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独自站在门口,慢慢的眼前活蹦乱跳寻食的公鸡,在脑海中幻化成了香喷喷的叫花鸡。良久,晨露摇摇头,咽了一下口水。“你赶快走吧,要不我就忍不住了。”
话音未落门外之物化形立于院内,只见来人仪表堂堂,一身黛青色,丹凤眼,鹰钩鼻。
“煞风景,”晨露对眼前的男子兴趣全无,摆了摆手往屋里走去。“师傅,他也没做什么坏事,我还是禁欲吧。”
“师傅,小心。”张华看院中男子眼神狰狞,心知要对师傅不利,便喊了出来。
晨露不由得皱眉,这张华也太小看人了,其实晨露早知鸡妖心怀不轨,故意漏一破绽好不失礼于人。只听风声起,晨露右脚轻滑,瞬间转过身来面朝鸡妖,伸手间,只听咔的一声,一只被扭断脖子的公鸡躺在晨露脚下。
张华看着半人大的公鸡,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张华,以后不要大惊小怪,修仙之人最重心浮气躁。”晨露走到张华面前拍了他两下,“还不快去把野鸡收拾一下,你师父早就饿的要死了。”
“是,师傅。”张华战战兢兢走到野鸡面前,轻轻的踢了几下,见它不动才放下心拉到门外,一阵手忙脚乱。“刚他都变成人了,这鸡还能吃吗?”张华见凌乐走过来,一边褪毛,一边向凌乐请教。
“你知道有些妖为什么吃人吗?”凌乐见张华坚定的摇了摇头,接着又道:“人是万物之灵,有助于修炼,当然你是人,吃妖也是有助于修炼的,不过,我教道义非恶不杀,懂吗?”
“师尊,我懂了。”张华听凌乐讲道后,认真的点点头,再看鸡妖也没了惧色,不由得加快速度,不多久山间草屋弥漫着淡淡香气。
“好吃,没想到师傅厨艺这么好。”晨露毫不客气的抱着一只鸡腿大快朵颐。
“那是当然,不想师傅多大岁数了。不过你师娘的厨艺那才叫天下无双。”
“张华,不要听有利于修炼,就死命的吃。”晨露看到张华只顾吃连话也不说,可想而知师傅百年清誉,肯定要毁在他首肯的徒孙上。
“不光是利于修炼,还有就是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张华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支支吾吾的说着。
凌乐狂笑不止,起身举起酒壶,对月一饮而尽,“哈哈.......老夫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小露借你紫翼一用,师傅教你们一套开天辟地绝学,《尘缘尽》!看好!”
“起剑帘卷,红尘逝繁华藏”紫翼出鞘,一时乾坤移位,落雪逆行。“挥剑泪洒,轮回别情爱殇”紫翼横扫,方圆数里皑皑白雪重入苍穹。“举剑眸回,尘缘尽相思葬。”话落凌乐右手持剑直指青天,伴着呜呜剑鸣,入空飞雪凝成天剑直入云霄。凌乐收势把紫翼交给晨露,又狂饮一口酒。
张华张大的嘴巴露出正要下咽一片鸡肉,小惜却是哀伤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也许只有生生世世与他相伴的她才知道他心中的苦楚,数千年的隐藏,真比死还难受。院内红马扬起前蹄,对月嘶鸣,似乎也在向天地怒吼。
“师傅,好厉害啊,可为什么叫《尘缘尽》呢?而且咒语也这么悲凉。”晨露啪啪的鼓着掌,感觉好是好,可就像是与世间万物、人世情缘诀别一样。
“师傅独创的,要化七情六欲于剑气才能有此效果,刚刚为师就化了三年的相思之悲。欲望越强,剑气也就越凌厉,当然太多会伤元气。”凌乐重新坐下,把小惜放在腿上轻轻的抚摸着。
“师尊,就这样拔剑,挥剑,举剑就可以了?”张华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你法力还不能随心所欲,哪天若能运气于剑,再加你的欲望多加练习就行了。”话罢凌乐起身往屋里走去,“不早了,早点休息,明日天会放晴,一早我们就出发。”
“谢谢师尊,谢谢师尊。”张华看到如此逆天法术,心情可想而知的激动。
晨露看着远去的凌乐,手持紫翼,“起剑帘卷,红尘逝繁华藏;挥剑泪洒,轮回别情爱殇;举剑眸回,尘缘尽相思葬。”不远处仅有的几处松石,连同屋顶茅草也摇曳不定往天上飞去。
“小露,屋顶没了还怎么睡?改日再练。”伴着凌乐的吼声,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的沙石。
晨露被师傅打断后,心知不妙,早早的捂着头往屋里跑去。张华以为又能看到奇迹,仰着脸不免一阵哎吆嗨。
“张华别练了,赶快睡觉。”
“是,师傅。”张华说着把篝火上未吃完的鸡肉,通通打包拿到屋里放好后才入睡。
凌冽的北风再也经受不住思家的痛苦,在湿润南风的帮助下往北退去。时光匆匆,转眼小草从土里钻了出来,去年冬日的寒冷造成不少长青的树元气大伤,直到暮春将至,才怯生生的露出几处新芽。
“王公子,你看它没死。”莲芯看着在树干部终于长出嫩芽的一棵荔枝树。
“你们佛云万物皆有灵,昨日心已死,今日活亦空。”王璟放下手中的书籍,走到莲芯身后,依然像一白面小生,自龙颖一别,他就不问世事,要在这座小城待到自己死去。
“你悟性真高,但这几处嫩芽不是假象,在我眼里他是活了,往日的种种何必拿来羁绊今日的平静。”莲芯说罢回头看向王璟,这几日她感受到他的异样,每次携手只觉他五指越发滚烫,莲芯暗运灵力,收住心神。
王璟见此主动上前,感受着身旁之人的不安。杀人诛心,即使这次不成功,我也要她生不如死,王璟缓缓的闭上眼笑了。数月来的参悟,自己终于能感受到紫薇天火在体内蠢蠢欲动,小露,明日我便随你而去。
良久,莲芯微微一笑,轻轻的抽出王璟紧握的双手道:“我去做饭。”
看着莲芯远去,你要是不杀小露多好,我一定交你这个朋友,王璟摇摇头有点神伤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几株荔枝树,也许今晚就是自己在尘世的最后一晚了。想罢把刚刚发出的几处嫩芽,生生的扭了下来,死吧!!!!
翌日黎明将到未到,黑暗如一张网笼罩着明水城,一丝紫光冲破枷锁照亮夜空,方圆数里被一种难以理解的炙热烧烤着。
“紫薇天火”山顶道观一老者手持拂尘皱眉看着明水城中的这一幕,乱世将生!
一女子在男子怀抱里毫无挣扎,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个第一次在深夜拥抱自己的男子;这个不惜以自身精血化做上古圣火烧死自己的男人,有谁知道她此刻最痛的不是焦黑的皮肤,而是心,一颗情根深种的心。
“为什么?”
“你杀了她!”
“什么是同生?”
“我生为你死,你生我偷生”
“共死呢?”
“我死换你死!”
“这就是你说的同生共死,哈哈.......”一声冷笑划破夜空,“何必呢?你让我死只一句话就好,你何必如此。”话罢,女子用力的抱着致己于死地的男人,不管何种同生共死,只要与你同生共死也许就无憾了吧。
小露,我来了!男子能感受到自己精血在不断的消耗,所有毛发处都发着淡淡的紫光,就好像小露的紫翼。终于所剩无几,终于明白她临死的几滴眼泪为什么那么苦涩,远比自己临死怀里抱着的不是她心殇,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对错功过,交于后人说。
王璟油尽灯枯,莲芯身心皆萎,渐渐露出本形。
“王公子,如若我不杀她,你会爱上我吗?”莲芯用尽最后一丝精气缓缓的睁开眼睛,多想骗自己说面前的他不是他,可惜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眼前的他就是他。
多情自古空余恨,就像当日湖畔的晨露,莲芯期待着一个答案,可一切寂静的像死了一样。“种何因结何果!”莲芯不由得抱紧他,缓缓的闭上眼,一颗晶莹的泪珠从早已干涸的眼窝流了出来,也许是他油尽灯枯,也许她情定胜天,泪珠落处,紫光尽消。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体宽身圆着装怪异的男子,自西飞奔而来。“爱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专不生极乐。”伴着阵阵佛号,明水城重入无边的黑暗。
“师傅,救他!”一个女子声音结结巴巴的说着。
“别说话,你伤的很重,幸好有般若泪帮你度过此劫。”和尚把自身灵力不断的注入绿衣女子体内,中原道法果然博大精深,看来让莲芯独自东入是一个错误。“来时见你园中新生嫩芽被人拔落,可见其必死之心,为师恐怕也无能为力。”
不久,天微微发亮,一白衣男子飘然至此,架起丹炉,借着紫薇天火的炙热,全然不理会屋内三人的生死,专心的炼化着什么。
和尚救徒心切,一时也未另寻佳处,只见来者越来越多,不得卷起昏睡的莲芯,起身往北飞去。也难怪,紫薇天火自上古最后一缕被太上老君用来炼制紫翼神剑后便从天地间彻底消失,今日难得再现,方圆百里修仙者纷至沓来,借余火炼丹,炼器好不热闹。
直到日落西山明水的炙热之气才稍微缓解,城中老少才探出头,纷纷出门求医,一时医馆人满为患。几许闲人路过损坏小院,往里看去,房屋焦黄空无一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火,这么厉害,不见火头,只是极高的温度,看来屋内神仙眷侣也没能幸免,在此难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