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冬生大睁着眼睛盯着面前修长挺拔的月白色背影,刚才那一瞬间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本以为这位蛮横公子的鞭影就是此生眼睛最后看到的东西;想不到下一瞬间面前便多了一个人影,那闪着冷光的鞭梢被捏在人影的手中。
“公子!”杜冬生失声唤道,眼中的狂热崇拜再添色彩。
岑修远手上的紫气在旁人不觉察的地方慢慢消失,手上暗暗用力一拉,那端的宣诗凝被扯得向前扑出,正好被赶到的苗泽俊,应该叫宣泽俊抱个正着。
宣诗凝被兄长抱在怀中丝毫不解恨,手上用力拉扯,试图和盛怒中的岑修远较劲。
宣泽俊暗暗在她手上捏了一把,她手一松,鞭子落到了岑修远手中。“六哥!你也欺负我!我要回去告诉父……”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宣泽俊的手掌心中。
“小八!出来的时候别忘了父亲的交代!你现在尚在禁足当中,难道你想让父亲在属下面前失信?”宣泽俊拧紧眉头严肃说道,招手唤了守在门口的侍卫,“你们就看着八公子胡闹!一会儿回去之后自行到胡通那领三十棍。”
岑修远捏着鞭子,嘴角挂着淡笑,眼底却满是浓浓的厌恶,手上暗暗运起内功,连石桌都能划出痕迹的内劲吐出,那根黑色鞭子断成了数节落在了地上。不想在看到苗泽俊事后的各种作派,看似威严冷厉,实则将责任全都推给了手下,难道还指望他为了旁人责罚他亲生弟弟?
“两位要处理家事还请回府关上门慢慢说!咱们闲游书轩招待不起。在下要带朋友包扎下伤口,不送了!”
“公子……”杜冬生看得出来岑修远和那位大点的苗公子还算惺惺相惜,这两位苗公子一看就家世不凡;难道就为了自己一个下人得罪人家?
“杜大哥,你的伤要紧。”岑修远不顾苗泽俊复杂的眼神,径自招手唤了小二吩咐道:“去一楼找老掌柜,让我带来的两个随从带着药箱上来;顺便吩咐一声,以后两位尊贵的苗公子来书轩还请移步,咱们书轩只是平民增长见闻的地方,并非谁大耍威风的平台。”
“岑修远!你什么意思?你一个平民敢这么和本公子说话,你不想活啦!本公……唔唔……”宣诗凝的狠话被宣泽俊狠狠压回了肚子,见她不听话,宣泽俊掏出了帕子堵在她的嘴里,也牢牢抓住了她不断挣扎的双手。有他在,属下的几个随从都低头敛目,像是几个木头桩子,根本不理会锦华公主的暗示加跺脚。
“修远,这事情只能怪为兄管教不严,你就别生气了,你要为兄怎么弥补?尽管说。”在静室里的一番漫谈,宣泽俊是处心要交好这个年岁不大,却是见识不凡、手段不凡的少年。但凡身处他那个位置的,谁不会有所奢望?就算最终上爬无望,麾下能有个全才也是保命生存的必须。
“不敢,有些事情不是说弥补就能弥补的。”岑修远可不敢和这样的人相交,能培养出这样一个不对就喊打喊杀的少爷,谁知道背后的家族怎么样?
“唉!”宣泽俊也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经得罪岑修远了,但他相信岑修远现在只是在气头上,而且有妹妹在,确实也不是招揽他的好时机,沉吟半晌后喟然一叹道:“罢了,今日也是时机不对,等我回去安顿舍弟之后再来寻修远赔礼道歉,届时一定给你个合理的解释。”
说完,带着宣诗凝和几个下人转身下了楼。不忘在一楼留下了一锭官造黄金,还对杜泉解释了楼上的误会,并称自己明日会再来,且是一个人来!
岑修远和杜冬生下楼便从杜泉口中得知此事,看着那锭黄金,杜家父子都劝岑修远不要太过计较,想必对方身份不凡,若是想要有更大的作为,这苗泽俊是非交不可。
岑修远也是知道这一点,可实在对他弟弟苗诗霖厌恶至极;当下纷纷杜家父子先安抚三楼客人,其他事情明日再说。
晚上,岑修远早早将熊大几人赶到围墙之外李大福家睡觉,只有贴身小厮一副打死不走的样子被留了下来。
“小方,既然你要做我贴身小厮,有的事情也瞒不了你。我要告诉你的是:无论我有什么奇怪的言行你也别觉得奇怪,更别对旁人说起;否则!你不但不能待在我身边,甚至你能不能活都有问题。”
谁知小方无所谓一笑说道:“老神仙给我说过了,跟了你之后我就是个聋子和哑子,公子只管放心。”
岑修远挑眉,淡笑的嘴角凝住:这个未曾谋面的师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这么厉害,又怎么会放任灵山一脉如此分崩离散?
不过他也知道就算现在进了宣庆城也见不到这个师傅,还是近在咫尺的先生好!既然小方都这么说,那他也就毫无顾忌了。
在小院来回走着,嘴里也不停唤道:“先生、先生你在哪?你都已经一天没和修远说话了。”
叶萱语这时还在震惊当中,因为她发现了一件可耻的事情:貌似她对人家岑修远有着独占欲!
想了一整天,她给自己的答案是:她是个孤独的魂魄,遇上了唯一一个能看到她的岑修远。岑修远一直和她一个鬼相依为命,两人之间已经培养起浓浓的亲情来。对,就是亲情!她把岑修远当成了亲手养大的儿子,就那样送给别人当然像是挖去心头肉了!
“哈哈,嗯!就是这样!”叶萱语给自己的心情下了一个注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太正常了!必须学着放手。”
在玉珏中不知道时间流逝,既然想清楚了这个道理,她也就不在继续钻牛角尖了,从玉珏里飘飞了出来。
“呀,天色这么暗?不会我一想就是一整天吧?修远一定着急了。”
她出来的地方也是随机的,并不是次次都在岑修远身边,像这次!看了看身处的环境,怎么跑到湖边来了?
“先生,你出来啊……”岑修远有些嘶哑的声音在竹林中回荡,他身后还有小方不时的规劝:“公子,你都喊了小半个时辰啦,先生要是在竹园,肯定出来见你了。”
“小方!”岑修远突然站住了脚步。
“诶,我在。”小方连忙立正站好。
“说不定就是你在先生才不出来见我!你去我房间弄个地铺,自己睡觉,不准跟在我身边。”岑修远抿着嘴,在暗夜里懒得戴面具了。
“修远,我在湖边。”叶萱语不怕别人听到自己的声音,飘到高处大声唤道。
岑修远听罢,兴奋的越过小方往湖边狂奔而来。小方看他那样子,失落的小声嘟囔道:“难道真的是先生不待见我?难怪老神仙让我做聋子哑子,原来我本来就什么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