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佳人惊四座,红颜薄命招灾祸。
一些溜须拍马的大臣立刻走上前,恭迎在马车两侧。
从车上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身体微微发胖,头戴进贤冠,身穿紫色圆领袍,袍上用丝线绣着飞禽,金带束腰,左边佩戴金鱼袋,脚下穿着一双用金线镶边的黑色靴子。他宽宽的额头,浓眉毛大眼睛,厚厚的嘴唇,颌下一绺花白髯,右嘴角边一颗黑痣。虽然五十多岁,早已双鬓斑白,原来这就是权倾朝野的右丞相宇文德。
“丞相,您总算来了,就差您了。”吏部尚书王文进朝着宇文德点头哈腰,其他官员也点头附和。
“宇文大人,快请,各位大人一直等您了!”传旨太监李公公一见立刻走上前,眉眼带笑,说着领众人朝勤政殿浩浩荡荡走去。
众大臣在勤政殿参见了皇上,各家夫人和小姐则由另外一名小太监领着去福寿宫拜见太后和皇后以及四位妃子。
勤政殿是皇上处理政事的地方,皇上在宴请百官之前先在勤政殿接见大臣。
众人跪倒在地山呼“吾皇万岁万万岁”。只见龙椅上坐着一位年轻英俊的男人,看年纪二十五六岁,他头戴善喜帽,身穿杏黄的龙袍,腰间玉带束腰,玉带上镶着一圈宝石,宝石闪闪发光,腰间左侧佩戴一块玉佩,脚穿龙靴。剑眉入鬓,龙睛虎目,高挺的鼻梁,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最特别的是右耳垂有一颗朱砂痣,整个人神采飞扬。
“众爱卿平身,一年一度的年宴,希望众卿尽兴。在宴会开始之前,我们君臣先在勤政殿畅谈一番,众卿不必拘束。”皇上耶律睿俯身对下面的大臣说道。
“皇上,今日各府夫人携小姐入宫,恳请皇上能在众小姐中选出贤淑德良的女子入宫为妃,以绵延我耶律家的皇嗣。”大皇子信王上前启奏到。
皇上笑眯眯的打量信王,紫色圆领蟒袍,腰佩一块玉佩,黑色的马靴。宽宽的额头油光锃亮,粗黑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鹰勾鼻子,薄嘴唇,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一员武将。一直以来大皇子虎视眈眈的盯着皇帝的宝座,伺机把皇上拉下帝位,今日让皇上选妃,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王兄,快快请起!王兄的好意,朕知道,也是为我大辽社稷着想。可朕还年轻,宫中还有皇后和四位妃子,子嗣的事慢慢来。”皇上笑着对信王说。
“皇上,宫中虽有妃子,唯一孕育子嗣的德妃却……在父皇这个年纪,他老人家膝下已经有两位皇子了。皇上要以皇嗣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啊。”信王慷慨陈词,就差声泪俱下了。
“王兄依你之见,朕应该納哪家小姐为妃呢?”
“皇上,京中都说左丞相的嫡长女是京中闺秀四美之一,品行温良,还有右丞相的嫡次女也是京中四美之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依臣之见,无论这两人的才貌品行最为合适。”
皇上坐在龙椅上沉吟了半天。大皇子派的大臣一见立刻附和,其他大臣皆低头不言语。
“众爱卿,此事明日再议,摆驾乾元殿。”耶律睿笑呵呵的说道。
皇上率领众臣移驾乾元殿。
还未到殿门口就听见里面笑语欢声。当今太后是一个非常和善的女人,在为皇后时从不与妃子争风吃醋。因为她心中有自己的恋人,虽然后来她和恋人各自婚嫁,可却一直守着这份美好的回忆在宫中渡过。
“皇上驾到!”
乾元殿中命妇和千金小姐纷纷跪地,“臣妇(臣女)参见皇上,祝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夫人小姐平身.赐座!”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和四位妃子走上前拜见皇上。
“平身。”
“是。”
皇后宇文飞燕是宇文德的嫡长女,自小才貌出众又才华横溢,先皇把宇文飞燕赐给还是四皇子的耶律睿为正妃。
“臣等参见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福寿安康。参加皇后娘娘和四妃娘娘。”众臣倒地跪拜。
“众卿家请起,赐座。”太后向众臣和蔼的说道。
“儿臣参见母后。”皇上起身走向太后,太后笑吟吟地摆了摆手。
皇上端坐主座,左边是皇后,右边是太后,皇后的下边依次是四妃。文武大臣和命妇小姐分列两厢。右边是文臣携夫人、小姐,左边是武将携夫人和小姐。
当今皇上耶律睿打破了以前的宴会规制,君臣团聚也是臣子和家人团聚,废除了许多皇宫年宴的陈规陋习,拉近了君臣的关系,此举深得朝臣之心,皇上也深受朝臣爱戴。皇上耶律睿非常善于揣测拉拢大臣,在不知不觉中,就收拢了不少大臣的心。
“皇上,可以开宴了。”
“一年一度的年宴开始,希望众位今晚尽兴,各位不必拘束,开宴。”皇上一声令下,宫女鱼贯而进,八八六十四到御宴摆满桌。
“臣等恭祝皇上太后皇后四妃娘娘万寿无疆,祝我大辽永世长存。”右丞相宇文德举起酒杯率领众臣和各家夫人小姐恭敬的跪在地上向皇上举杯祝福。
“众卿快快平身。朕在这里祝众卿福寿绵延,祝我大辽万世长存。”皇上走下龙椅虚扶了一把众人。
“奏乐。”
霎时,乐官和众乐女走上来,悠扬的乐曲在大殿里回荡,舞女在殿中央翩翩起舞。众人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歌舞,看得众人频频点头。这套歌舞是皇后宇文飞燕主编,宇文飞燕自幼长袖善舞,舞艺艳压群芳。
“皇上,觉得今日的歌舞如何?”皇后幽幽开口。
“皇后,今日的歌舞与平日里又有些与众不同了。皇后辛苦了,朕很是心疼。”皇上转头悄悄地对皇后说道。
皇后脸一红,本就芙蓉面,听了皇上一席调笑的话更加脸上羞红。
一曲舞罢,众人频频赞好。
“哀家早就让各位小姐每人进献一个节目。现在哀家和皇上各位卿家也开开眼。”太后笑着对下面的众小姐说道。
各府小姐进献节目顺序是按照各自父亲的职位来的,最先进献的是右丞相嫡次女宇文玉。
“臣女宇文玉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宇文玉莲步轻移,缓缓从父亲身后走出,向皇上和太后道了个万福。
宇文玉一袭粉红色的衣裙,头上梳着云髻,上插一只玉簪和一只金步摇,走起路来步摇来回摇晃煞是好看,耳带心形的翡翠玉坠。修长的眉毛,水汪汪的杏眼,眼角微微上挑,悬胆鼻子,红润的花骨朵小嘴,娇羞一笑似盛开的芙蓉花。看那眉眼,如果和皇后换装,谁也无法分辨出哪个是皇后哪个是宇文家二小姐,原来宇文家二小姐和皇后是双胞胎姐妹。
“臣女准备进献一曲《凤求凰》,现在献丑了。”宇文玉抱着古琴走到殿中央开始弹奏。
她灵巧纤细的手指不停的拨动琴弦弹奏了起来,弹出了一曲美妙动听的乐曲。那乐曲有时奔放、明亮,有时委婉、细腻,让人陶醉,令人神往。一曲弹毕,众人仍然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
“皇上太后皇后各位娘娘,各位大人夫人小姐,让大家见笑了。”宇文玉飘飘下拜。
“好啊!”“真妙!”“不愧是京城四美!”各种赞美声不绝于口。宇文德和夫人听见众人如此称赞自己女儿,也笑得合不拢嘴。一曲《凤求凰》寓意明了,私下里大家都知道宇文二小姐钟情于皇上,但上有嫡姐,婚姻大事只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是当初先皇赐婚姐姐,为此宇文玉心里苦不堪言,就希望有朝一日皇上能钟情于她,否则,何以等到年方十九仍云英未嫁。
“谈得非常好,赏玉佩一对。”太后称赞不绝于口,皇上也微笑点头。一边宇文飞燕虽然面上带笑却眉头深锁。四妃中除了病恹恹的德妃,其他三妃皆面露忧郁之色。显然一曲《凤求凰》弹起了众人的心事。
接下来是兵马大元帅白怀瑾嫡女白媚儿进献节目。说起白怀瑾,他是三皇子的亲娘舅,白贵妃之兄,此人为人正直,战功无数,在战场上用兵如神,其他国家一听白家军个个胆寒,也因为大辽有白怀瑾镇守,才使得大辽免遭周围国家涂炭。但是白怀瑾一向淡薄名利,不然位高权重,权倾天下的一定是他,正因为他与世无争的个性才使得各派谁也不敢去拉拢他,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他只忠于国家和百姓。可白怀瑾唯一不幸的是早年丧妻,他和妻子上官氏鹣鲽情深,在爱妻离世后独自抚养爱女白媚儿多年,最后在白老夫人的胁迫下,娶了白老夫人娘家侄女查氏。
“白媚儿拜见皇上、太后、皇后和各位娘娘、各位大人各位夫人和小姐。祝皇上和太后皇后及各位娘娘万寿无疆,祝各位大人夫人小姐身体安康。”白媚儿起身从父亲继母身后走出翩翩下拜,说话声音宛若出谷黄莺,听得人心里舒服极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殿中一个天仙般的女子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
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云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十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双似喜非喜妩媚传情目,嘴角微微上翘,两靥生花,一颦一笑动人心魂,最引人注目的是眉心一朵红莲花。
白媚儿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众人望着白媚儿窃窃私语,浑然不顾这样盯着一个大家闺秀是何等的失仪。
皇上轻轻咳了一声,众人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忙低头假装饮酒。各家夫人看完白媚儿暗自点头,众千金小姐想攀附高枝的皆在心里诅咒白媚儿是狐狸精转世,希望白媚儿一会表演出丑。
“皇上,太后,臣女与上官小姐的琴技实在无法相比,现在只能东施效颦,弹唱一曲。”
白媚儿在皇上和众人的注视下,丝毫没有做作和胆怯,她飘然来到殿中央凤尾琴前坐下,玉手轻扬,拨弄了一下琴弦,白媚儿弹了起来,悠扬的乐音似流水一般流泻出来,在乾元殿中回荡。
“有什么了不起,还以为有什么特殊才艺呢!”
“就是。”
“宇文姐姐,白大小姐肯定会输给你。”
众千金自觉论美貌比不过白媚儿,就想借此机会羞辱她,顺便巴结宇文家二小姐。
宇文玉淡淡笑了笑,但脸上流露出高傲、得意的神色。
蓝蓝的天上白云天,
悠悠水边流,
玉手扬鞭马儿走
月上柳梢头
红红的美人脸
淡淡柳眉愁
飞针走线荷包绣
相思在心头
风儿清
水长流
哥哥天边走
自古美女爱英雄
一诺千金到尽头
风声紧
雷声吼
妹妹苦争斗
自古红颜多薄命
玉碎瓦全登西楼
白媚儿一边弹琴一边展开圆润的歌喉,动听的歌声惊得殿外的鸟儿忘记飞翔,惊得白云驻足观望,惊得月宫里的兔神悄悄探出头来倾听。
一曲唱罢,全场鸦雀无声,众人呆呆的望着殿中弹琴的女子。白媚儿朝众人嫣然一笑,立刻有人摸着心口:别紧张,镇定!再镇定!
白媚儿轻盈的起身,朝皇上和太后福了福:“媚儿献丑了,让皇上和大家见笑了。”
过了好久,众人仍呆呆的望着白媚儿,男人们嘴张得大大的,木雕泥塑般,女人们有的赞叹,有的羡慕,有的嫉恨,众人各怀心事。
“皇上,皇上。”皇后伸手拉了拉皇上的衣袖。
“咳…..唱得不错,赏,来人把这张凤尾琴赐给白大小姐。”皇上回过神来,满脸通红,尴尬的咳了一声。
大臣心想:什么叫唱的不错,分明皇上您也沉浸在美妙的歌声中。皇上您也太大方了,那张凤尾琴是秦朝的古物,价值连城,一首歌换来一张古琴。
皇上一句赏,众大臣也回过神来,顿时殿中暴发雷鸣般的掌声,太美妙了,珠圆玉润,余音绕梁,唱得人心痒难耐。
人美,曲美,歌更美。
“谢皇上!”白媚儿轻启朱唇,盈盈一拜,回到父亲白怀瑾身边坐下,浑然局外人一样。
在殿中唯有一人沉浸在深思中,那就是太后。
原来当年一直受先皇专宠十余年的白贵妃是白媚儿的亲姑姑,看皇上的深情,显然又是一个先皇,耶律家的男儿皆是情种,如果皇上真納白大小姐为妃,宫中又会波澜迭起,皇宫乃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果白媚儿天性善良,一旦她被其他嫔妃谋害,白怀瑾爱女之切,又岂能善罢甘休,皇上绝对不能纳白媚儿为妃。
不愿白媚儿进宫为妃的何止太后,皇后一党心里也起了别样的心思,欲除白媚儿而后快。
众人哪里知道,此白媚儿非彼白媚儿,原来的白家大小姐早被人谋害,香消玉殒。殿中的白媚儿是来自千年之后的白媚儿。
白媚儿幽幽叹了口气,心中一阵悲凉,白媚儿深深感受到白大小姐的一缕芳魂在身边游荡,感受到她对父亲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