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楠从财经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南部山区一家偏僻的乡镇税务所做专管员。
王晓楠是个十分敬业的女孩,她每天不到六点钟就起床出门,约莫下午六点才能回来。王晓楠每天都要走很长很长的路,爬很高很高的山,趟很深很深的河。但王晓楠丝毫不觉得苦,她甚至觉得自己流出的每一滴汗水都是甜的。每收一块钱的税,她就多一份高兴的心情。
这天,王晓楠去地处偏远的苦水河村收税。苦水河村是个穷村,连河里的水都是苦的,村人只好到距村十里之遥的清水河里拉水来吃。王晓楠早晨五点多出发,趟过两条河,翻越三个山头,来到苦水河村时,已时近中午。她啃了一块干馒头,喝了两口用矿泉水瓶子盛的开水后就开始工作。
苦水河村的纳税户,王晓楠来之前早就摸清楚了,共有七户。有六户听了王晓楠是来收税的,二话不说就一分一文地凑齐后交给了王晓楠。王晓楠数了数,六家一共收了一百三十七块四毛钱。
王晓楠没想到这里的群众觉悟会这么高,心想,今天不用等到太阳落山就可以早早回家了。剩下的一户是村西开油坊的土根,土根一听王晓楠来收税,瓮声瓮气地说:“虽说家里开了个油坊,可这里的人家连水都吃不上,哪里有钱打油?我的油卖不出去,哪里有钱缴税?”王晓楠耐心地说:“你缴纳的是年度定额税,按照规定必须缴的。”土根脖子一梗说:“没钱缴!”
“皇粮国税必须缴,这是自古就有的理儿!莫为难人家一个碎女子嘛。”土根的老婆在一旁说,“我去想想办法。”说着,土根的老婆到院子里去了。没一会儿,土根的老婆手里捧着几只鸡蛋回来了。土根的儿子见了鸡蛋说:“妈妈,我要吃鸡蛋!”土根的老婆就骂:“滚你的蛋,这是给王税务完成任务的。”土根的儿子盯着鸡蛋看了一会儿,突然嚷开了:“妈妈,这鸡蛋怎么在淌眼泪呢?”土根的老婆揉着有些发红的眼睛说:“哪里来的眼泪,是让露水打湿了。”土根的老婆对王晓楠说:“实在难为你啦。没有现钱,只好拿这鸡蛋来顶。还得麻烦你带到镇子上去换现钱。”王晓楠说:“那谢谢你啦!”
王晓楠从苦水河村回到税务所时,天已经很晚了,在门口,正好遇见领导乘车出去吃饭。领导看见王晓楠,问:“你还没吃饭吧?”“没呢,我刚刚回来。”王晓楠实话实说。领导就说:“那就一块儿去吧。”
车在离小镇四十里开外的县城一家饭店门口停下了。众人刚一落座,桌子上便摆满了菜。王晓楠悄声问旁边的同事:“今天是不是有特别的客人?”“什么客人?”同事笑了,“哪天不是这样?”酒上来后,领导便和另外几个人猜拳行令。
王晓楠发现几乎所有的菜都仅仅被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可还有菜在不断地上。王晓楠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忽然,她转身向店外跑去。一旁的同事不知道王晓楠怎么了,就跟着出来了。见王晓楠手里捧着几只鸡蛋木头一般立着。
同事问:“你怎么啦?”
王晓楠说:“你看这鸡蛋。”
“鸡蛋怎么啦?”
“鸡蛋的眼泪。”
“鸡蛋的眼泪?!”
同事有些怪怪地看着王晓楠,王晓楠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