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翠竹,碧案墨泥,皎洁月华洒下,巍然之影持局而座。黑白散星,纵横交错,相互包围,如黑蛟银蛇缠绕互斗,难分难解。
“老弟~上次雪珺那孩子来这送糕点,她有提起朝晨味觉之疑,会不会跟他身体中的那股异象有关?”莫言愁淡然而道,手执黑子而落于局内。
白殇执白子而愕然,道:“凌朝晨那孩子体内异象,并非魔道,也非妖道;老哥是觉为何啊?”
“哈哈哈~老弟,你心如明镜,又何必问我这糟老头子呢~你要想收其入门下,学修仙之术而清心,就直接跟雪珺说不就好了,她必定非常乐意啊!”
************
杂乱厨房之中,黑影佝偻着身子,啃食着一块较新鲜的野猪肉,咀嚼异声惊动了侧屋内的凌雪珺。听闻异声的凌雪珺,缓缓于卧榻中爬起,借着幽莹月华,披上白色短裳,蹑手蹑脚地走至门边,撩起门帘,并未发现大堂之中有何异响。闻声望去,想必是厨房中传出。
“朝晨?”以为凌朝晨可能腹饥而出来找吃的,凌雪珺便漫步至厨房门口,对着黑影轻言道。
风瑟萧萧,从窗缝中吹来半夜寒风,让衣裳单薄的凌雪珺打了个冷颤。当那黑影咀糜回头,血流至于地,空洞如丧之眼,于那秋波盈盈的双眸相望,如雪如石,悄然的,静止了…
“嘶~~~~吼!!!”一声低沉之吼,破碎了这丝宁静。
那腥红之眼如恶兽猛禽,在凝视中扑向了那雪白的身影。凌雪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扑倒于地,挣扎了两下后,整个身子也被死死压住,瞬时便无法动弹。
“朝晨~你怎么了啊?”细雨如丝,却又带着一丝惊慌。凌雪珺此时完全不知,为何方才就寝前还好好的凌朝晨,如今脸色发灰,如同死尸一般,那腥红的双眸让她有些惧怕。她不知道凌朝晨原本有什么故事,从梨花树下初见之时,她便觉得空荡的心被塞满了。或许因为凌朝晨和自己弟弟大致相仿,又或许是自己独身一人太久,又或许…。短短两月余以来,她便将眼前之人当成了至亲之人,却未曾想到如今之象!
“咔咕~!!”
“唔……”未得到答复,凌雪珺只觉玉肩一丝疼痛,噬骨之痛让她脸庞煞白,却未喊出声音。
轻柔之躯轻颤,温情地贴在黑影之下,未再做一丝反抗。月光下,啃喰着凌雪珺玉肩的凌朝晨,渐渐失去了饥饿之感,双眼渐渐焕发了神采。只是如梦初醒的他,看到倒在地上的凌雪珺,以及那肩上的伤口时,全身脱力倒在了一边。他知道自己惹下了祸端,将会再度看到那种嗤之以鼻的冷漠眼神,那种如见瘟疫一般的眼神。
“你醒了吗?”
“啊!我…”
“醒了便好~能扶我起来吗?”
凌朝晨不可置信地望着那轻柔之影,没有害怕、没有惨叫、没有畏惧、没有鄙夷、没有厌恶,还是一如既往的眼神,一如既往的轻柔之语,只是语气略微低沉了些。
………
待凌雪珺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完,月色已有些朦胧。一边端水端药的凌朝晨忙完后,一直默默站在一边,没敢开口说半句话。
望着默默发呆的凌朝晨,凌雪珺心情也有些五味杂陈,片刻后,她轻道:“你也快些去歇息吧~今晚之事切勿跟任何人说起!”
勉强用余力说完后,凌雪珺便卧于榻上,睡下了…凌朝晨哪敢还去休息,只默默立于榻边,直至清晨鸡鸣,见凌雪珺轻卧转了下身子,知道她无大碍后,才离开了侧屋,回到自己房间倒头睡下了。
午时,梨花源村内,三姑六婶未见凌雪珺和凌朝晨出现于村内,吴婶及周嫂于两人所住屋外院门前,轻叩起了院门。落落击声数下后,吴婶和周嫂便发现门虚掩着,并未关上。觉着有些蹊跷的两人,两步并作一步踱入庭院之中。绿藤银花依旧,却略带着一丝沉闷,一丝死寂。
“雪珺啊~你在吗?”
空荡的大堂,一丝晨光照入,淡了屋内的阴气。吴婶和周嫂在里屋转了一圈后,并未发现屋内有人。两人内心都泛起了嘀咕,这好端端的人去哪儿了?直至眼尖的周嫂看到地上的几滴血渍后,两人便以极快的速度跑出了屋子,朝村中心的空地奔走相告。
**************
“孩子,你先起来吧~!雪珺应该不会有事的~”
绿竹屋,翠篱笆,一名少年跪坐在竹屋前,低头不语,灰袍老者任其如何劝解,少年始终一言不发,默默跪着…
“真是的,昨晚我还和白老弟打算收你为徒,沒想到就出了这档子事!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不过看你现在这样,到还有救!”灰袍老者莫言愁说着,淡淡品了一口野生花茶,想起了清晨时分,凌朝晨背着奄奄一息的凌雪珺,来这边求救的事。
几盏茶功夫过后,白殇出屋拂袖来到了凌朝晨面前,道:“她没事了,可以跟我讲讲其中缘由了吧?”
听闻凌雪珺无事,凌朝晨这才开口,将昨晚发生的事与白殇、莫言愁二人娓娓道来。只是他没有将自己原来是“非人”之事道出,到让两人啧啧称异。
“老哥~雪珺养伤需要谷内西南角“乱木林”里的灵芝,我们这儿的备品只够一天,我去去便回!”白殇说罢一挥袖袍,便祭出一把通体乌黑散着银光的仙剑。
“能不能让我去?”凌朝晨自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要不是自己,凌雪珺也不会险些丧命,愧疚也好,报答救命之恩也罢,如今他只想为那躺在榻上的白裳少女,做那么一点点事。
听到凌朝晨说的,白殇微微皱眉凝视了一会儿,给了凌朝晨一道“防身纂符”,嘱咐他当心乱木林中的鼠貂后,便回到石桌前,和莫老下起了昨晚未完的棋局。望着竹屋榻上的凌雪珺,凌朝晨收好了纂符,回到了村里…
一进村门,整个村子里就炸开了锅,凌朝晨告知村民凌雪珺因病在谷主处疗养,切莫打扰拜访,自己问村里的猎户借了一些器物后,便一路飞奔,直至晌午,才来到了仙人谷西南方向的乱木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