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大山,进入怀俄明。没人能在那里找到我们。我会为你建一座小木屋,为你打猎、捕鱼。我们将自由自在地永远生活在一起。”
她笑了,因为她非常爱他,也相信他的诺言,她重又高兴了起来。
布拉多克的私人飞行员没有其他选择,只得返航。他的存油已经不多,而且身下的地面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楚。他用油箱里最后剩下的一些油降落在了牧场里。
追捕队的十名骑手坐在筋疲力尽的马匹上,一腐一拐地进入布里吉尔小镇并要求借宿。他们在一家路边小饭店里吃了饭,用他们的鞍毯铺好了床。
杰里把直升机降落在布里吉尔简易机场,机场经理为他安排了一张过夜的床铺。
牧场里,现在由前绿色贝雷帽特种部队军人马克斯接管了追捕计划。这支私人军队的十名士兵连同他们的马匹,被困在了布里吉尔;另八名战士坐在汽车里,被堵在州际公路上进退不得。这两拨人马都将在那里过夜。马克斯站在布拉多克以及剩余的十二名战士面前。他是部队里的精英,在越南制订作战计划时就胜人一筹。墙上挂着卡本县的一张大地图。
“方案一,”他说,“切断通路。这里有一条深深的裂谷或者是峡谷,穿越山区进入怀俄明州。它的名字叫罗克溪。溪水旁边是一条公路,公路盘山而上,最后出现在山脉南边。
“他也许会顺着公路旁的草地南行,避开两边的高山。州际公路上的拥堵状况一经清除,我们的人员要追向那里,超越前进道路上的一切,把守在位于州界的道路上。如果他出现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同意,”布拉多克粗声粗气地说,“要是他打算彻夜骑行呢?”
“不可能,老板。他的马肯定已经疲惫不堪。我猜测,他之所以穿越道路,是因为他在朝树林行进,然后去山区。你们看,他不得不穿过辽阔的卡斯特国家森林保护区,一路上坡,跨越西福克峡谷,然后继续爬坡,去这片高原,也就是银径高原。对此,我们有方案二。
“我们用两架租来的直升机,飞到他前方,路上再把布里吉尔的那十个人捎上。这些人员在这个高原上设置一条防线,蹲伏在半坡上的巨石后面。当他出现在森林里登上石坡时,就会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行,”布拉多克说,“还有吗?”
“方案三,老板。我们剩下的这些人等到黎明,骑马进入那片森林,把他逼到山顶的高原上。不管采取哪个方案,我们都能瓮中捉鳖。”
“那如果他在林中转身面对我们呢?”
马克斯露出欣喜的笑容。
“别担心,老板。我是一个经过丛林战训练的战士。还有三四个人则参加过越战。我会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行动。如果他在林中逃跑时想停下来反抗,那就会成为我的猎物。”
“现在公路受阻,我们怎么把马匹弄到那里去呢?”其中一人问道。
马克斯的手指沿地图上的一条细线移动。
“这里有一条支线公路。从这里西面十五英里处的比灵斯公路出发,穿越荒原到这里的雷德洛奇为止,正好位于罗克溪峡谷附近。我们连夜用拖车把马运到那里,等黎明时骑上马去追他。现在,我提议,去睡上四个钟头,等到半夜起床出发。”
布拉多克点头表示同意。“还有一件事,马克斯少校。我跟你们一起去,还有凯文。这个人今天羞辱了我,现在该是我们看到他完蛋的时候了。”
刘易斯警长也有一张地图,而且他也得出了相似的结论。他请求雷德洛奇警方的协助。对方答应,日出时备妥十二匹吃饱喝足休息够了的马,而且会配备全套马具。杰里也将在同一时刻为直升机加满燃油,做好起飞准备。
警长去核查州际公路上的应急排障工作进度,得到的报告表示,他们将在凌晨四点完成道路的清理。他要求让自己的两辆巡逻车优先通过。他可以在凌晨四点半抵达雷德洛奇。
即使在星期天,他也可以轻易找到志愿参加行动的警员。这里的老百姓心平气和、遵纪守法,因此县里很少有重大事件发生,但一次真正的追捕会使人激动亢奋。除了已在他头顶上方的杰里外,他还召来了开侦察机的一名私人飞行员以及十名警官与他一起实施地面追捕。靠这些警力去对付一个骑马人应该是足够了。他又慢慢地仔细审视地图。
“可别到森林里去啊,小伙子,”他喃喃地说,“那样就很难找到你了。”
在他说这些话时候,本?克雷格和轻风进入森林线,消失在了树丛中。树林在云杉和松树的遮盖下一片黑暗。进去半英里之后,克雷格扎了营。他把姑娘从筋疲力尽的罗斯巴德身上抱下来,再卸下鞍具、步枪和毯子。罗斯巴德在树林中找到了一涓细细的溪流和多汁的松叶,它开始休息,以便恢复体力。
侦察兵没有生火,轻风也不需要。她钻进野牛皮袍子后就睡着了。克雷格提起斧子走开。他离开了六个小时。回来后,他小睡了一小时便拔营动身。他知道前方某处就是那条溪流,很久以前,他在那里拖延了骑兵和夏延人。他想赶在追捕队进入步枪射程之前,跨越溪流抵达对岸。
罗斯巴德的疲劳已有所消除,但还没有从头一天马拉松式的奔跑中完全恢复过来。他拉着它的缰绳,引领它前进。虽然已休息过,但它的体力正在流失,而且,要抵达山峰上的安全之处,他们还需行走很长一段路。
他以树梢上方的星光作为导向,行进了一个小时。在遥远的东方,在达科他神圣的黑山上空,一轮红日已经染红天际。他来到了前进小径上的第一条峡谷——被称为西福克的险峻陡峭的溪谷。
他知道自己以前曾来过这里。有一条路可以通过,前提是他能再次找到它。找路花去了一个小时。罗斯巴德饮着清冷的溪水,一路边滑溜边努力稳住脚步,他们爬上了对岸的高坡。
克雷格又让罗斯巴德休息了会儿,并找到了一个能俯视溪流的隐蔽处。他想知道有多少人在追赶他。他们无疑将骑坐体力充沛的马,还会有不同的装备。这些追捕队拥有奇异的能在空中飞翔的铁箱子,如同头顶上装有旋翼的山鹰,还会发出如同公鹿发情一般的吼声。头一天,他在荒原上空见过这些飞翔的箱子。
交通事故处理小组倒是说到做到。刚过凌晨四点,州际公路就恢复畅通了。在交警的指挥下,刘易斯警长的那两辆巡逻车绕到排队等候的车列前头,加大油门朝南方十五英里外的雷德洛奇疾驶而去。
八分钟后,他们被两辆疯狂行驶的宽大的吉普车超过了。
“我们要追上去吗?”驾车的警官问道。
“让他们去。”警长说。
越野吉普车怒吼着穿过正在苏醒的雷德洛奇小镇,冲进了州际公路与罗克溪并行的那条山谷。
山隘越来越狭窄,崖坡也越来越陡峭。公路右边是落差达五百英尺的溪流,左边是树木苍翠的悬崖峭壁。S形的弯道角度越来越大了。
领头的那辆吉普车在转过第五个弯道时速度过快,司机没能及时看见新近倒下、横在路上的一颗松树。吉普车车身冲到了树干南边,而四只轮子仍留在树木的北边。车内有五个人,他们的十条腿中断了四条腿,还有三条胳膊和两处锁骨骨折,一只骨盆错位。
留给第二辆越野车司机的选项一览无遗:右转坠入万丈深渊或者左转撞上山崖。他把方向盘朝左打去。汽车猛烈地撞上了石崖。
十分钟后,伤势最轻的那个人爬回到公路上寻求救援,这时候,第一辆牵引式挂车从弯道上驶来。制动系统精确运作,大卡车及时停住了,但车头与挂车发生了弯折。然后,那辆挂车似乎对这些无礼举动提出了无声的抗议,悄悄地侧身卧倒了。
刘易斯警长和七名警察组成的小分队已经抵达雷德洛奇,他们和当地的一位警官见面,借用了一群马匹。在场的还有两位国有森林看守官。其中一位把地图展开来后,摊在一辆汽车的发动机盖子上,指向卡斯特国家森林公园的路标。
“这片森林被这条西福克溪分割成了东西两块,”他说,“溪流的这一边有土路和营地,是供夏季游客使用的。越过溪水就进入了真正的荒原。如果你们的那个人去了那里,我们将不得不进去追他。那个地方汽车开不进去,所以我们备了这些马。”
“那里的树林密度如何?”
“很浓密,”护林官说,“由于气候暖和,宽叶树仍然枝繁叶茂。然后是松林,还有岩石高原,一路通上高峰。你们的那个人能在那里活下来吗?”
“据我所知,他是在荒原里出生并长大的。”警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没问题,我们有现代化的技术。”另一位护林官说,“直升机、侦察机、对讲机。我们会帮你们找到他的。”
小分队正要弃车出发时,比灵斯机场的空管员来了一个电话,是由警长办公室转接过来的。
“我们有两架直升机等待起飞。”控制塔里的空管员说。他与刘易斯警长相识多年,曾一起捕钓鲑鱼,交情很深。
“它们被比尔?布拉多克租用了,我一会儿得让它们出发。它们计划飞往布里吉尔。杰里说你那里出了个问题。是关于T吧牧场的那场婚礼的吧?这消息上了所有的早间新闻。”
“拖住它们。给我十分钟时间。”
“好的。”然后,控制员对等待着的直升机飞行员说:“起飞推迟。有一架飞机过来了,需要着陆。”
刘易斯警长回想起杰里曾告诉过他,有一群带着武器的骑手从牧场出发南下,去追捕那个逃亡的人。他们必然已经在离家很远的地方遇上黑夜,并已经在开阔的草原或布里吉尔过了夜。可是,如果他们被召回牧场,为什么不骑精力充沛的马赶往那里呢?他要求打电话给另一位朋友——在海伦娜的联邦航空管理局负责人。联邦航管局官员在家里被唤醒后,接听了这个电话。
“怎么回事,保罗?星期天别来打扰我好不好?”
“我们出了一点问题,两名逃亡者要进入阿博萨洛卡荒原。我正要率领一支小分队和两名护林官去把他们带回来。这里有几位关心此事的公民,似乎想把他们当作猎物追杀,而且新闻媒体也会闻风而来。你能否对外宣布今天荒原地区为禁飞区?”
“可以。”
“比灵斯机场有两架直升机正等待起飞。”
“比灵斯控制塔谁在当班?”
“奇普?安德森。”
“把这事留给我处理吧。”
十分钟后,那两架直升机接到了控制塔的电话。
“对不起,那架飞机不来降落了。你们现在可以起飞,不过联邦航空管理局的专有区今天不能飞。”
“什么专有区?”
“五千英尺以下的整个阿博萨洛卡荒原。”
在航管区和空中安全方面,联邦航空管理局的话就是法律。这几位受雇的飞行员不想被吊销驾驶执照。发动机关闭了,桨叶慢慢停止了旋转。
大比尔?布拉多克和他剩余的十名保镖顺着那条支线公路,已经在黎明前抵达了雷德洛奇。他们在距镇子五英里的森林边缘从卡车上卸下马匹,检查了武器后,骑马进入了树林。
布拉多克还带着便携式无线电收发报机,可与牧场里的无线电室保持联系。当曙光照亮骑手头顶上方的树林时,他获悉,他的十名手下在罗克溪中段的州际公路上被担架抬走了,另外十名士兵则流落在布里吉尔,没有空中运输工具能把他们带往逃亡者前方的岩石高原。马克斯少校的一号和二号方案成了历史。
“我们亲自去逮那个狗杂种。”这个牛仔咆哮着说。他的儿子在马鞍上坐得很不自在,于是从屁兜中取出一只便携式酒瓶喝了一大口。这个武装团伙排成四分之一英里宽的一排横队,在森林里边前进边扫视地上的新鲜蹄印。半小时后,其中一人发现踪迹,是罗斯巴德的蹄印,在前方引领这串蹄印的脚印很可能是印第安人的鹿皮软鞋所留下的。他用无线电通信器把其他人召了过来,然后他们聚到一起继续前进。在他们后方一英里处,刘易斯警长和他的警察小分队也骑马进入了林中。
过了十分钟,目光尖锐的护林官就发现了情况。
“这个人有几匹马?”一位护林官问道。
“只有一匹。”刘易斯说。
“这里的痕迹不止一匹马,”护林官说,“我数了数,至少有四匹。”
“该死的家伙。”警长说。他用无线电通信器接通他的办公室,要求转接瓦伦蒂诺律师的私人电话。
“我的当事人对这位年轻女士的安全深为忧虑,刘易斯警长。他也许已经组织了一支搜索队。我向你保证,他完全是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行事。”
“律师,如果这两个年轻人受到了任何伤害,如果其中任何一个被杀害了,我首先要以谋杀罪立案。你把这话告诉你的当事人。”
他在律师提出反对意见之前关掉了无线电话。
“保罗,这家伙绑架了一位姑娘,而且他还有一支步枪,”他的副手汤姆?巴罗咕哝着,“看来我们也许不得不先开枪后提问呢。”
“有许多证人证实,那姑娘是自己跳到他的马上去的,”刘易斯反驳说,“我可不想因为这个小伙子打碎了一些玻璃杯就给他定罪。”
“还有在人家脸上踢了两脚。”
“没错,还有踢的那两脚。”
“还有一场草原火灾,并导致了州际公路关闭。”
“好吧,罪名是多了点。但他孤身一人在那里,带着个漂亮姑娘、一匹筋疲力尽的马和一支一八五二年制造的步枪。哦,对了,还有弓和箭。我们拥有各种现代化的技术装备,他没有。注意这种对比。还有,要紧跟那些踪迹。”
本?克雷格隐藏在树丛里,观察抵达溪岸的第一批人马。他能够分辨出五百码之外身材魁梧的大比尔?布拉多克和他个子矮小的儿子,后者坐在马鞍上不停地扭动,好减轻摩擦给臀部带来的痛苦。布拉多克旁边的那个人没穿西部人服装,而是穿着迷彩战斗服,足蹬丛林靴,头戴贝雷帽。
他们用不着寻找从陡岸进入水中的小径,或是从对岸爬上去的路径,只需要沿着罗斯巴德的踪迹行进。他知道他们会那样做。轻风穿着丝质拖鞋无法行走,而罗斯巴德也无法在软土上掩盖踪迹。
他看着他们靠近潺潺流动的清澈溪水,停下来喝上几口,又掬起一把水来洗脸。
没人听见箭飞来的声音,也没有人看见它们从哪里来。当他们把步枪里的子弹全都射进对岸树林中时,弓箭手已经离开了。他脚步轻盈地穿过森林,回到他的马匹和姑娘身边,未留下任何痕迹,然后引领她们继续攀登山峰。
箭射中目标,穿过柔软的肌肤直接触及骨头,燧石箭头断在了肌肉里。两个人倒在地上痛苦地大声叫喊。越战老兵马克斯追上南岸后卧倒,审视进攻者失去踪影的树林。他什么也没看见。要是那个人还在那里,他的火力掩护可以保护溪流中的追捕队。
布拉多克的部下把伤员们抬回到他们来的路上。伤员们一路尖叫。
“老板,我们得让他们离开这里,”其中一名保镖说,“他们需要治疗。”
“好吧,让他们骑马回去。”布拉多克说。
“老板,他们没法骑马了,也没法走路。”
没有其他办法,他们只得砍下树枝做成两副担架,然后需要另外四个人去抬这些担架。损失了六名人员和一个小时时间以后,布拉多克的追捕队在马克斯少校的武器保护下,在对岸重新集合了。四个人又开始在林中穿行。他们可不知道,使用雪橇会容易得多,还能节省人力。
警长已经听到武器射击声,担心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但在密林中,策马跑上去才是愚蠢之举,说不定会挨上对方的一颗子弹。在马匹踩出来的那条小径上,他们遇到了抬着担架的那几个人。
“怎么回事?”警长问道。布拉多克的士兵们作了解释。
“他逃走了吗?”
“是的。马克斯少校越过了溪流,可是他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