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有人说它如漫漫长夜,度日如年,而有人说它似白驹过隙,来不及感受;空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有人说它没有轮廓,触不到边,有人说它在广阔的心海里,只不过是一只只不同规格的小盒子……
经过了多少年以后,或者只是短瞬之间,谁知到呢,费劲渐渐有了知觉。
这次又会是什么东西呢?费劲在感受着移动,还有速度。一会儿,它又仿佛在空中翱翔……可是突然间它又窜向高空,随即又俯冲到底……这样折腾了半天,费劲感觉一会儿超重,一会儿又失重:这种运动轨迹,好像还在睡梦里一般。
费劲隐约听到外面似乎有谁在声嘶力竭地高喊“伟大的妖王”?而且接二连三,喊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费劲真还没想明白,“妖王”怎么会与“伟大”联系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外面明亮了许多,外面好像包裹着的一层气团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然后就掉了下去,外面被着的气团,也“啪”地一闪,摔得破碎了,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费劲看到好多人围拢过来,居然听到了有人还在欢呼。
“啊嚏!”,憋了好久了,突然遇到清凉的空气,费劲忍不住直起腰来,耸动鼻子,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围拢的人们吓得四散奔逃!
不一会儿,人们手持棍棒,将信将疑,再次围拢了过来。
这个时侯费劲才有时间向四周看看,他发现周围的人们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望着这些关切的眼神,费劲注意到,这些人,有男有女,一个个身材瘦小,却神采奕奕。费劲站起身来,突然发现这些人大都比自己矮上一头!
看到费劲猛地站了起来,这些人呼啦一下,又都闪得老远,眼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的神色。
费劲四下瞅瞅,他马上又惊奇地发现,这里土壤、树木环境与自己生活过的地方有很大不同,这里的草,还有花,都出奇地硕大!而且这里的天空上,太阳就像一块桔子皮,把天空大地都涂上了一层微微的金色,尤其让他奇怪的是,周围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断了一截手指!
“这……这里是东凡途大陆么?”费劲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如果这样不能沟通,那他就比较麻烦了。
费劲静静地,有些忐忑地,等着。
“噢……”人们愣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出一阵惋惜的声响。费劲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应该是听懂了。
这里开始热闹非凡,人们载歌载舞,全然不顾仍在一旁发愣的费劲了。过了一会儿,一位长者模样的人,有些神秘地凑了过来,谨慎地问:“你是……从哪里来?”
其他的人又都停了下来,仿佛都充满期待,静静地围在一旁。
“我来自凡星的东凡途大陆,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东凡途大陆么?”费劲感觉自己这样问有点儿俗,但是他就是有些迫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既然进入异维空间,就有可能到达一个自己非常陌生的地方。这时候人们的眼神有些异样了。
“什么?凡星?东凡途大陆?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东凡途大陆……”长者的回答让费劲想哭,“……我们这里是小人国!”一听这话费劲又有些想笑了。
再次审视一下周围的环境,作为凡人的费劲,在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运动轨迹之前,他还真不敢对眼前的世界做出明确清晰的判断。
“凡星的东凡途大陆是那座妖山?您可是尊贵的妖王?”长者在众人的怂恿下,继续用那带着疑虑腔调发问。费劲看见人们的眼里都闪着光芒,仿佛在期待有什么奇迹出现。
“妖山?”一贯嫉恶如仇的费劲,此刻也需要考虑如何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了。“我可不是什么妖王!”,他只能这样避重就轻。
谁知道此言一出,周围的人们闪出很远,有几个小孩子“哇哇”哭了起来。老者怯生生地凑过来又问:“那你可是从异维空间来的……神仙?”
费劲扑哧一乐,接着说:“我要是神仙就好了……”但是他发现人们都拔腿要逃,就连忙又说:“哎哎,我不是神仙!”
“那你到底是神仙还是妖王!”长者再次凑过来,有些不耐烦了。
“我是凡人,我是个凡人修真者……”费劲的话没说完,已经发现周围的人都笑得阳光灿烂了,那长者露出豁牙,挖了挖旁边一个光屁股小孩的鼻孔,笑道:“凡人修真者……就不是那可怕的神仙了?”
费劲真的要无语了:怎么这里的人,对妖王如此崇拜,而对神仙却十分惧怕呢?这不是颠倒黑白了吗?!
这时候费劲就听见身下有人在嚷:“快起来快起来!”
费劲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坐在这个人身上,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了。
此人站起身来,甩了甩似乎有些麻木了的胳膊腿儿,有些幽怨地瞪了费劲一眼。于是费劲向他报以最诚挚地问候:“你好啊!”
此人站在那里没动,冷冷地注视着费劲,又望了望那位长着。
那长者捋了捋他那脱落得所剩无几的花白长头发说:“这样……我不管你是妖王、神仙,还是什么凡人修真者,等明天请巫师来了再说……你呀……”
于是长者召集众人嘀咕一阵以后,费劲就这样被“押进”村子里了。一开始走路,费劲就感觉到这里又一处大不同了:自己在这里开始却是举步维艰!因为这里的重力,感觉明显比以前的重力要大!不过费劲适应能力还是超强的,过了一会儿,活动活动筋骨,就逐渐慢慢适应,可以自如走动了。
说是“押进”村子,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费劲身份不明,众人只是怀着警惕的心情,手里紧握着棍棒,围在费劲身边。
费劲随着众人进村,多年的探险习惯使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对这里充满了好奇,这里好多东西以前都不曾见过,所以他显得兴致勃勃。
一路走着,费劲向周围的人打听事情,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反正他就是厚着脸皮旁敲侧击地打听。
那长者起先还有些抵触,皱着眉头带理不理。后来费劲问得勤了,长者仿佛找到了炫耀资格的场合,竟然像个万事通似的滔滔不绝,讲解了起来。
边走边问边谈,不多一会儿费劲就对这里的情况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这个村子叫爱妖村,被费劲压在身下好半天的人姓爱,叫盆,这一天正与他哥哥爱罐比武,比武的内容就是举石头,看谁举的时间长,谁要赢了,就代表村里到邻村去请巫水。两个人正举得热火朝天,费劲偶然降落就落在爱盆头上,所以他就输了,就有些怨恨了。那长者是爱盆的伯父,叫爱不爱,本村村长,据说那可是村里最聪明的人了。
沿着土路,进入绿树掩映的村庄。太阳已经高高在上了,沿路清风拂柳,蝉鸣阵阵,远处隐隐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进入村子,映入眼帘的是散落的圆形土坯房屋,屋顶苫的是黄草,空气里漂满的是干草和湿草的味道,这种味道,的确有些令人心旷神怡。
费劲判断一下,这里此时应该是夏天,不过天气不是很热,地面很干燥……
最后他被安排在爱盆家了。由于费劲不笑不说话,说话就带笑,不久这里一向木讷谨慎的人们就有些接纳他了,所以气氛也慢慢融洽起来。
这是一个由几间土坯房围成的没有围墙的自然院落,房子的门窗其实只是留出来的一些孔洞,男人女人大人小孩来回奔走着,应该算是其乐融融了。吃饭时候,费劲看见爱盆在院子中间堆放一堆干草,拿两块石头敲打着。上前一询问,才知道这是火石。费劲兴致勃勃地要过火石,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弄不出一点儿火星之后,又把火石交给了爱盆。爱盆撇了撇嘴,女人们和小孩子们也嘲笑了一番,然后,爱盆轻轻敲了几下,就把干草点燃了:这件事情可能让人们凡人修真者应该是手脚有些笨拙的家伙了,所以费劲感到很惭愧,有些对不起修真者这个称号了。
火焰起来了,爱盆从屋里拿出一个陶罐,用几根木枝支好。他弟弟爱草拿出一只草笼,还说里面都是孩子们捕获的刚刚褪壳的蝉。费劲知道这蝉的俗名叫知了,就拿过来看了看,这不禁又使他回想起小时候的情景来:小的时候费劲很顽皮,经常跟几个玩伴一起,傍晚时候在村外的树下寻找知了洞。那时候也不懂什么叫危险,把知了洞抠开,探出一根手指进去,那知了就会用夹子夹住,再轻轻向外一拽,就把知了带出来了,然后也是这样把它装入事先备好的竹笼里……
这时候爱草又扛过来一根粗木,爱盆爱草两个人用手用石片又掰又剖,不久就剥落一段树皮,里面都是不知什么科目昆虫的幼虫,费劲仔细分辨了一下,以前还真没见到过这种幼虫!这些幼虫又白又肥的,数量还不少,把这些幼虫和知了放入陶罐烧烤,一会儿,院子里就飘满了鲜香的味道……
这情景又使费劲想起了蛮人村,那时候,朱大鼻子他们好像也爱这样弄,看来不管是凡人还是蛮人、还有现在的小人,人类的一些习惯,还是有共同之处的。
爱盆的伯父爱不爱又从另外一个院落赶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带来一些地瓜一样的植物块茎,大家围在一起,掰开地瓜,就着熟虫,边吃边舞。
费劲吃了一块地瓜,略感平淡无味。随后他又尝试着吃了几个熟虫,这熟虫虽然看起来略显恶心,但是味道却很鲜美,这种虫的蛋白质含量应该是比较高的了。
吃过饭不久,村民们就三三两两聚到了这里,就像一个节日来临似的,都来看费劲的稀奇。费劲发现这些人时不时交头接耳,还指指点点,偷偷窃笑。对此,他就有些捉摸不透了。
正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几个光屁股的小孩子跑过来,指着费劲说:“你真丑啊!”
这句话对费劲的打击有些大,他自我感觉虽说不是美若天仙吧,可是起码也算得上英姿勃勃玉树玉山什么的了。费劲甚至一贯认为自己长得英明神勇,慈眉善目,身材伟岸,还基本算得上一个美男子,应该跟“丑”字沾不上边了……
于是他沉着脸问那小孩:“我怎么丑了?”
“嘻嘻……”几个小孩子指着他,一个胆儿大的大声嚷嚷:“你是个五指!你怎么没断手指!?”
五指?是啊,我是五指,这不很正常吗?这样会觉得丑么?莫非我脸上脏了?他摸了摸手,又摸了摸脸,四下找了一下,然后喊了一声:“你们这里有镜子么?”
人们哄堂大笑,前仰后合地,仿佛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开心事儿,有几个人甚至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们这里有剑!”有人喊了一声,然后爱不爱一点头,有一个光屁股小孩飞也似的跑了。不久那光屁股小孩又跑了回来,把一个东西高高举起,举到了费劲的面前。
费劲仔细一看,这是一面被磨得有些明亮的圆形青铜鉴。一问他才知道,全村只有这一个青铜鉴,就保存在村长爱不爱家里,全村人都把它当作至宝,不到重要活动是绝不会拿出来示人的:看来这回自己是受到特殊待遇了。
“那这里究竟处在什么年代?猛一看这里一切都有些陌生,可人们的语言还有这用具……”费劲越想越糊涂,越分析越不明白……也许这个异维空间……小人国,跟自己常识有太大不同……索性就不去想这些问题了!
对着青铜鉴,费劲使劲瞅了瞅自己,又摸了摸,还好,一切都还正常啊。这时候他又听到人群里有吃吃的笑声。此时的他非但没有被嗤笑的尴尬了,满脑子反倒都是对这种人们崇尚妖王,还有刻意断指的弊端产生的种种忧虑……
等小孩子屁颠儿屁颠儿地把青铜鉴拿走的时候,人们对费劲五指的热情减少了许多,大家东倒西歪,各找木桩石墩三五成群而聚,各干各的事情。这时候费劲才注意到,这里的人们除了刻意断指以外,小孩子的头也很大,身子很细瘦,这都是明显的营养不良的表现。
费劲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有责任感的人,这里的人们崇妖惧神,本来就很不正常,怎么还要刻意截断一截手指,还显示这是断指之美,这岂不是很变态?
他想找村长爱不爱谈谈,可是现在还不行,人们对他的身份还心存疑虑,这事儿还得慢慢来。
吃过晚饭,天色黑了下来,院中生起了篝火,又重新聚来了许多人,连下午没见过的一些青壮年男人也都来了,每个人无一例外地对费劲的手指指点一番,然后围在火堆旁开始载歌载舞。
费劲反正对人们这种表现有些熟视无睹了,也懒得再辩解什么。
晚上大家尽兴而归。没有床铺,这里只有草席,费劲正要席地而卧,早点儿歇息,这一次到异维小人国,途中不知道消耗了多少真气,自己一时浑身疲惫,得要休整一下……爱盆突然过来把他扯了起来,递给他一样东西。借着屋外微弱的月光,费劲端详了一下爱盆,然后大吃了一惊:爱盆模糊的脸庞,还背着月光,那形象的确有些吓人。
又低头仔细瞅了瞅爱盆递过来的东西,原来是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费劲有些惊诧地问这是干什么,爱盆反而瓮声瓮气地问他:“真奇怪,难道你还执迷不悟,还不赶紧把一截手指给斩了?”
“斩手指?干什么!”费劲不得不问了。
“哦?”爱盆一乐:“怪不得你这么丑……在我们这里,没有截过手指的人,都是丑陋的人,都是不崇敬妖王的人!你自己看着办!”说完以后,不由分说,将菜刀往费劲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费劲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找他们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