶儿,坚持下去,抓住缰绳,身体前倾伏在马上……”我大声喊着,瑶儿照着做了,却还是被马摔了下来。我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瑶儿不能有事,舍了马斜插过去,总算是够到了瑶儿,我当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意识,就是不能让瑶儿受伤,揽过她用双臂紧紧护在胸前,我们在草地上翻滚起来,由于触地巨大的冲击力,我的左肩好像脱臼了,使不上力。

看着瑶儿关切的神情,我的恼怒和责怪再也说不出口,就着她的力回了营帐,事情在我们的掩饰下没有节外生枝,大家只道是我不慎坠马伤到。人散尽后我问起这事的缘由,她充满矛盾懊恼的神情使我不敢再问,我总觉得她心里有事,吞不进也吐不出,如鲠在喉的感觉很难过,但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她娇羞的神情让我无法自持,我吻了她,她无可言说的青涩令我异常兴奋,迫切地攫取她口中的甜蜜。而后,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身体,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还不住地点头,这让我讶然于她的开放,她看见我唇边那抹邪坏的笑,脸腾地更红了,急急地瞥开眼,蜗牛似的把头缩进壳里。

十五弟、十六弟两个淘气包被瑶儿收得服服帖帖的,看着两个调皮蛋安稳地睡去,我心中燃起一种想法:如果我们是一家四口,那该有多幸福啊。

江南的生日晚会,是瑶儿给我的一份惊喜,她亲手制的蛋糕,亲手缝的衣袍,是她给我的另一份惊喜,她的脑袋里总是冒出些古灵精怪的想法,给我的生活增添一抹亮色。

我定定地看着她,想着,念着,笑着,默默地许下心愿……

摸着精细的针脚,我难以抑制心中的涌动,我流泪了,从小到大,除了额娘,再也没有人为我亲手制过衣物,轻轻箍住她,背对着月光,不想让她看到我眼中流转的泪水。

我很清楚,一直都很清楚,我爱的是瑶儿,也只有瑶儿,一辈子。

瑶儿劝我不要举荐官员,这点让我感到不解,瑶儿从不干涉朝政,怎么会对这件事异常关注,她的眼神充满同情和哀悯,就好像我随时会死去一样。她很聪敏,对人对事都有着独特的视角,但是我有我的决定,不容改变。

太子在皇阿玛面前极力攻击我举荐的官员,想必是把我归到了大阿哥一边,欲通过我打击大阿哥吧。我打量着皇阿玛的神情,就知道他会帮着我抑制太子的势力,毕竟现在太子的势力依旧强盛,我难与其匹敌。

太子对我举荐的官员如此熟悉,必是得了名单,我的身边居然出了奸细!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这宫中最容不得的就是奸细。

一日,十弟来问我说是否知晓瑶儿在哪,我带着亲信私下寻遍曹府,还是不见瑶儿,无意间听见小安子和小全子拉闲话,说瑶儿与四哥出去了,心下霎时一阵颤抖,瑶儿,她爱的究竟是谁?这几年她对我的关心,让我以为她已经忘了四哥,爱上了我,可是,事实真是这样吗?

和十弟等在后门口,看见瑶儿和四哥笑着回来,四哥的衣摆上还有些水渍,瑶儿的手上拿了只木盒,欢声笑语,一脸心满意足,他们玩得很开怀吧,满腔的无名怒火冲击着头脑,却无处宣泄。

十弟的一声“小四嫂”震醒了我,我多想瑶儿立即反驳,告诉十弟她爱的是我,可她没有,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她就是未来的四侧福晋,霎时喷涌的怒气抑制不住,迁怒于她。第一次不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我是不是也该改口,小四嫂?”这句话说完我就后悔了,却已没有收回的权力。

看着她眸中泫然莹泽的薄雾升腾,不忍再看唯恐心软,仓皇逃窜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冷着她,也冷着我自己,我们都该好好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不再满足于自己爱她,还贪婪地希望她也爱我多一点。

从相识的第一眼起,她眸底的干净和跳脱,颦笑举止间的舒雅明媚,已致使我泥淖深陷,情难自拔,此后相知相偎,不过越陷越深而已,连我自己都未曾觉察……

这几****一直在想,是否对她关心太甚,宠溺过度,信任太过,防备不足,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蹙,居然无形之间,对我影响如此之大,而我,早已不复先前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然超脱。

原来的我,仿佛任何事都不放在眼中,不置于心上,临风而立,雁鸣鹤唳,恬淡薄清,任何场合任何时间,都已无懈可击的笑容迎人,而这回她不过是与四哥相携同游,本没什么大不了,满族人向来不比汉人规矩繁多,男女之防也不似其严谨注重,虽然几十年来大幅汉化,却仍然保留着一些先祖的豪气,不拘小节。但这事却无故扰乱了心神,平白搅浑一汪明净春水,怎样都难复平静,我第一次无法伪装,只好安分地将自个锁在一方天地,一人独视日落月华,云卷风舒。

对于她,兴许只是一时的迷恋喜爱,心血来潮罢了。自古红颜多祸水,我虽贯素不信这个,只道是君主自身修为不佳,私德有亏,治国无方,与女子何干?但现今,却由不得我不信。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终究能够体悟个中滋味,却是苦涩……

令我万万没有料到,瑶儿这边的僵局尚未缓解,朝堂之上太子的咄咄逼人之势渐显倏然间旧愁未了更添新忧,雪上加霜,闹腾得我一个头两个大,瞬间有些无所适从,无力之感顿生。

但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又岂能在此时自乱阵脚,给敌人可乘之机?

按常理来说,太子若无切实证据,不该在一片平和之际猝然发难,太子为人一向谦恭,虽是刻意营造的人皮面具,但这皇城又有几人敢以真实面目示人?我自小便能看出他骨子里透出的那份懦弱怕事,他担忧行差踏错引起皇阿玛的不满,希望自个能当个平安太子,顺顺当当继承大统,可是近几年不知怎的,却几番纵容属下贪污捋掠,做尽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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