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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求死

记得……是在火云八卦阵中,初次见你。

从地下冒出的石油被一条条小沟引导,形成一张巨大的迷宫图,而一把火造就了无数道火墙,也成就了火云八卦阵的威名!这风刮不熄、雨淋不灭,终年燃烧不止的烈火迷宫中,据说藏着一种稀有的矿石,将这种矿石冶炼锻造后能铸出削铁如泥的旷世神兵!这让江湖上无数的英雄好汉垂涎不已。只可惜入阵取石的人几乎都死在了阵中,包括我自己……

被烟火熏得辨不清方位的我还以为看错了,如此险恶的阵法中怎么会站着个一尘不染、光鲜亮丽的姑娘呢?难道我已死去,上天派仙女来接我了?

你朝我招手,我过去了,抓住你伸出的手,那么柔软……

你说这是“生门”,快要转“伤”了,必须马上离开,否则非死即伤!原来我还活着,可你不知道,我本就是个求死之人,只有死了才能再见到母亲……

你死活把我拽出八卦阵,说这个阵法是你爹爹的好友所设,不同的时间,火墙的位置也会有变化,不明就里闯入阵中只有死路一条!你说幸好被你遇上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必须好好报答你才行。可我只觉得或许是苍天想戏弄我,让我连求死也不得。

你说你得走了,天黑前赶不到家可得挨骂了。看你走远,我又闯进阵中,我倒要看看是这阵法先被我破解,还是我先一命呜呼。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场堵上性命的游戏罢了。

终于,我找到了传说中的矿石,但出去的路却再也找不到。我也将与这些紧抱着矿石的尸体一样,变成被烟火烘烤的干尸!再见,父亲,或许林师弟比我更适合当你的儿子……

对不起,没办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你就这么想死么!”

一天被救两次,还是被同一个姑娘所救,真伤颜面!可你知道么,再次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浑身湿透地冲过来拉住我的手,我有多开心!那一刻我不再想死。

你说你救了我两次,至少得还你两条命后才能死。我说这块石头是拼了命换来的,你先拿去抵一条命吧。你说要不是你救我,哪来这石头,所以这石头本来就是你的,而且还得我打造出一件兵器送你才行。

你若要这石头,再多不也是易如反掌?你只是想让我有活下去的理由……

不顾你爹爹的叮嘱,你浪费了两天时间将我送到巽武门山脚下。一路上我们聊了很多,我们都只剩父亲一个亲人了。我问日后如何找你,你说在蝴蝶谷外喊“谢雨蝶”就行!

谢雨蝶,跟人一样美的名字。

一别三年,我用那块石头打出了一把吹毛断发的精钢软剑。父亲问我为何不打一把刀,我说我自创了一招剑式,必须要用到这把剑。为了圆这个谎,我废寝忘食地钻研剑法,低声下气地请教了多少剑术大师,这才终于创出“云天七式”!

小蝶,如果有一天能用云天七式来保护你,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我在蝴蝶谷外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喊出了你的名字。想起来也是可笑,当时蝴蝶谷对我来说仿佛比鬼门关还可怕!

你笑吟吟地走出林子,三年后,你更美了!

你抱怨谷里生活太无聊,还是外面精彩,我却觉得有你在的蝴蝶谷才是最美好。

我演了一遍云天七式给你看,你却笑我漏洞百出,收招后动弹不得,还不被趁虚而入!我说云天七式是我的,软剑归你,能使出这招时你肯定也在旁边,到时你来善后不就好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是天下无敌!

你抓起宝剑跑进了谷,而我却不敢追,呆呆地望着林子,只希望别惹怒你才好……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也是我的大喜之日,但我却笑不出来。我想娶的只有你,但我们只见过两次,我不知道你的心意。我问父亲蝴蝶谷的事,他却总是含含糊糊,我说想娶你,父亲更是大为震惊,甚至立刻安排了与皇甫山庄的婚事。我又跑到蝴蝶谷外,可无论怎么喊你也不出来,只有你爹爹把我送你的宝剑还给了我,说你不要了,把它送给新娘子吧!

你给软剑配上了皮套,上面还绣满了美丽的蝴蝶,而你却说不要了?我知道你在赌气,我也一样,把宝剑扔进了钱塘江,回家便答应了父亲安排的婚事。

没想到江湖儿女也如此无奈,我跟皇甫山庄三小姐只在小时候见过几次,没想到她将做我的新娘,而不是你!欠你的两条命也许没机会还了……

就像困在火云八卦阵中等死的那时候一样,你再一次出现,拯救了我!而被我扔入江中的软剑和皮套竟又好端端地系在了你腰上!我不知道你为了找它,费了多少力气,只知道我马云天这一生,非谢雨蝶不娶!!

婚姻大事,别人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怎可将选择配偶的权利交予他人?

我要与小蝶成婚!桃花为证、圆月为凭,我们将相亲相爱,不离不弃!不是连五云仙人都说么,只要我们二人喜结连理,天下便可安享太平!我们要生儿育女,让他们文武双全!但最重要的,要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家……

你的气息是如此芬芳,你的身体是如此温暖,你心里所想,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呢?

这人是谁?真不识趣!闹洞房也该有个限度,再闹我可要发火啦!

他怎么还扶着个死人?真不吉利!

咦?什么味道……死人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气味有点熟悉…………对对!把死人的手摊开,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头发?好熟悉的味道……是我的头发?还有小蝶的头发!

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头发打成一个结呢……哦对了!这是合髻之礼,我们成亲了呀!

可为什么我不记得有剪下过头发呢……

头发不该是白色么,为什么这是黑色?

头,好痛…………这个人为什么张着嘴却不说话?

哦……好像是有声音的,我仔细听听!

师兄?叫我师兄?对了!是林师弟!你的头发也是黑的啊……

“师兄快醒过来!”不论变成龙神的马云天几次将自己推开,林跃依然不依不饶,终于借助谢雨蝶的尸体让他迟疑了!趁着马云天接过从谢雨蝶手中扯出来的一缕头发时,林跃将青龙剑剑刃一头使劲塞入了马云天掌中!虽然只划出浅浅的口子,但也够了……

渐渐地,马云天血红的双眼恢复正常,他的幻境也随之破碎。

马云天看着手中的黑发,慢慢回想起来,在桃花林外的残垣断壁后,自己正闭目养神,而小蝶却摆弄起了我的头发!她那时已经……可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马云天终于看清,与自己相拥缠绵的并非谢雨蝶,而是像怪物一样的皇甫晓月!!自己竟然在深爱女人的尸首边,做出了如此污秽不堪、禽兽不如的事!!

“林师弟,答应我……”马云天将青龙剑抛向林跃,“我欠小蝶两条命……”

“不,师兄你听我说……”

马云天双手抓住太阳穴边的两根犄角,一声巨吼将两根龙角生生折断!接着翻转拳头,将角尖对准自己双眼,刺了下去!

“师兄!!!”林跃喊得喉咙也哑了。

“师弟,答应我,”马云天将仍在自己胯下扭动的皇甫晓月一把抱起,牢牢抱住,道,“师弟,成全我!让轮回消失吧……”

“师兄,你是师父的骄傲!”林跃抹掉眼泪,拾起青龙剑,运气至掌,看准皇甫晓月的心脏位置,近距离使出了自创的飞刀绝技“风雷一闪”!

青龙剑夹杂着尖锐的呼啸声,像一道青白的闪电刺入了比钢铁还坚硬的皇甫晓月胸口,马云天摸准剑的位置,又重重一拳打在剑柄底端,青龙剑连柄没入皇甫晓月身体,剑刃同样贯穿了紧紧抱着皇甫晓月的马云天胸膛!

皇甫晓月和马云天的头发及皮肤迅速恢复成正常颜色。如梦初醒的皇甫晓月并没惊呼,而是小鸟依人般靠在马云天怀里。

“你还记得么……”皇甫晓月将头靠在马云天左肩,右手举起来抚摸着马云天的脸道,“我十岁那年,你来我家,我们在花园见过……”

“不记得了。”马云天道。

“我却记得很清楚,你折了根树枝大闹我家花园,被你父亲教训了一顿,可我觉得……你好神气啊……”皇甫晓月看着空中圆月,仿佛回到了十岁那年,连说话也变得轻言慢语。

“好像有这么回事。”马云天道。

“你的树枝划破了我的脸,我哭了,你就被你父亲打了。”

“哦……”

“你不管自己被打得多疼,还来叫我不要哭,说以后我要是嫁不出去,你就娶我……”

“是么……”马云天道,“可我只有一个娘子,那就是谢雨蝶。”

“我知道,但在我看来,你就是我的夫君……”皇甫晓月合上了双眼,一滴泪水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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