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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对不起,再见【02】

封影作为记忆师,将关汐的一切心理变化收入眼底。

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他会觉得心口发疼。很奇怪,记忆师是没有感情的,也是没有疾病的,他们就像是一抹虚影,只存活于患者的记忆。

多么可笑的身份呵。

封影处理过的记忆中,并不缺棘手的事情。可是,关汐关冉的故事,是他唯一至今尚未解决的难题。

封影擅长疗伤,可是面对关汐却有些乱了阵脚。

记得刚入行上培训课的时候,老师曾说过,最好的疗伤就是让患者把坏的记忆转化为好的记忆。如果依照关汐的情况来看,也就是找到她的妹妹,关冉。她的一切坏情绪可以说都来源由此。包括愧疚,嫉妒,伤心,愤怒,但是如果找回关冉,这些情绪都会一一消除。

可是,去哪里寻找一个失踪多年的小女孩呢?

“影,我好想小冉……”

关汐真的明白自己错了。小冉这两个字,她反反复复的念,来来回回的写,念得比任何人的名字都动听,写得比任何人的名字都好看。可是,她犯下的错误,没有人会弥补。这七年里,不是没有问过警察,悬赏求助。怎奈何关冉这个名字,就像是被谁故意给抹去了,人间蒸发,查无此人。

老天刻薄,谁都知道希望渺茫。有意无意,大家也渐渐淡去了有关关冉的记忆,他们以为不提起可以让关汐好受些。然而关汐的内心是如何的波涛汹涌,她怎么可能忘记,又怎么可能原谅自己?

闲暇时间,关汐的笔一刻不停地落在厚厚的本子上。笔画交织在一起,嚓嚓旋律。夜深人静的时候,关汐打开厚厚的本子,抚摸着这些年来不断变化的笔迹,很想哭。

可她不可以再哭了。

关汐要坚强,哪怕坚强到绝望。只有坚强,才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关汐想,如果自己是妹妹,一定希望姐姐好好的。谁让关冉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啊。

嗯,姐姐不哭。

姐姐会变成你,永远把你留在我的心里。好吗?

黯淡的灯光下,泪水一滴,一滴地打湿了本子。

两年倏忽而过。

关汐以出色的成绩结束了高考。

关汐记得,小冉曾经说过,她以后要学中文系,考最好的大学。

为了这句话,天知道关汐经历了什么。她以愚钝的脑子接受长长的难懂的文章,咀嚼了多少教材辅导想来是数不清楚的。她没有小冉那样的聪颖,她只好付出更多的努力,没关系的,再苦也没关系。

因为,小冉看得到。

如果她看到姐姐没有忘记自己的梦想,很努力很努力的坚持,一定,会很开心吧?

封影依然默默地在她身边陪伴,她的心情他懂得。

失去才知道弥补,知道珍惜,知道挽留。

可是,已经失去了啊。

等等……

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

封影明白自己的使命,踌躇许久,他终于下了决心。

我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换来从前的你。

不管你是否懂得,我都无怨无悔。

关汐,你会明白吗?

等到出成绩的那天,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关汐清楚自己的实力,毫不慌张,她接到了来自班主任的电话。

“关汐啊,你这次考得非常好!是咱们全市文科第一名!”

如此吗?

那么,妹妹的心愿应该可以了结了。

嘴角微微上扬,“谢谢老师。”

关汐输入封影的电话,想要尽快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封影这么多年来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他就像她的创可贴,总能在她濒临绝望的时候给予他力量。真的很不容易吧。容忍一个全是糟糕坏情绪的伪装者。

开心的按下拨号键,嘟了两声,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封影呢?怎么可能是空号?那个陪伴自己的封影,愿意听自己讲述喜怒哀乐的封影,总会抚慰她的伤口的封影,总会笑着安慰她的封影……瞬间,她面前全是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越想抹去,就越清晰。

失去了小冉还不够,还要让她再失去一个封影吗?

泪水,终于汹涌而下……

“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

“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

我不后悔,只要她可以获得快乐。

“那么,再见了。”

“再见……”

意识渐渐模糊了,封影在最后一秒,听见了关汐的哭声。

对不起。

没关系啊。即使失去了自己,可是她的妹妹很快就会回来了。

那样,她会忘记自己吧。

然后,姐妹俩快乐的生活,再也没有阴郁的记忆。

很好的结局。

关汐,再见。

封影带着一句从未说出口的秘密离开了这个世界。

“汐儿,你出门给妈妈买一袋盐。”

“恩。”

关汐乖巧地穿上外衣,拉开了大门。

只见,门外站着朝思暮想的关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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