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顺着视频里的方向一路走下去,那么巧,竟然就碰到了出来拉客人却一无所获的胖大嫂。
胖大嫂正赶着回家,虽然没有找到客人,可是兜里揣着三千块钱。想一想,晚上可以吃点好的,就到街边的熟食店里买酱肉,一边买一边哑着嗓子给自己的老头子打电话,让他晚餐赶回家来吃,想喝酒也管够。
放下电话,迎面就被周正看到了。周正拉拉怜心,没出声,眼神却瞟到了胖大嫂身上。怜心也认出她来了,不过却是从身材和衣服上判断出来的,她的脸还是觉得有点不像。
咱们试探一下她?周正提议。
怜心点点头,周正就走过去和胖大嫂打招呼,大姐,您买熟食啊?
胖大嫂倒没不理他,是啊,回去准备晚饭。
大姐,我能麻烦你一下,跟你打听一个人吗?
胖大嫂立刻警觉起来,干吗?
前天你领着一个人顺这儿走了,高个,不胖不瘦的男孩子,长的挺好看的,穿着简单的T恤休闲裤,有印象吧。
怜心插嘴,他长的不是一般的好看,是特别的好看。
特别的好看?周正在旁边都有点嫉妒了,苍洛有那么特别的好看吗?比自己也帅不到哪儿去吧。
胖大嫂知道怜心说的是谁,却不知道他们找他干吗?就说我这人记性不太好,让我想想。你们找他是有急事吗?
怜心抢着答了,他是我们的朋友,前几天还在一起的,可是他突然就离开了,也没什么消息,我们挺担心的,找了他两天了。
噢,胖大嫂想该不会和我一样,是跟那个小子合伙做美容生意的吧。还好他离开了,要不怎么能让我碰上。如果被他们两个找到,再把他弄走,自己这日进千元的计划就没法实施了。
胖大嫂早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得想方设法留住苍洛。他就是一棵活的摇钱树,最好能长期栽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人都是活的,脚长在自己身上,他要走,你们再留也留不住,还费心思找啥啊?
怜心说那我不管,他想走也要和我说清楚了再走。
听怜心的意思,她是肯定要找着人了,还这么蛮横,是不是苍洛欠着她什么呢?反正不管什么情况,总归是不能让他们见面。
胖大嫂眉头一皱,嘴角挑上去,说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是碰到个小伙子,他问我路来着,我就领他走了一段,后来就分开了。他再去了哪儿,我真不知道。
怜心着急了,不可能,明明是你领着他往这个方向走了。你该不是带他做了什么坏事把他藏起来了吧,你要是不说,我就找警察了。
胖大嫂刚还上扬的嘴角立刻撇下来了,这县城的人多了,你就那么确定是我啊?保不准就认错人了呢。
你刚还说领他走了一段呢!
是啊,我还说又分开了呢。姑娘,你就别跟我这儿胡搅了,警察来了我也是这话,见是见过,可他又不是我儿子,我没义务跟着他吧?我真的没骗你们,他后来自己走了。没准,他是又回客运站坐车去了吧,没错,他一准是去坐车了。我碰见他的时候,他正买票呢。
啊,什么,他买了票啊?去哪儿的,什么时间的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说对这儿的路不太熟,到这附近想找个人,我就带他来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不信,你们可以打电话问他啊?
他要是能联系上,我们早找到他了。
嘿嘿,胖大嫂明知道苍洛那样子没有可以联系的熟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她的小旅店里呆下去了。那这忙我就帮不了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得回家做饭了,老头子在家等着呢。姑娘,小伙子,你们再到客运站问问去,说不定他早离开这县城了。
胖大嫂提着一兜熟食,横着就过去了。怜心追了几步,胖大嫂眉毛一挑,活脱脱一个加大版的孙二娘,吓得怜心又站住了。
我说你这孩子,告诉你我不知道了,还跟着我干啥。看我一个人,想抢钱是不是,再跟着我,你们不喊警察我可喊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在街上随便逮着人就不放了。怎么着,是不是还想跟踪到我们家去,打劫家里啊?我们穷门穷户的,可着家里也没几个值钱的东西,去了也是白去。
她哑着嗓子一通吆喝,县城的人爱凑热闹,没一会儿就围了一小撮人。周正知道再怎么问下去,胖大嫂也会咬定她不知道的,拉着怜心出了人堆,直接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他拉着怜心上车,怜心说不嘛,我不回去,苍洛还没找着呢。他明明跟她一起走了的,她在骗人呢,你别信她说的。
周正使了个眼色给怜心,那意思是让她别说话,先上车。
怜心只好坐进车里,周正边往车里钻,边说了一句咱们去客运站吧。我怎么也觉得他是坐车离开了呢!
他说的挺大声的,胖大嫂也听见了,眼睛一眯,转身往家赶。
出租车兜了一小圈,又绕回来了,怜心不明白,周正说咱们悄悄跟着她。你没看出来么,她有事瞒着咱们。
胖大嫂虽然精明,可是平时只看哭哭啼啼各种家常的韩剧,还是对周正的侦察手段缺乏了解,看看身后一直没人跟来,虽然也停了一回头看过,可还是放心大胆地直接往家走了。她要没事看点谍战剧,没准还知道绕个弯把敌人甩掉呢。
所以胖大嫂进了巷,周正和怜心也尾随而至了。出租车进不来,只有步行跟踪。还好初秋的夜己经慢慢黑起来,周正让怜心在他身后几十米跟着别走太近,别让胖大嫂回头看见两个人起了疑心。
一直跟进了巷子,远远地胖大嫂就喊上了,老头子,回来了没?
屋里一阵咳嗽,看样子她的老伴儿己经回到家里了。
胖大嫂高兴起来,走路的时候身上的肉抖的像一圈圈波浪。进去了却直接先敲苍洛的门,苍洛在屋里昏睡,脑子里一群马蜂在跳舞,嘤嘤嗡嗡的,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胖大嫂说快出来吃饭,我买了好些吃的呢,今天犒劳一下你。也没给你领来人儿,你就安心吃饭,陪我家老头子喝两杯酒。
苍洛试了一下,起不来,整个人就像一堆绵花团,轻的,飘的,在半空悬着落不下来。老板娘,我不想吃了,谢谢你!你们吃吧。
胖大嫂推了半天门,推不开,她家里的旅店用的还是最老式的锁,里面锁上了外面就打不开。又叫了半天,嚷的苍洛眼前冒金星,可他实在是连吃饭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有拿被子角堵住了耳朵,忍受着胖大嫂在门外的骚扰。
先受不了的是胖大嫂的老伴儿,他咣咣地摇着手里的蒲扇,压低了声音说赶紧进来,等半天我都饿不行了,你搁那儿瞎费啥劲呢!一个住店的,管他吃不吃饭?
胖大嫂的耐性也是有限的,娘的,我还不理你了呢!扭头回自己屋里了,摆好了酒菜,招呼老伴儿来吃。
胖大嫂的男人当年是一家鞋厂的工人,也算是技术工了,工资挣的比一般人都多,够在县城够舒服过日子的了。挑挑拣拣让媒人介绍了胖大嫂,那时候胖大嫂还不胖,也还挺好看的,皮肤粉白,一掐能掐出水的那种。
后来鞋厂破产倒闭,没什么本事的男人就只靠打零工养活老婆儿子,偏偏儿子喜欢跳舞,还是跳国标,他们宁可苦了自己也得满足儿子的愿望,于是送出去让儿子学跳舞的钱流水一样从家里的存折上淌出去。
逼得胖大嫂只能去菜场当清洁工,后来是自己卖菜,天不亮就要起来蹬着三轮去西郊批回蔬菜,拉回来还要清理干净,再一天不挪窝地在菜场盯着,中午的饭也就是简单地扒拉两口。
那时候有批发蔬菜的贩子看上过胖嫂,明里暗里示意想跟她好。胖大嫂问他那你打算娶我不?蔬菜贩子说娶,我家里现在就没老婆。胖大嫂说那我还有嫁妆。蔬菜贩子正呲牙乐呢,胖大嫂说我得带着我老公儿子嫁过来。蔬菜贩子脸都绿了。
一道批菜的人把这故事讲给了她老公,男人反过来说女人傻,跟着自己受苦,跟着别人怕是生活还好过一些。女人哧地一声,他还不是个卖菜的?
虽然后来日子好了,但男人一直记着胖大嫂这点不离不弃的好,虽然她越来越胖,男人却总跟人家说她净受苦了,胖也是虚胖。
坐下来了,男人看出胖大嫂的不同了。虽然是老夫老妻,可她今天分外的水灵,看着就有点不太像。男人说咋了这是?眼珠子看着胖大嫂的脸。
胖大嫂说就是做了个美容按摩,就成这样了。
男人哧溜喝了一口酒,闷头不说话。
胖大嫂憋不住话,好不好看,你也支一声啊!
男人说好看,就是,那啥,费钱不?
胖大嫂把筷子墩到桌子上,就知道你关心这个,你看看外面那些女人,成天上美容院,用的化妆品也都成百上千,差不多的岁数,可人家看着就年轻就漂亮。我呢,这么多年光受苦,把一张脸整成糙黄瓜了,什么时候享受过那些啊?不用你说,我也够省的,我管得住自己。放心,今天没花钱,还挣了呢。她从兜里拿出那三千块钱,拍到桌子上,想了一下,又分了一半装回兜里。那是该给苍洛的钱,这钱她倒是不贪。
男人说咋回事啊?
胖大嫂笑的又看不到眼睛了,我拉来一个奇人,他那双手不知道是有什么法术,轻轻在你脸上糊弄几下,立马能年轻几岁。我也是看他着急挣钱,就想了个主意,我负责找客人,他负责帮人家美容。今天就来了一个女人,就挣了这么多钱。
男人不相信地看着那钱,真有人为张脸花这么多钱吗?真舍得。
你跟我想的一样,可是不知道咋了,那女人做完了,变漂亮了,我倒觉得真值。要我,我也做。三千块钱能换一辈子的幸福呢,有啥不舍得的。
听胖大嫂讲了今天的事情,男人也咂摸着杯里的酒,说要真是让两人能走到一起,那挺值的。
值是值,可就一天的功夫,换我得想半天呢。胖大嫂扭捏起来,换了我,你肯为我掏这么大一笔钱吗?
男人半天才抬起头看着胖大嫂,原来他刚才一直低着头,是眼睛里有了泪水,不想让她看见。
胖大嫂伸手过去替他抹眼睛,说你咋了,心疼钱了吗?刚跟你说了没花钱。
不是,男人摇头。
那是为挣了钱高兴的。也不至于啊,咱也没穷到这份上呢。
就是觉得愧的慌。我要是有钱,也能让你没事就去美容院,用成百上千的化妆品,整点好衣服穿,那你比现在还能漂亮!
胖大嫂不说话了,又想起今天那女大男小的一对儿,他们有他们的爱情。当着胖大嫂的面如胶似漆的吻的那会儿,胖大嫂心里也嫉妒,也想那么着来一次。可是看见老伴儿,又觉得这一辈子就这么过着,也挺好的。两个人风风雨雨的,漂不漂亮算什么,还是日子过好了是真的。
男人抓住了胖大嫂的手,又摸了胖大嫂的脸,胖大嫂说我再不整这张脸了,再老再丑也不动那心思,反正不管老成啥样丑成啥样,你也不敢甩了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