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想出现个猛兽好了。
不知是不是魏儿今天真的是心想事成走运了,还是洛宁鸢得罪衰神走霉运了,自己婢女许个这样的愿望,真是该烧高香了。
只听隐隐有低沉的“咕咕”声出现,洛宁鸢的心猛跳了下,望了望四周,见无异常,而龙月离和回音也没什么异样,便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哪成想她刚这么想着,便有一声狼嚎从左边传出,洛宁鸢惊愕的看过去,竟不知何时蹦出了一只皮毛都沾了泥土显得脏兮兮的野狼。正伏着上半身一副蓄势待发模样盯着洛宁鸢,呲着獠牙眼泛绿光。
洛宁鸢平静的脸已浮现一丝惊惧,而魏儿早已吓得两腿发软。
听到声响的龙月离和回音都已停下脚步,看到那不知何时出现的野狼时也均被吓了一跳。
龙月离向常青打了个眼色,常青点点头,拔剑出鞘便朝那野狼直直的飞身过去了,剑尖直指那野狼。而龙月离也同时飞身向洛宁鸢,在野狼发现他们时并向持有武器的常青发起攻势时,龙月离揽住洛宁鸢的腰便又飞向回音那边,同时喊道:“快跑。”
魏儿才反应过来,强忍住快要瘫软的腿,奋力奔跑起来。
回音欲准备转身起跑,就被飞到身边的龙月离揽住腰身,一并飞起。
几个起落,他们便到了悬崖边,龙月离放下她们后,即刻紧张的询问回音:“音儿,可有伤着?”
回音无语的看了龙月离一眼,然后默默的看向一旁明显被遗忘很久的洛宁鸢,眼里涌起一抹无奈。
洛宁鸢正在平复先才受到的惊吓,对于龙月离和回音之间的互动视若无睹。
龙月离见回音不吭声也并无嫌弃之意,更得寸进尺的上前一步,握起回音的手:“音儿,可有受到惊吓?”
回音条件反射就抽回了手并退了一步,眼见龙月离又要跟前来时,又加大了脚步退了两步,本意图与龙月离拉开距离,不曾想最后一脚竟踩了空,觉得心脏都要往下掉了,整个人往后摔了下去。
回音掉落的时候目光死死的看着悬崖边迎风而立的人,心中掺满了绝望和不甘。
洛宁鸢在回音掉落的时候也看了过来,但已来不及了,跑到悬崖边往下看时只能看到一个人影落到水里溅起的水花然后便没了声息。
洛宁鸢怔怔的看着崖底的急促的河流,然后看向身旁保持着违和的淡定的龙月离,有些明白了什么。
而这时魏儿和诗情都气喘吁吁的赶来了,看到站在崖边的两个人时,魏儿欣喜不已。
而诗情很快就反应过来,回音不见了。
冲到崖边时,看到崖底波涛汹涌的急流,诗情不禁跪倒在崖边,双手握拳用力的抵着地面来控制情绪。
她心中很清楚,回音没有逃过,她早就跟她说过,龙月离不会放过她。
龙月离睨了跪在地上的诗情一眼,对刚刚赶来的常青说道:“太子妃不慎落崖,怕是给河水冲到下流了,快些回宫召集人马到下流寻人,就算是尸体也给本宫抬回来。”
常青一来就收到这样的命令,一时也没能反应过来,这怎的刚击退猛兽,这厢太子妃就坠崖了?
但还是领命,又飞身离开了。
洛宁鸢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紧闭着嘴保持着沉默。也许有些事,她知道的太多了。
这一次的赏梅行,没有一处寻常。
听闻龙月离他们回来了,赵静娴奇怪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一边又迫不及待想去告诉龙月离她有孕的消息,但却率先得到了个消息,太子妃不慎坠崖。
宫中乱成一片。
赵静娴知道自己的事还是要因此拖一拖了,但同时也高兴不已,很好,又一个眼中钉没有了,只剩下她和洛宁鸢了,按目前情势,当然是她赵静娴更有机会坐上太子妃的宝座。
人们对于太子妃坠崖这事只有一个想法,这太子妃真是特倒霉了。
流产,疯了,好不容易好了,又残废了,终于修得正果得到了太子的宠爱了,又坠崖了。
真是一波三折的苦命人生啊。
真不知道这崖坠了下去,又不会凫水,在汹涌澎湃的急流里还怎能活命,这回怕是怎么也回不来了。
传言沸沸扬扬,主子们都听到却没有怪罪任何人。许是都在心底默认这些传言。
而始作俑者龙月离更是回到从前的模样,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般,只让人误以为他伤心过度了。
可不是嘛,短短时间内他喜欢的三个女人都接连丧命,这就有点玄乎了。
莫非尊贵的太子殿下是天孤煞星转世?
想是这么想,可还是有很多宫女小姐愿意前赴后继的为了成为龙月离的女人赴汤蹈火。
洛宁鸢又回到从前大门不出小门不迈的日子。
派出去寻找回音的人,找了几天几夜都没有找到一条毛发,统统空手而回,龙皇震怒,让他们继续找,一整条河流都不要放过。
于是展开了一系列的潜水搜寻。
几日后依然无果。
龙皇气得甩手不管,让龙月离务必把回音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龙月离却感到奇怪,怎么会找不到尸体呢?回音应该不糊凫水才是,落入水流激猛的河流中,怎还有命存活?
龙月离就不信回音真能三番两次的幸存下来。
他们之间也只有几个共同之处了,恨对方入骨,想要置对方于死地,不信对方那么命硬,却又不得不怀疑。如此周费心思,明枪暗箭的,不过都是因为内心一样的恨意,可最无辜的明显是回音。
她什么也没做,却承受着龙月离一次又一次的谋害和失去孩子,失去左手,失去对她好的人。
龙月离是喜恶分明,却也是非不分。
话说坠崖后落入水里的回音确实被水冲向下流,并且因在水中缺氧而昏迷过去了,最后她被河水冲到了下流的岸边。而不至于一直缺氧而窒息而死,最幸运的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竟有人会来此洗衣服,而凑巧的是,来者是个心善的农妇,于是好心的农妇把昏迷的回音带了回去。
所以这就是那些宫中侍卫找不到回音的原因。
农妇家就在皇城外的一个小山村里,比较贫穷落后的小村子,又是山势要地,所以并没什么人知晓。
他们要喝要用的水都是靠那条河流的,连水井都没有。
这个小村子与邢彬的那间小屋子相隔有些近,但因为隔着竹林和层层山包,所以连邢彬都没有发现附近有村子。
农妇与丈夫和儿子住在一个破败的红土屋子里,小小的屋子只有一间房间,一间房间里用一块麻布格成两边,一边摆了一张旧木板床,是农妇与丈夫的,一边摆着一个较窄并简陋的小木板床,是儿子的。
农妇将回音带回后,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她的丈夫和儿子都出去打猎了。暂时都还没回来。
农妇见回音衣着不凡,并且还带着首饰,要可知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带过一根木簪子。偶有都是自己用小树的细枝磨的细细的偶尔别在发髻上。有时会用那些长着花的细枝。就心满意足了。
此时看到回音发髻上不多却也精贵的金步摇和蜻蜓簪,咽了口唾沫,只是艳羡罢了。
见回音面色发青嘴唇发白的,便也觉得不能拘束了,不然这人病了,身娇肉贵的也不知能不能熬得过,她也不知道上哪给她找大夫啊。
特地洗了手擦了干净,才紧张的摘下回音头上的头饰,又帮她换下湿透的衣衫,穿上她的粗布麻衣。
将她的头饰放在她枕头边,便抱着湿透的衣物出去了。
过了一会,悠悠转醒的回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坐起身子就呕吐起来,吐出许多刚才掉入河里喝到的水,吐到实在没的吐还是作呕不断。
刚踏进屋门听到声响的农妇急忙赶了进来,看到坐在床边作呕不断的回音,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想拍回音的背部,又顿住了,忽然又出去,回来时手里端着一杯水。
“姑娘,可还好?”
回音几乎要将心肝脾肺肾都要呕出来般的剧烈,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好转。气喘吁吁的虚脱般靠在床头,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农妇小心翼翼的端着水凑到回音面前:“喝点水吧。”
回音刚刚就是吐水吐的筋疲力尽的,现在看到水简直又要有作呕的趋势,急忙别过脸去。
农妇干干的收回手,尴尬的说道:“哦,不喝水啊。”
回音挤出一丝力气说道:“这是哪……”她可以肯定自己活下来了,但是却不知道是在哪,她只怕龙月离没有找到她的“尸身”会继续搜寻,若是被找到,指不定真的是没有活路了。
龙月离这次真的是做出面来了,在洛宁鸢面前也那么明目张胆将她逼下山崖。
农妇赶紧答道:“这是山卡拉村。”
回音囧了囧,然后点点头。瞬间脸色一变,又转过身来开始作呕。
但因为刚才那番剧烈的呕吐已经把能吐的都吐完了,此时肚子里是空的,只能干呕。
农妇给回音吓得手足无措:“姑娘……姑娘你还好吧,要不要叫大夫……”
回音无暇回答,这次没有刚才那么难受,只是干呕了一会就平复下来了,虚弱的靠在床头。
农妇双手还捧着那杯水,站在床边紧盯着回音。
回音睨了她一眼,说道:“水拿来吧,喉咙有点干。”
农妇急忙恭敬的将水递上。
回音接过,勉强喝了几口便没喝了,农妇重新接过走出外面。
一会才倒回来,回音已经躺下了。
睡在那闭着眼,一脸疲惫,似是要歇息。
农妇也不敢打扰,便又悻悻的出去了。
忙活着家务直到傍晚,她的丈夫和儿子狩猎回来了,未走到门口就吆喝起来。
“大雁,瞧咱父子俩今儿猎到了什么。”
王大雁,也就是农妇的闺名,听到喊声忙小跑出去,她的丈夫陈二正想大叫一声却被行色匆匆的大雁捂住了嘴。
陈二郁闷极了,陈山也纳闷的看着自家紧张兮兮的娘,问道:“娘,怎么了。”
“咱屋里有人。”王大雁一脸神秘的道。
陈二和陈元对视一眼,然后又一致的看向王大雁,傻乎乎的道:“娘,你猎了个人回来?”
“大雁,你猎了个人回来?”
王大雁快要给这愣头青的两父子气炸了,给了他们每人一个爆栗子,说道:“今儿我去河边洗衣服,看见个姑娘被水冲到这来了,奄奄一息的,咱怕出人命,就给带回来了。”
王大雁身材较胖,又经常干粗活,能扛个姑娘是可以的。
“你怕出人命你还敢把人往回带?就不怕在咱家咽气了?”陈二表情严肃的说道。
王大雁一时也没想到,当时就想着把人带回家,也没想那么多,所以被问的哑口无言。
看王大雁这表情,陈二和陈元便明了了,这女主人也不见得脑袋灵光。
一家三口一时间相对沉默的站在门口。
半晌,陈二才问道:“人还活着?”
王大雁连连点头:“当然,都醒了呢,只是呕得厉害。”
陈二皱眉:“呕?”
“是啊,第一回呕的最厉害,吐出来全是水,吐完了,就一直干呕。水也不太喝。”
“……第一回也就算了,怎么还会干呕呢?身子有这么娇贵么?”
“俺也不知道,不过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如此一来也不该一直干呕啊,应是感染风寒什么的。”
“这倒也是。”
“我怎么觉着有点像你呢。”
“去,那姑娘可跟天仙一样美着呢,哪是我这皮糙肉粗的村姑可比的。”
“去,我是说她这呕的可真像你怀陈元的时候,你瞧不出什么来么。”
“这……”
一番奇怪的对话下来,不用大夫的诊断,只需陈二的耳听所闻下了个判断。一家三口对视一眼,均在各方眼里读懂了什么。
回音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了。
床边放着一个矮凳,凳子上搁着一碗凉掉的肉汤。
回音也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端起汤便喝了个底朝天,剩下的肉却原封未动。
回音等了等,都没人进来,便下了床,发现自己已经换了身衣裳,感到微微吃惊之余也没作多想。
她走至门口才发现这房间是用一块布隔成了两边。
房门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屋子,简单的摆着一个小桌子,两三把跟房里那张一样的矮凳,墙上挂着各种腌肉,应是简陋的贫穷人家。
回音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觉得奇怪,走到门外,却听见左边的一个更窄更小的土屋里传出有人在谈论的声音。
“娘,这可是咱最舍不得吃的鱼肉啊。”
“鱼肉好啊,鱼肉对那姑娘的身子好的啊,就给她吃了吧,回头让你爹再抓过。”
“鱼可是最难抓到的,几个月才在河边觅到这么一条。”陈元隐隐有些埋怨了。
这山里头,猎物本就不多,每天跟爹爹早出晚归,也才是几天才抓到一只兔子或一只野鸡什么的,而鱼更是可贵,味道鲜美又稀少,市集上可是卖四文钱的,四文钱啊,要卖四只野鸡才能卖到啊。这边河流极少,所以鱼是比较难能可贵些的。
王大雁推了陈元一下:“好了好了,别在这碍着了,人姑娘身子哪跟你这五大三粗的比的,人家这姑娘怪可怜的,怀有身孕还要跳河,怕是遇到了什么坏事吧。不过这样都能大难不死胎儿健在,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陈元见自家娘亲都在自言自语了,便无奈的走了出来。
抬头正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个陌生女子,登时愣了。
好吧,他一个山卡拉的乡下人,能见着的都是村里的姑娘,他记得最漂亮的是大熊家的闺女小千,每次看到人家他的脸都会红个大半天。
而现在,眼前这个女子,虽然穿着娘亲的粗布麻衣,却无法掩盖她身上散发的清冷气质,那是小千所没有的,素面朝天也比化了妆的小千好看很多。
陈元完全看傻了。
回音冲陈元勾勾嘴角,对他们救了她并收留她表示感激。也对王大雁对她那么好而感激。
陈元的脸蹭的红到了耳根,又尴尬又舍不得移开目光的盯着回音瞧,想到刚才自己跟娘亲在屋里说的话,不知道回音有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