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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劫难,还是劫难

神兽对天哀鸣三声之后,钻进了丛林。族人们知道它是在警告丛林里有危险,暂时不要进入,可严峻的干旱令绝望的族人不得不再次选择铤而走险。

第二次进入丛林的是五个精壮的汉子。他们带着家人公然地离开了树屋,塔塔族长言明了走出丛林后的利害,但他说得很没有底气,因为谁也不知道继续留在树屋会不会有好的结果等着他们。

在族人的注视下,一行十二个人踏进了丛林,之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族人们其实都在心底暗暗企盼他们能走出丛林,因为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在唯一的泉眼也干涸之后有条活路可走。

他们走后,族人们默默地数着日子,期盼着神兽不要再驮回一具具尸体。

第二天,没有。

第三天,没有。

第四天,没有。

……

十天后的早晨,神兽白鹿并没有出现,族人们开始欢呼庆祝了。毫无疑问,那十二个人已经走出了丛林,也就是说他们为乌支乌塔族找到了新的可以活下去的路。

族人的欢呼还没结束,神兽却出现了。所有人当场傻了眼,因为神兽的身上正驮着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

神兽放下那具尸体,依旧是仰天哀鸣三声,然后钻进了丛林。族人们捂着鼻子来到尸体旁,发现跟上一个人一样,他的身上除了腐烂的皮肉外,没能找到任何伤口,而在尸体的脸上,干裂的四个血字:“丛林诅咒”赫然在目!

还没等族人们从惊恐里走出来,神兽又驮回了第二具,第三具……

没过多久,不多不少十二具尸体摆在了族人们面前,远处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族人所在的方向,它们露出獠牙,眼放红光!

神兽白鹿把最后一具尸体放下之后,向丛林走去,但细心的族人发现神兽白鹿的步伐有点儿飘忽,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就在白鹿走到丛林入口的时候,突然跪倒在地,对天一声哀鸣,之后便永远地倒在了地上,死了。

不远处如饥似渴的野兽们终于等到了机会,它们枯瘦如柴的身体比以往更加灵活,飞快地扑到了白鹿的尸体前,咬得个血肉模糊。等族人跑过去赶走野兽的时候,可怜的白鹿只剩下脑袋和一堆白骨,可就在塔塔族长抱起白鹿的头颅时,那纯白色的皮毛下四个小小的血字“丛林诅咒”霎那间刺痛了族人的心。

算上白鹿,前前后后共有十四个“丛林诅咒”为以往养育族人的原始丛林铺上了一层诡秘的黑沙。这些事发生后,族人便坚信了丛林闹鬼的说法。人们生活在恐惧中,不再敢踏入丛林半步,甚至连靠近丛林都得几人结伴才行。

族人在没有水的情况下苦苦熬了半年,那口唯一的泉眼最终还是断了水,地上龟裂的土地结成厚实的硬片,踩上去咯吱响。

相继发生有人被活活渴死的事件之后,乌支乌塔族民已经渐渐地走向绝望,他们躺在阴暗处,等待着死亡。

塔塔族长不愿看到种族灭亡的事情发生自己眼前,他召集来了族里老少,说要一起走出丛林,重新选择新的栖息地。绝望的族人从塔塔族长坚定的话里看到了最后的一线希望,人们收拾好行囊,踏上一条生死未卜的路。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丛林中那些昔日茂密的枝条因为缺水而变成了条条枯枝,手轻轻一碰就能折断。大的野兽们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迁徙走了,它们比人类更懂得变通与取舍。

由于老人妇女小孩的加入,队伍走得很慢,从早上到傍晚,走走停停,也算是走了不少的路,但依然不见丛林的尽头。有经验的族人感到不大对劲,看着四野的草木,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似乎刚来过,又好像没有。

落日西沉,塔塔族长命令族人们原地休息。大家随便找了些枯枝,点起了火堆围坐取暖。

塔塔族长跟族中的其他长老们围坐在最大的一个火堆旁,各自心里都在思索着同一个显而易见却都不愿说出口的问题。终于,一个长老沉不住了气,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他说:队伍迷路了!

往常整天都在丛林中打猎的人竟然会迷路,这更使人们进一步相信了丛林闹鬼的说法。脆弱的女人忍不住放声哭泣,不明原因的孩子们也被悲哀的气氛所感染,一个接一个地哭了起来,一时间哭声响彻丛林。纵使旁边的男人们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带她们出去,但毫无把握的承诺又能说服得了谁?

塔塔族长第一次感觉到无助,他无奈地站了起来,望着自己的族民,想哭,却不能。他是族人的主心骨,以前是,现在更是。他垮了,族必亡;他不垮,族也会屹立不倒!

塔塔族长鼓起勇气,用沙哑的嗓音喊出了一句安静!或许是声音太小,没有人听他的,哭声争吵声依旧。塔塔族长用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敲了敲旁边的一棵树,震断了树上一根早就摇摇欲坠的枯树枝,树枝有腕口粗,从树上掉了下来,梢头砸到了长老们的头上,好在干枯了的树枝并没有太大的分量,并没有伤到人。

族人们注意被刚才的一幕吸引了过来,女人和孩子们暂时停止了哭泣,他们等待着塔塔族长能说些什么。

塔塔族长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说:‘大家不要慌,我们已经研究好了路,等明天一早就能带大家出去。外面有水,有吃的,我们将选择一个山水秀丽的地方作为乌支乌塔族的新领地,到时候大家又能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被一件件离奇的事情吓怕了的族人们对塔塔族长的话半信半疑,她们交头接耳地商量着什么。塔塔族长怕民心散乱,就继续大声地说:‘我跟在座的几个长老一起向大家保证,明天一早……明天一早我们就能走出这片丛林!请大家相信我们乌支乌塔族是不可战胜的!……’

塔塔族长本来想跟以前一样,说‘神兽会保佑我们的’,可话刚到嘴边就被他赶紧咽了下去。神兽已经升天了,它救不了乌支乌塔族,乌支乌塔族的人们只能自救!

几名长老明知道塔塔族长在说些没影的话,但他们别无选择,因为有了希望才有走出去的可能。长老们一个个强装出欢笑,附和着塔塔族长的话,这才令族人们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或许是老天在成心捉弄这个历经了许多苦难的部族,就在塔塔族长说完话,坐下来重新跟长老们商议明天的路时,一阵狂风,带着漫天的黄沙打西北方向刮来。风太大,刮断了树枝,刮飞了行囊,也刮乱了人心。

等狂风过去,人们睁开眼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火堆里的木柴被刮得到处都是,那星星点点的火苗散入偌大的枯树林,顿时带起了大火。有些个不幸的族人恰巧就站在了火中,大火烧着了他们的头发衣服和皮肉,疼得他们嚎叫着在地上打滚,这更加剧了火势的蔓延。嚎叫声一传十、十传百,在丛林中此起彼伏。

塔塔族长怕一会儿火势太大走不出去,忙喊着族人向风刮来的方向逃跑。一时间千百人在尖叫声中逃窜,许多体力弱的老人妇女和孩子跟不上队伍,被无情的大火吞噬其中,只留下绝望的哭泣,缺水让他们干哭无泪。

队伍跑出去几百米,族人就已经丢了一半,塔塔族长估摸着火势一时追不上来,这才让族人放慢了脚步。

天逐渐黑了下来,那熊熊火光照亮了丛林,被吓破了胆的族人这才从惊心动魄中稍稍缓过神来,他们望着不远处大火中的同伴,心里的悲痛阵阵涌现。

祸不单行,就在族人稍稍松了口气之后,又一阵大风刮了起来。这次的风跟上一次恰好是相反的方向,一时间大火就将他们给团团围住。

塔塔族长还想再次指挥族人逃走,可一整天的赶路和刚才的逃跑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两条腿再也支撑不起躯干,他倒在了地上,爬不起来了。几个壮汉想把塔塔族长架起来一起逃走,可被他拒绝了,大火中一个人逃跑都费事,更何况还拖着一个腿脚不好的老人,他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冲族人们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跑!使劲跑!

有人说他在逃跑的时候向后看了一眼,他看见了塔塔族长正坐在火焰中大笑。大火扭曲了他的脸,但他那凄厉异常的笑声似乎能穿过人们的喊叫穿进他的耳朵里,那声音似乎在告诉他塔塔族长早就预知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乌支乌塔族人终于跑出了诡异的丛林,但已由原先的千余人变成仅有的一百多人。这一百多人一直向西走,终于找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那里鸟语花香,风景绮丽,最重要的是有一条大河流过。久被干旱折磨的族人们一看到河迫不及待地跳了进去,他们贪婪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

乌支乌塔族人重新过上了跟以前相似的日子。男人打猎,女人做饭洗衣,渐渐地从伤痛中走了出来。

没过多久,一个马车队开进了他们的新领地。车队里的人半是商人,半是兵丁,他们到了乌支乌塔的领地之后,跟族人交换了各种东西。诚实的族民拿出最好的毛皮交换他们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有盛水的陶罐,蚕丝织就的纱衣等等,每个人都收获颇丰。

那群商人只在部落里待了三天,之后,他们的车队就向另一个部落进发。族人们从商人的嘴里听说,在河的上游,还有很多个大的部落,他们还组成了一个叫做土戚的小国家。

那个车队没隔一个月就会来一次,跟族人交换各种东西,彼此间也形成了默契,各种货物的价值也有了固定的标准。可一年前的那次,车队如往常一样驶入乌支乌塔族的领地,交易如往常般有条不紊地进行。可没过多久,族人们就发现了太多不对的地方,车队的商人们拿来的东西不再像过去那样好,甚至有些东西根本就是坏的,但他们以次充好,强行跟族民们交换,族民不服,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英勇的族民们赶走了商队,但他们很快又卷土重来,这次他们带来了很多人。族人跟他们打了起来,他们人太多,族民吃了大亏,还死伤了几个。

还好这时候,上游叫土戚的小国家派来了兵马,他们拯救了乌支乌塔族,族民才得以赶走车队。

族民从土戚国派来的人那里得知,车队所在的国家不受信用,破坏了交易环境,而且还派人攻打了他们,他们希望乌支乌塔族民能跟他们一起对抗敌人。

族民们一听立即同意,他们要给死去的同伴报仇,于是我们就在战场上相遇了。”

首领说完,狠狠地瞪着将军继续说:“你们的人不守信用,还打死了我们的弟兄,你就是我们的敌人!”

将军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会在战场上遇到乌支乌塔族的人。可他很疑惑,朝廷并没有向外派出过商旅,而且这场战争是土戚国主动挑衅才打起来的,根本没听过什么交易冲突之类的事。将军不解,就把军中的谋士叫来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谋士来了之后一听首领关于车队的解释,恨恨地说:“那是土戚小国的贼人所为,他们野心勃勃地想要抢我们的土地,可军队实力不足,只好用计谋蛊惑周围小部落来一起与我们为敌。那车队是他们的人,所谓的救人只是他们演的一出戏,乌支乌塔族的兄弟们是被骗了!”

乌支乌塔族的首领并不大相信谋士的话,随便嗯了一声。谋士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张人像来,问:“那车队里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

首领一看画中之人立即气得说:“没错,就是他!”

谋士收好人像,对将军说:“此人是土戚国的二皇子,他野心勃勃,在土戚国制造了一场政变,关押了他的父亲、哥哥,自己称了王,也推翻了以往两国交好的约定。这次与土戚的战事正是他挑起来的!”

乌支乌塔族的人听谋士这么说,才知道被骗了,一个个气得捶胸顿足。将军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忙令随从将族人们松绑,并请他们到营房里喝酒。

酒过三巡,将军又想起了塔塔族长与族人对自己热情招待。于是,与族人共同为乌支乌塔族的亡灵们举杯,在心里默默地为活下来的族人祈祷,祈祷他们从此远离劫难。

与此同时,可聪明的谋士却预感到了将军大劫在前。他得到确切消息:督军的手下发现督军被将军关起来后,连夜八百里加急赶往丞相府去了,到时候等待将军的或许将是一场巨大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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