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退了周王,退至殿前,一想到即刻就要离别,不禁握起玉溪的手来,想让她一起离去,但一念到殿间里那仍久咳不止的、老迈的、孤苦无依的周王,竟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酸,眼泪竟又不自地涌了上来:
“姐姐……”
唯有,相对无言泪千行……
“我懂的,你去吧!”玉溪强忍着噙满眼眶的泪水,轻抹掉她脸上的泪水,依旧温柔地看着她笑着,宛如春风拂面。
随后又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塞给乐菱,“这里有两套宫女的衣服和一套公公的衣服,你拿着,也许会用得着!”
一旁的莫愁赶紧迎了上来,早已是急得焦头烂额,“殿下,赶紧走吧,离子时已不到半个时辰了!”
“此去不知何日再见,姐姐,务必保重!”
乐菱依依不舍地松开玉溪的手,再回首望时,只觉那原本娇柔的身姿,在凌冽的寒风中,显得愈发地单薄……
她不敢去想,失去周王的庇佑,她将如何在这冰冷的宫中生存?她不敢去想,孟皇后知道后,会对她做出些什么来?她不敢去想,她们是否真的会有‘来日再见’?唯有,希冀一切安好……
上了轿,拐过两座宫殿,就听到,从方才那冷宫初传来的兵马仰动声,想必他们已是找到了周王,定会有所察觉而加紧防范,大家不禁朝紫青门加快了步伐。
一路上,虽小心地应付了巡卫兵的盘查,但到紫清门时,却发现已不如来时那番平静,竟比往常多出了一半的人马,而且,是对着画像严格比对的审查!
硬闯是不行了,敷衍也是不行的了,只能换了宫女的服装,以求蒙混一赌!
“你们俩怎么还不换衣服呢?”
乐菱从树林里换过衣服出来,见不离和莫愁都没有换衣服的意思,心中好是奇怪,却只见不离突然上前,握住乐菱的手,淡淡地笑着:
“主子,我和莫愁已经合计好了,我假扮你,去引开守卫,然后你再趁机逃出去!”
随即,抢过乐菱方才换下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完全也顾不得莫愁的男女之嫌了。
“这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为了自己逃命,而让你去送死呢”,乐菱拽住她换穿衣服的手,说什么也不同意!
不离似恳求,更似哀求地望着乐菱,噙着泪水,轻轻笑着:
“主子,我的命,是雅妃娘娘救的,也是王爷和您的,自从那次从皇宫回来后,我不离就认定您这个主子了,我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了你,为了你,就算是死,不离也是心甘情愿的!”
莫愁亦上前,赶紧拽开乐菱那拽停不离的手,急声催促道:
“殿下,时间不多了,蒙混是不行的,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我们都走不了,您要为王爷着想,以大局为重!”
乐菱恍然想起自己手中,两份沉甸甸的诏书,想起自己所要肩负的使命与责任,擦干泪水,握紧不离的手:
“一定要活着”,又侧过身,看向莫愁,“你也是”
不离换上乐菱精致的礼服,坐上轿子,故意与守卫发生争吵,然后又佯装逃跑,为了争抢头功的守卫们,一拥而上地追了去,莫愁则与追赶的守卫纠缠不休,以免不离被过快地暴露身份,好为乐菱争取多一些的逃脱时间。
乐菱趁机,快步冲去紫清门,恰好,被早已埋伏在宫门外的莫离看见,莫离速速解决了剩下的五个守卫,把乐菱领向候在拐角处的马车……
顿足,回首,深望……
‘你们一定要活着等我回来!’
只见,焦急辗转在马车旁的黑影,噗咚一下,伏首跪下,用老迈的、几近啜泣的声音,说道:
“殿下,小臣万死,竟不知道殿下对王爷的一片挚情,曾在王爷面前多次诋毁,臣有罪,臣该死!”
原来是,丞相张里基!
乐菱赶紧上前,扶起他,“丞相快快请起,丞相忠肝义胆,思国忧民,一心为国操劳,又何罪之有?是我该替王爷拜谢您才是!”
“臣万不敢当,能为王爷尽微薄之力,效犬马之劳,实乃臣之幸也”,说罢,赶紧撩开车帘请乐菱入帐。
“殿下,赶紧上车吧,要是等城门换班了,就出不去了!”
乐菱快步上车,突然,回过头来,“丞相,你不走?”
“回殿下,臣不能走,臣要是走了,就人能稳定内廷,稳住皇城,给王爷通风报信了!”
“有劳丞相了!”
望着眼前这位年迈的老人,处在这乱世之中,心虽有千般不忍,却只能放下车帘,向城门奔驰而去……
由于太子的主要势力仅限于大周北部,出了皇城,便可稍稍缓口气,因为不是日夜兼程地赶路,中间亦稍有停歇,到达瀛洲时,已是二天后!
这才得知,昨日,开封已发布皇帝驾崩的国丧,太子按律例,将以储君身份待服丧期满后,择日登基,而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发布的第一道诏书,便是齐结五十万大军攻打瀛洲,欲以谋逆之罪擒杀祁南王柴荣!
现,已近兵临城下!
乐菱撩开车帘,远眺着,这雪景壮丽的瀛洲城,仅这里,就盘踞了柴荣的三十万大军,皇后和太子真的以为,夺取了开封皇城,就等同于夺取了大周的江山社稷吗?
不禁淡然一笑,看来,他们俩母子还不知道,她手里怀揣着关乎大周国运,关乎他们命运的诏书,否则,他们就不可能放虎归山,给她出城的机会,亦不会如此匆匆,而又草率地,欲要逼反祁南王!
站在城门接应的,是个约莫二十,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将军,杜亦程,大司马元帅杜岐山的小儿子。
剑眉鹰眼,英武神气,颇有马中赤兔,人中吕布之风范!
只见他下马,行了个扣手礼,用洪亮却十分爽朗的声音,说道:
“王妃殿下,末将已在此恭候多时,王爷已在城南军练场等候殿下!”
“王爷已经来了吗?”
看着他那阳光的神情,宛若冬日里的暖日,照得她心中一暖,不禁莞尔一笑,亦宛若这寒冬的粉蝶一般,美得独一无二,傲视无双,看得杜亦程似忘了神,久久才恍然过来:
“王爷今日凌晨到的瀛洲,天不亮就又去军练场视察军队去了!”
“那赶紧过去吧”,乐菱放下车帘,猜想他已经知晓了皇城的变故,正整军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