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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天才的陨落(下)

一山不容二虎。青釭大会永远只有一位少年王,注定有一位巅峰少年将要坠落。这并不仅仅是一场比赛,更关系到所属门派甚至整个流云州未来百年的气数。

擂台之上,一人一鸟终于撞在了一起。

“哇呜——”

三头雷鸟愤怒嘶鸣,带着滚滚灵力,伸出右翅膀扇向丁野。狂暴的黑风带着铺天盖地的强大威势卷向丁野。

与此同时,丁野调运最后的一丝灵力,聚力于右臂之上,挺剑迎了上去。他这一剑,看似简单,却糅合了归云宗三大基础招式:疾风式,快如闪电,动如雷霆;针芒式,毙敌要害,直击命门;血崩式,趁你病要你命,极大提高破坏力。

这三大基础招式,分别代表了快、准、狠三大剑意。实在是易于入门、难于精通的强大招数。丁野此时灵力近乎枯竭,这是他能够使用的最适宜也最强大的招式。此时他的身心虽已经到达极限,却依然保持着清醒,做出了最佳选择。

所有人都紧张地张开了嘴巴,手心冒汗,双眼死死地盯着擂台之上。

丁野穿透迷雾,顶住强风,直面三头雷鸟巨大的翅膀。翅膀之上,灵力波动浑厚而强劲,带着势不可挡的劲力扇了过来。

“噗。”

一声干脆而沉重的响声划过黑幕,在寂静的断剑峰顶响起。那是长剑划过三头雷鸟翅膀的声音。他以几乎枯竭的灵力,以最基础的剑招,借助一把普通的长剑,竟生生地砍下灵力滔滔的雷鸟翅膀!

同时,雷鸟翅膀抡动的巨大冲击力无可抵挡,依然强势向前,狠狠地拍在丁野的身体上。丁野仿佛一个陀螺,被蛮力甩飞出去,在空中打了十几个转,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呼——呼——”

丁野面朝下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的他浑身上下无一处没有伤痕,但是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紧张地伸手入怀,吃力地摸索着。终于,他摸到了那件东西。

那是一块石头,齐红绫送的那块养心石。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挂在胸前,他宁可摔断一根肋骨也不要摔坏这块石头。但是,当他挣扎着,用血肉模糊的手将养心石掏出来时,石头已经成了一堆碎块,上面那温润如玉的光芒也已经黯淡下去。

丁野心如刀割。愤怒地像一头发狂的狮子,他奋力挣扎着爬了起来,双眼冒火地盯着前方的三头雷鸟。

三头雷鸟被砍掉了两个脑袋,又失去了一只翅膀,同样遭到重创,战斗力大大下降。百里欣选择了放弃使用三头雷鸟的灵脉能力,变回了人形。此时他本体也受伤非轻,但是相比丁野,他可以说是灵力滚滚,依旧具有碾压之力。

两位少年四目相接,都是战意滔天,恨不能将对手活吞下去。战意碰撞的无形气场,似乎比强大的灵力对撞还要让人震撼。这是一种精神力量,直抵人心,摄人心魄。

数万观战人群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声音,整个断剑峰顶就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响声。终于,终于?终于!百年一度的青釭大会终于要结束了!就在接下来的任何一个时刻!

百里欣在蓄势,强大的灵力波动如同汪洋。喷簿而出的黑色灵雾就是海水,黑雾形成的波涛似张牙舞爪的海巨人,波涛汹涌,声震苍穹,黑色巨人手持惊天巨斧正在集结,千军万马准备扑向丁野。

丁野也在蓄势,努力地感受着体内残存的灵气。突然!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了出来。那是一股暖流,一丝丝、一线线细小的涓流缓缓冒出,然后慢慢地汇聚。这是灵力的细流!灵力开始恢复了?

为什么?从和百里欣战斗开始,灵力一直在消耗,而且还莫名地凭空消失,从来没有正常地恢复过。现在竟然开始恢复了?此时恢复这一星半点的灵力又能起什么作用?

等等!丁野猛然低头,看着手中碎裂的养心石,心陡然往下坠,直坠入无底深渊。

他握紧手中的养心石,感受着缓缓恢复的灵力,顿时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他在心中呐喊,愤怒得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很快,这种愤怒被更大的悲伤和绝望所驱赶。仿佛只在一瞬间,丁野委顿下去。

丁野脸色惨白,浑身是血,虚弱得像一个将死的病人。他踉踉跄跄地转身,面朝北方,在那遥远的地方,他似乎看到一团篝火在跳跃,在那个火红的夜晚,有一个火红的精灵在翩翩起舞,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纯粹……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脸颊嘀嗒嘀嗒地落在地上。自从六岁爬出乞丐窝,他已经十年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此时他心如死灰,任由泪水如同泉涌。

人们只看到他无与伦比的光芒,谁又能够想到,一个流落街头、无依无靠被人骂做“野杂种”的孤儿成长为归云宗少年王、号称百万里流云州第一少年天骄,他付出了多少鲜血和汗水。

十年来,他没有流过一滴眼泪。而从他记事起,除了干爹和师父,他也再没有相信过任何人。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他第一次对自己感到失望,甚至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就像一个小丑。我是谁?我是个什么东西,一片一无所有自以为是的浮萍罢了。在这一刻,他的信心被撕得粉碎。

丁野悲痛欲绝,感到如此的无助、迷茫和绝望。

“哐当——”

长剑从他手中坠落,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脚不听使唤地跪了下去。这是对命运的屈服,还是对自己的绝望?

丁野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跪了下去。但是在断剑峰顶,数万观战人群已经知道,丁野输了,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战意,他已经弃剑投降,跪地求饶。是的,归云宗少年王,那个号称百万里流云州第一天才的少年输了,彻底地输了!

青釭大会最大的悬念已经揭晓,胜利属于百里欣,胜利属于日夕谷,丁野一败涂地,归云宗一败涂地。

“百里欣万岁,日夕谷万岁!”

日夕谷及其附属门派的弟子们,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如潮水般涌上擂台。他们举起百里欣,一波又一波地抛向天空,以最简单又最热烈的方式向他们的英雄致敬。

主席台上,日夕谷谷主百里无痕喜笑颜开,向前来祝贺的各大门派掌门亲切地回礼。而归云宗代掌门李长松则是脸色铁青,瘦削的脸如同一段枯木,显得阴森而恐怖,他望着丁野的方向,恨得咬牙切齿。

汹涌的人潮吞噬了丁野。人们在欢呼,在呐喊,狂欢的热情似乎随时将这片天空点燃。

人潮退去,没有人注意到,被淹没在人海中的丁野——那个曾经叱咤风云、卓然众生、傲视百万里流云州的少年不见了。仿佛一片浮萍,或是一根水草,被狂暴的大海卷走,消失于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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