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的一生,只是为了归根吗?”
在云南边境当了几年兵,现在退伍回老家的肖宇抱着膀子悠闲的窝在大巴车里,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着,这几年他没学得个什么能够谋生的手艺,也没什么文凭,回老家无非就是老老实实跟不认识的女孩子相亲,白天就弯腰修理地球,晚上老婆孩子热炕头,要么就是整个什么小生意做做,真是无聊透顶的人生,就这倒霉情况,他回老家坐车的钱还是找几个哥们借的,还不够钱买直达老家的火车票,只能坐个黑大巴,这黑大巴估计还不敢上高速。
“咚!”一声巨响打断了肖宇的思路,他匆忙之间就是一个卧倒,抓过身边一只挎包抱在胸前,他还以为遭受到了什么袭击,这个时候司机大哥转过头来笑骂道:“这娘西皮的烂路,象他妹挨过流行雨一样的,大家不要慌,我们这是进入了川云边界线,由于不是走的高速路是走的野路,所以这些大一砣小一砣的鹅卵石,和深一个浅一个的大坑,把我好好一个车磕的象吃醉了老白干的老头儿一样,耍起醉拳来了!”
一车人全部哄堂大笑,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肖宇觉得全身骨头都要震散架了,听了司机大哥的话也只有捏着鼻子缩回去假寐。
肖宇迷糊了也不知道多久,车子停下来了,司机大哥吼了一声:“速度下车吃饭解决问题啊,只有二十分钟时间别满山遍野瞎乱跑啊!”说完司机大哥打开车门,疾风一样的冲向一家路边小饭馆,肖宇苦笑着摇摇头,估计这司机大哥也是饿得要吃人了,他把背包顺手放在座位下面,随着人流下了车。
肖宇脚一着地,他就觉得自己的肺好象获得了新生一样,在密封的长途车里那个空气质量确实不敢恭维,各种体味混合着特别刺激,就像小时候在老家去生产队猪圈玩一样的,他不由自主的伸了下懒腰,踢了两下腿,甩了甩胳膊扁了扁嘴,做了两个深蹲,全身爆发出炒豆般的骨骼脆响,左手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七块钱的红塔山,打开烟盒子里面只有半包烟,插着一只齿轮式煤油打火机,他潇洒的把打火机在右手掌心中转了一个圈儿,吧达一声点着火,半眯着眼歪着头浅啄了一口,在车里头不能抽烟是有点小郁闷,下车来就自在得多了,于是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含着根小塔山头摇尾巴甩的向饭馆走去。
刚进饭馆门,就飘出一阵回锅老腊肉特有的爆蒜苗清香味直往人群里钻,肖宇恶狠狠的抽吸了两下鼻子,直感觉肺都被撑到了极限,硬生生憋住了三秒呼吸,才从牙缝里蹦出俩字儿:“安逸!”接着吼了一声地道的四川话:“老板!把你的回锅老腊肉给哥整两盘来试试味道!动作快点儿哟,坐了一天车咯,哥遭饿惨咯!”老板头也不抬就回了一句:“哎要得!”
肖宇就坐在正对大门靠墙的一张小板凳儿上,不停的打量这个小村子,川西的青山绿水那是出了名的清秀,连川西的妹子都是白生生水灵灵的,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虽然常言道:当兵当三年,母猪赛貂蝉,不过肖宇现在是以欣赏风景的心态来欣赏对面走来的那个正在上菜的川妹子的,他望着川妹子手里端的那盘回锅老腊肉,左眼写满贪婪,右眼全是欲望,脑袋里透出来的就是想马上把菜据为己有,然后痛痛快快地吃掉。他根本没对那个妹子有啥非份之想,因为他下意识的把那妹子当成了盘子里的小蒜苗儿,自己就是老腊肉,他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确实是老了,当兵这三年吃了多少黄沙,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打,把好好一个如花似玉,喔不,英俊潇洒的帅哥活生生变成了一个怪叔叔阿,早两三年一准儿就要做出点埋葬少女心的事情出来。
随后肖宇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这妹子是把钱包用绳子拴在腰间的,看样子钱包鼓鼓囊囊的,很有可能名符其实的腰缠万贯,在钱包后面却非常不和谐的有一双手,正在众人难以觉察的角落对那个钱包图谋不轨,于是肖宇假装起身上厕所,和那小妹擦肩而过,在她耳边非常小声的说了一句:“有人摸你钱包。”
川妹子先是一脸茫然愣住了一秒,再是一脸怒气的回过了头,肖宇走了老远都还听见一声巨清脆的巴掌声,果然川妹子是和川西风景一样闻名的,辣妹子不怕辣就怕不辣阿,肖宇是得意的笑啊得意的笑,一摇三晃的向厕所走去。
肖宇晃晃悠悠的站在厕所里,正拉开拉链,掏出家伙瞄准目标开炮的时候,他背后进来一个戴眼镜的小青年,这小伙子眼镜下一双三角眼阴沉着脸透着狠劲儿,咬牙切齿的斜着眼睛瞄肖宇,肖宇还在想哥们儿怎么呢这是,怎么跟自己欠了他多少钱没还一样,肖宇又看见小眼镜儿脸上老大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子,他这才恍然大悟,哦这不就是刚才偷偷摸摸想对饭馆妹子钱包图谋不轨那个小伙子嘛,他装作不知道,赶紧开完一炮拉好拉链想出门,眼镜儿二话没说膀子一扛就把厕所门给关了,
肖宇看这架势不对啊,看来小伙子真是想来找自己干一架啊,“眼镜儿你几个意思啊,把门关了你想干嘛啊?好狗不挡道啊我先告诉你,哥们儿我可是练过几年散打的,眼镜儿你别不识好歹逼哥哥动手啊,”
然而眼镜儿并没有理他,眼镜儿慢吞吞的弯下腰从裤管里抽出一把半米左右长的小砍刀,刀口幽幽的反射着深蓝色光线,迎面而来散发出一股死亡气息,肖宇眼睛毒的能药死苍蝇,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拿汽车底盘钢打的砍刀,他妈见肉就得见骨头,很多宰猪肉卖的屠夫嫌市场上的刀不够锋利,就是自己用汽车底盘钢打的,剁起肉来那叫一个快,当然砍起人来也是牛的不行,就像秋收时分老家农民伯伯拿镰刀割麦穗那种情景,一刀下去玩儿似得能倒一排。
眼镜儿就那么拿着那把刀,阴沉着个脸站在门口,“哥哥在这里做生意很久了,平时最恨的就是有人坏事儿了,”他一只手指着肖宇的鼻子狠狠的骂道:“你说傻子怎么就这么多呢,那种打扰别人做生意的人最讨厌了,每一次看见哥哥都想一拳把他打成两个小饼饼,你说对吧外地老二,”
肖宇眼珠子转了一转,突然之间笑了起来,他想的是:“还是尼玛城里人会玩儿啊,一拳到底要怎样才能打成两个小饼饼?”肖宇笑的眼镜儿顿时莫名其妙,肖宇伸手从裤兜里摸出了那半包红塔山,又笑嘻嘻拿出齿轮式煤油打火机,一脸讨好的笑得满脸菊花开,伸出双手把烟毕恭毕敬的递给眼镜儿,“大兄弟有话好好说嘛,大家都是斯文人没必要动刀动枪的嘛,大兄弟你抽烟呀,”
“你他妈就是犯贱!”眼镜儿理都没理肖宇递过来的烟,一只手拿着刀,另外那只手抬起来就想抽肖宇一巴掌,但是肖宇动作更快,他把齿轮式煤油打火机当暗器直接砸在了眼镜儿的鼻子上,开玩笑肖宇在部队扔了几年不要钱的东西没说扔不准砸不狠的,更何况是相当坚硬的齿轮式煤油打火机,当时就给眼镜儿砸了个满脸桃花开鼻血四溅,这都是轻的,按照他以前的作战指标是直接砸碎鼻梁骨,肖宇得理不饶人还势大力沉的一记窝心脚踹在眼镜儿小腹上,力气大到直接把眼镜儿踹趴下了,他紧接着一脚踢飞眼镜儿手里的刀,直接骑在眼镜儿身上拉开架势正正反反就是几巴掌,“叫你偷别人钱包!叫你玩刀子!叫你装逼!说哪儿来的砍刀!”
“我,我叔叔送我的,”眼镜儿已经被打到只有招架的份儿没有还手的力了,“还他妈骗我?!你还敢躲!”肖宇又是正正反反几巴掌,这场面不知道的人看了还真以为肖宇才是正在进行抢劫的积年老土匪,地上的眼镜儿小青年才是无辜的羔羊。
肖宇正左右开弓打得爽酣畅淋漓的时候,厕所门吱的一声开了进来一个老头儿,看起来特老实巴交种了一辈子地那种老头儿,肖宇只一眼就瞄见了老头儿脚上穿的老解放牌厚胶鞋,最起码也有半斤重,肖宇对他咧开了大嘴特憨厚的笑了笑:“老乡别介意啊,我这儿教育一个贼娃子,没事啊没事,”他知道川西一带淳朴的老乡对贼娃子是相当恨之入骨的,老头果然阴沉着个脸没说话站在旁边看着,肖宇又接着问眼镜儿:“你说你的刀是你叔叔送的,你他妈骗谁呢,谁没事儿送自己侄子汽车底盘钢打的砍刀,你叔叔杀猪的吧?刀斩肉身,心斩灵魂知道不?!今天哥哥就给你没收了,交给派出所去就当做好事儿不留名了,你。。啊!!!!”肖宇骂的正爽的当口,突然发出没口子一阵痛呼。
肖宇是万万没想到,刚才进来那个老头儿,他本来以为老头是被吓坏了没说话只敢站在旁边看着,结果老头儿突然大踏步上前膀子一挥蒲扇也似的大巴掌,发着青光没来由的就拍到了肖宇的天灵盖上,老头巴掌拍上去就不拿下来还咬着牙胳膊更用了用了劲儿,“我就是他叔!”老头儿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这他妈什么人啊?!”肖宇虽然反应贼快的用手抓住了老头儿拍在天灵盖上的的巴掌,但是他根本无法撼动老头的大手,肖宇居然感觉自己根本就不是抓住了一个人,而像是小时候不懂事抓住了一架手扶式拖拉机一样猛烈,而且他还觉得甚至有一些奇怪的冰冷气息从老头发青光发的像青菜一样的巴掌里,源源不断的传输进了自己的脑袋,简直像是被人塞了一颗手雷一样,非要形容的话只能用瞬间爆炸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郁闷。
“老子今天曰了狗了!昔日逆风一打五,今日顺风尿湿鞋,难道老子今天真要在这里就报销了?!”这是肖宇晕迷前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