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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玲儿带天仁往浦西外滩走,来到福州路路口。刚才,还有微寒的风刮来。现在,午餐时间一过,太阳也象吃饱了饭跑出来晒太阳。灰白的云中,透出太阳半张笑脸来。阳光洒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玲儿,我们去外滩岸边坐坐,晒晒太阳。”

“侬是想晒晒侬身上的虱子吧?”玲儿的步子往福州路地下人行道落下去。

“嘿嘿,你今天让我出了血,我身上的虱子要来帮我报复你,跳到你身上咬你,让你也出出血。”

“侬的话见不得光,幸好现在是在地下,阿拉不跟侬计较。出血?这只是万里长征才起了步,侬的苦难日子还在后头。”

钻出地面,太阳居然也钻出一张全脸来,笑眯眯俯瞰着地上这一对斗嘴的鸳鸯。

玲儿带天仁去陈毅市长雕像后外滩露天咖啡吧坐下。河里游船上上下下,身边游客来来往往,丝毫不见冬日的寒意。

天仁点了两杯热咖啡。

海关钟楼连敲两响,钟声浑厚悠扬,似乎震开了天上灰白的云。太阳更大了,烘蛋饼般烘起上海来。

玲儿喝了两口热咖啡,觉得有点儿热,把厚厚的红色羽绒外套脱下,红毛衣下微颤起伏,圆润鼓涨,又顺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小照片来,指给天仁:“看,阿拉前几天拿驾照时照的标准像,丑死了。”

“我看看,果然丑,跟通缉的逃犯差不多。”

“呸,还来。”

“不,以后你要是从我身边逃跑了,我就凭着这张照片制出通缉令来,满世界捉拿你,抓你回来。”天仁把玲儿的小照片揣进自己胸口的口袋。

钟声渐远。玲儿抬手指着海关钟楼,说:“知道不?小时候,阿拉家就住在那个钟楼里,就好像那个大钟是阿拉家的。每天,钟楼钟声都要定时敲响。”

“是吗?那个钟楼里还可以住人?”天仁端着咖啡,抬头望钟楼。

“也不是,钟楼就在我们家屋顶。”玲儿手朝钟楼下的楼层指指。

顺着玲儿的手指,天仁看到那钟楼下好像是有能够住人的房子,觉得很新鲜,说:“嘿嘿,玲儿,侬就是艾斯米拉达。”

“那侬就是夸西莫多,啊不——”玲儿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今天是人日,侬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天仁陡醒,连连向玲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玲儿放下手来,说:“也别那么迷信。后来,政府拆迁,阿拉家搬到了浦东,阿拉就是那时候听说马先生的。那时,阿拉还小,听来阿拉家串门儿的阿姨们讲起马先生的事情,都是好话。去年,阿拉从复旦大学毕业后,进了金茂大厦里的这家美国公司的办事处工作,办事处的美方首席代表跟马先生是朋友,马先生来办事处的时候,阿拉做翻译,这样就认识了马先生。”

“哦,怪不得你可以时不时从你们办事处开小差出来,多半是你们老板看在马先生的面子没炒你的鱿鱼。”

“阿拉家搬离那口大钟后至少有大半年时间,晚上听不到钟声,阿拉反倒睡不着觉了。侬讲,奇怪不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恋旧是女人的劣根性,有的老太婆住了好几十年棚屋,黑咕隆咚,可你让她搬到新的电梯公寓,她就是死活不肯。”

“对呀,马先生也曾经这么说过。他说,有的时候,他说不动那些老太婆,他一生气,干脆把老太婆背到背上,背老太婆去为老太婆安置的新家,被他背在背上的老太婆用拳头使劲儿砸他。算了,我们不提马先生吧。”

“好的。”天仁心头一紧。哼,老狼王,是你拿玲儿当了枪使。算了,不提就不提吧。“那我们讲点别的。有的女人嫁了老公刚开始并不爱,可几十年过去了,也就习惯了。”

“跟侬说话,老是天上一句,地上一句。阿拉讲阿拉小时候住钟楼,侬就讲女人有劣根性。侬就讲老太婆不肯搬离棚屋。阿拉还不是女人呢,阿拉更不是老太婆呢。哼。”

天仁嘿嘿傻笑,说:“玲儿,是你自己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看看你,从那个钟楼扯到多远,扯出了一部上海20年来的城市变迁简史了。”

天仁的话似乎触动了玲儿。20年?再过20年?再再过20年……阿拉就真的变成个老太婆了哦,面前这个男人,嗯哼。玲儿自顾自哼唱起来: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侬一起慢慢变老……”

天仁望着手中黑乎乎的咖啡。据说,咖啡能够刺激人的灵感,西洋的哲学家作家往往要喝着咖啡才能运笔。此时此刻,讲给玲儿听听我最新的思辩成果,但愿她不要又往她自己身上扯。

“玲儿,我终于明白了,怪不得那些女大明星嫁的老公不是新加坡富商,就是香港老板。”

“为啥?”

“因为那些男人身上含金量最高,往往本身就是一座金矿。女大明星嫁了他,随便咬一嘴,就够你普通女人拱一生。”

“嗯哼。”

“可哪个女大明星不是说看中了对方的人材?但是,男人的构成要素又很复杂,不单单那一百多斤肉就算得上是个人,含金量就是其中之一。”天仁胆怯地望望玲儿。

“嗯哼。”

“如果把含金量这个要素剔出出去,那么,这个男人就会减少好多斤两。人材人材,应该是人财人财,钱财的财。再说说那些个女大明星吧,如果你真的以为她不爱财,斗胆向她求爱。她又会吊起眉毛,眯起眼睛,问:你?钱呢?这时候,你才猛省:自己口袋里真的没钱,满脑袋的荷马史诗又换不来一套貂皮大衣,还是让那些新加坡富商香港老板去当冤大头吧。她女大明星也同样不过是一百多斤肉而已,只好对着女大明星的半裸照,来个精神征服,打个意淫牙祭。”天仁头也不抬地讲,越讲越得意。嘿嘿,玲儿,本人今天从眼前的咖啡杯里分解出了男人的化学成分,本人完全有资格获得下一年度的诺贝尔化学奖。告诉你吧,就算把本人的含金量全部剔除出去,本人依然够斤两。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拥有了昆山神山公司,才又回头来找我?

玲儿满脸震怒地望着天仁那张臭嘴。荷马史诗?对呀,此时此刻,面前这张臭嘴里本应该吐出几句《荷马史诗》里古希腊英雄向海伦女神表忠心的诗句才对呀?我将把我的生命献给我心中的女神,哪里还在乎几个臭钱?

等玲儿猛地把脖子上的白金项链——玲儿很小心解下来,往天仁面前一拍,转身一拎红色羽绒外套就走,天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拎上包追去。

玲儿往下游轮渡码头大步走,天仁在后面快步追。

“哼,送几件礼物就这么抠门,还说什么贺岁钱,还说什么风把你吹来的。”玲儿步子更快。

“我这不过是随口说说嘛,又不是针对侬。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针对我?那是针对谁?去对着你的女大明星半裸照打你的意淫牙祭去吧!”

“那怎么行?知道吗?上海市动物园原先有只大公猴,有个恶作剧的人教会了那只大公猴玩意淫牙祭游戏。那只大公猴玩上了瘾,天天对着来参观的美女游客玩,大淫猴的坏名声在美女们中间越传越广。”

“呸,恶心。”玲儿越走越快。

“有两个中国当代最红女明星,一个名叫张自娱,一个名叫张自乐,一个从北京,一个从香港,每周定期飞来,专门来看大淫猴。两个人在暗中较劲儿,看谁能让那只大淫猴在自己面前多表演几次。场面热闹得很,拥挤不堪,连狗仔队八卦记者都被挤得踩死了两个。这事儿引起了国际博彩集团的注意,准备下注。哎哟,你走路可真快,累死我了。”天仁停止下注,叫起苦来。

“扑哧。”玲儿的步子缓下来,耳朵竖起来。

“玲儿,其实,我们刚才不应该到那家百货商场去买东西的,一看那么多人,我就知道是下岗工人去的地方。下次,我带你去国际知名品牌的金银首饰专卖店,为你订做一对八斤半的金耳环,要全上海的女人羡慕死你。”

“后来呢?”玲儿步子减小一个档位。

“还有这件红风衣,还没出那家商场大门我就后悔,配穿在我们玲儿身上吗?不过,反正冬天也快完了,就当是我在练习为玲儿买衣服吧。明年,我要为玲儿买皮尔卡丹风衣,要叫他皮尔卡丹亲自为我们玲儿当裁缝,我要亲自盯住他皮尔卡丹,看他皮尔卡丹敢偷工减料不?啊,好累,你走路可真快。”天仁腾出一只手擦额头的汗。

“问你后来呢?”玲儿头还是朝着前方,眼角余光扫到天仁的额头上根本没汗。

“后来?后来我们不是又买了马靴吗?说起这马靴我更气,都怪我没眼光。玲儿,你放心,我今天就去订几份女士时装杂志好好研究。我就不信我这个野蛮人的眼光永远小资不起来,不把我们玲儿打扮得领导国际时装新潮流,我誓不为人。”

“我问你那两个女大明星后来呢?!”玲儿终于忍不住大声吼。

“后来?嗨,几家国际博彩集团还没来得及下注,那只大淫猴就玩死掉了,脱阳而死。气得人家上海市动物园要打官司,少了好大一大笔票房收入啊。动物保护组织也呐喊助阵,要缉拿元凶。可上海市动物园还没来得及递交状纸,那两个女大明星倒先打起官司来了。原来她们两个都争着要当被告,都争着说那只大淫猴是因为自己而死的。两个人在虹口区法庭上哭哭啼啼比赛哭技,两个人都比各自的老妈死了还要伤心。”

“哈哈!”玲儿大笑,又赶忙止住,步子再减少一个档位。

“双方经纪人都悄悄托人放话给对方,只要对方退出官司,就私下给对方一大笔钱。其中一位还搬出一位当今中国最有名的大导演出面调停。大导演开出的条件优厚得很,只要另一方退出官司,就请对方出演自己导演的下一部投资10亿的大制作里的女一号。”

“瞎讲八讲。”玲儿恢复了正常步履。

“对。大导演出面瞎讲八讲也没用,对方根本不买帐。最后,两个女大明星只好再上法庭,两个人在虹口区法庭上都争着说那只大淫猴子是自己害死的,都诅咒发誓说打不赢这次官司,自己宁肯陪着大淫猴去死。两个女大明星在法庭上抓扯起来,几个女法警拉不开,法官只好临时增调几个孔武有力的男法警才把那两个女大明星镇压住。玲儿,要是你再一次跟我一刀两断,你该不会希望我有个三长两短吧?”

“我说你瞎讲八讲,你死了活该。”玲儿步履比平时正常步履减少一个档位。

“我死了,我的冤魂到了丰都鬼城阎王老爷那里,他老人家肯定会说:天仁老弟,侬的案子比那只大淫猴的好断多了。夺命,追魂,去!把那个叫玲儿的人犯拎来,伊正在上海外滩陈毅市长塑像后的露天咖啡吧喝咖啡。”

“关阿拉啥事儿。”玲儿靠近天仁。

“当然关你的事儿啦。你听听,阎王老爷是这样断的案:天仁因玲儿不要他忧郁成疾,一命呜呼。玲儿犯间接杀人罪,虽无杀人动机,却是杀人诱因。今天,阿拉可要提前下班,Bye Bye 。阎王老爷一溜烟,也跑到上海外滩陈毅市长塑像后的露天咖啡广场喝咖啡,摇身一变,变个帅哥,就坐玲儿的对面。因为阎王老爷也好奇,想赶在夺命追魂两个小鬼前先把玲儿看个究竟,到底天仁老弟为这个姑娘死得值不值。”

“恶心死了,玲儿面前坐着个阎王,阎王还会讲阿拉上海话。” 玲儿不由自主地往天仁怀里直躲,又急急转身动粗掐天仁,“呸,阿拉上海人怎么不晓得上海市动物园原先有只大……哎呀呀。”

“哎哟,轻点儿,轻点儿。玲儿,你要是掐死我,那你就犯故意杀人罪。阎王老爷会对你罪加一等。这个传说主要流传于虹口区一带,你在浦东,当然不一定知道。”

“呸,明明是侬自家捣浆糊,扯什么自娱自乐大淫猴。嘻嘻,蛮好玩儿的。侬这可不好,刚才人家已经给侬打过招呼,今天是人日,不准说不吉利的话。可是侬还讲啥忧郁成疾,一命呜呼。这些话,人家不爱听。”

“对不起,对不起。我看你刚才走得那么急,不以死相逼,怕你又说要跟我一刀两断。”

“又来了,又来了,快快消毒。呸呸呸。”玲儿嘴巴嘬起来,望天连呸三声。

天仁也把嘴巴嘬起来,望天连呸:“呸呸呸。”

玲儿的上半身靠近天仁,很上海地开导天仁:“侬刚才讲的话让阿拉真的很生气,还没叫侬买跑车呢,侬就这么阴阳怪气。朵玛她们那里的山里男子看上了某个姑娘,就送花儿给她。这里是上海,侬得送衣服,送金银首饰,送跑车给她,懂不?侬是不是吃过女人的亏,怕侬的投资收不回来?放心,侬的回报要远远大于侬的投资。”

“玲儿,其实,山里男子看上某个姑娘时多半不会送花,送花反倒会引起对方姑娘的误会。人家姑娘会说我昨天挖地时就挖掉了好多这种花,这种花最争肥。你送这种花给人家到底是啥意思?是不是想说人家吃饭吃得多?其实,人家吃得不多,劳力又好。放心,你娶了人家,你不会吃亏的。聘礼这个词好象就起源于中国的山乡农村。玲儿,你把中国的山乡农村牧歌化了,中国的山乡农村还远没有时髦到你们上海这种年轻人靠送花来表达爱意的现代化程度。”

“阿拉服了侬,横竖都有理,蛮不讲理。”玲儿服贴地贴紧天仁的胸膛。“走,上船过江去。”

两人来到南码头。

天仁把白金项链往自己脖子上套,玲儿一把夺下,说:“侬满脖子的鬃毛,还有虱子,别给阿拉弄脏了。还有,上次阿拉扔给侬的东西,全部还来。哼,窗口打票去。”

两人上了轮渡,汽笛一声长鸣。天仁心头陡然一震,抬手一指浦江对岸浦东滨江大道边的星巴克,建议说:“玲儿,走,我们到那家思巴达克斯坐坐去。”

“没文化的野蛮人,那叫思达巴克斯。侬把侬自家当做思巴达克斯了,想去那里亮出侬的臭脚丫臭臭外国人、上海人,是不是?侬还没发达到那么牛的程度。”

“玲儿,你还记得我讲过的蠢话?”

“嗯,人家是个小心眼儿,心里只装得下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不告诉侬,人家心里也有自己的神山。”一阵寒风刮来,玲儿贴天仁更紧。

船近江心,分明不是横越江面,恰似奋力逆流而上。一边外滩,一边陆家嘴。那麟次节比的高楼分明是高高矮矮的观众,在为江中这个小兄弟鼓劲,喝彩,加油。

玲儿依偎天仁,看江面海鸥飞翔。江风吹拂玲儿秀发,直往天仁脸上拂扫。

两人沉默,任寒风刮割脸面。

船靠岸边,上得岸来。

玲儿说:“知道不?阿拉有两个大学同班同学,在大学里要好得不得了。去年一毕业,两人就结婚,可半年不到就离婚了。男的是农村的,家里穷得很,女的是上海人。结婚后夫妻俩的房租都要女方父母出,女方姆妈说嫁个老公连房租都付不起,嫁他干嘛?上海喝水也得花钱。”

“还是朵玛她们那里好,你渴了,有山泉,你饿了,嘴就对着草甸上正在吃草的羊的奶子喝,那可是热好的鲜奶。”

“嗯。”玲儿的心飞向了神山,心想,在神山,喝水不用花钱,有山泉,有鲜奶。

出了码头,来到街边。

玲儿眼睛在祈求,嘴在说:“今天,阿拉姆妈请客,阿拉大娘舅三姨伊拉都要来,侬……”

“我……我得赶去工厂。”天仁应道,心想,你们家来那么多亲戚,我一去,不是要给我来个三堂会审开公审大会?我现在得先攘外,后安内,一大堆事情正等着我。

“侬要去侬昆山的工厂……跟单?”玲儿低下头去,后悔自己嘴快,差一点说漏嘴。可是,姆妈今天专门要人家带侬回家跟亲戚们见见面的呀,要亲戚们为侬打分的呀,要不人家今天也不会这么狠的敲诈侬了。本来应该侬主动向人家提出申请,求见高堂的呀,人家厚着脸皮求侬,可是侬……

“玲儿,这是100块钱打车费,拿着。”

“不用。人家每个月有5000块钱工资,缴2000块钱给姆妈,自家花1000块,剩下2000块存定期,侬放心,啊。”

“……”天仁心头一颤。我放心?

“喏,拿着,上海的冬天天气干冷,早晚洗澡后,往手脚上抹上一点儿。”玲儿从包里取出一瓶绿荷,递给天仁。

“我从不用化妆品。”

“不是化妆品,侬手上裂口子了。”

“玲儿,你……”天仁接过绿荷,恰好手机铃声响起,天仁打开手机一听,应道,“你好,张……好,我马上过来。”

玲儿脸上陡然变色,从天仁手里一把夺过礼品包,转身一招手,一辆出租车“嘎”地停在玲儿面前。玲儿上车,捂脸。

玲儿回到家里,满屋子亲戚立刻围拢来。几个女客搂着玲儿,鉴定玲儿脖子上白金项链的真假。

“啊呀呀,是真的哦?还有长筒马靴呀?这得花多少钱呀?”

玲儿轻描淡写地应道:“不多,这几件破烂东西一共才花了他五万多块钱。哼,算便宜他小子了。”

几个女客闹闹穰穰。

“侬咋不让伊来阿拉家?”

“憨大,别这么早带伊来阿拉屋里厢。伊一进了阿拉屋里厢的门儿,伊就成了阿拉屋里厢的人儿,伊的钱儿就成了玲儿的钱儿。那时候,伊花的钱儿可就是玲儿的钱儿,玲儿就舍不得花了呀。玲儿,趁伊还是外人的时候,狠狠宰宰伊。”

玲儿妈在厨房里大声唱:“伊在昆山收购了好大一家工厂,工人好几千人啦,伊是法人代表。伊太忙啦,伊向阿拉屋里厢玲儿请了假今天不来阿拉屋里厢吃团圆饭的,阿拉屋里厢玲儿同意了的。玲儿,对不?”

“嗯。”玲儿鼻孔里应一声,走进自己的闺房,反锁上门,头往被子里一捂,银牙咬红唇,鼻子一酸,嘤嘤抽泣

那边,天仁还没反应过来,玲儿已经打车走了。天仁在街边呆站一阵,抬腿向大黑天走去,边走边低头看绿荷包装盒的说明。哦,防治皮肤干裂、冻疮……真不是化妆品?

天仁再一看自己的手背,真的有细细的裂口了。到底啥时候开始有的?上海的冬天天气可真的干冷。上海女孩子谈恋爱也象在谈生意,玲儿刚才向我报出底价了:阿拉每个月有5000块钱工资,缴2000块钱给姆妈,自家花1000块,剩下2000块存定期。

天仁的心太妃糖般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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