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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狼的劫数

来了这么几天还没仔细端详端详麦换子的小屋哩!麦换子的住地说是小屋其实不小,怕是足有六七十个平米不止哩。张玉川这小子有钱,给他爹修了一个这么“富丽堂皇”的所在。屋里除了没电啥都有,赶上山下村里富户们的小别墅了。

穿过一片树林(原先是村庄)不大一个陡坡,顺着一条勉强能过汽车的便道,上来就是麦换子的“独家小院”。小院四周没设围墙,院子一平如镜,一色的水泥铺地。麦换子曾想着不要这么大的院子哩!大了也是白浪费,有这些闲地方栽几棵树不比啥强。张老二说为了停车方便,有时候倒个车什么的,全林场没有这么一个宽畅些的场地也不行。见儿子如此一说,老子也就不再坚持。当年高树贤他爹的时候,这里除了老地主家最早的堂屋、两边两间破厢房之外,高老爷子家口多住不下,自己又在东西厢房前面狗尾巴续貂似的添置了几间小屋。乡里人没啥讲究,七高八矮的,加上又摆了许多东西杂物,大院显得破烂不堪。老地主家的房子说是青砖碧瓦,充其量也不过是四周墙根有几块砖头而已,房顶上哪里见瓦呀?高家每年防屋漏,每年上房泥,房顶堆起足有少半尺厚。

如今这里已没有当年的丝毫痕迹。我不知道张家老二把那些破砖头烂瓦块鼓捣到何处去了?

麦换子的小屋(权当叫小屋吧)其实是个二层小洋楼。“楼”下两间,“楼”上一间。虽然不是砖墙瓦顶,但绝对是一砖到顶。墙壁粉刷得雪白,屋面全都是水泥预制板。窗户很大,窗框外面焊着粗粗的钢筋,门也是城里人常见的那种防盗型的,不过比城里的防护窗要粗壮结实许多。

“客厅”稍大一些,里面除了一盘大炕之外,贴墙三面摆的一色全是真皮沙发,墙角角上搁着十数把折叠椅,以备不时之需。中间一张椭圆形大茶几,桌面上镶嵌有花鸟虫草之类的石头图案,茶几上面覆盖着一块厚厚的钢花玻璃。

“里屋”最显眼的就是大烤箱(火炉)了,烤箱的烟道直通墙壁。烤箱一生火,两间屋子(不包括楼上)全都暖融融的。烤箱对面的墙角,矗立着几个大铁柜,里面全是麦换子的日常用品。烤箱一侧是楼梯,楼梯上面有盖,掀开盖子上了“楼”,就是另一重天地,“楼”上简直就像一座“了望哨”一般。城外城郊有人盖的点式小楼被说成“炮楼”,这才不是最典型的“炮楼”吗!“了望哨”里基本不放东西,只有几把椅子一张方桌。“了望哨”一边嵌门,三面安窗,窗户都不很大,外面也没焊钢筋棍。从窗口放眼望去,尽可以鸟瞰到山泉洼的所有区域。张老二想的很周到,给他爹在墙上挂了一副俄式望远镜。忽然我一扭头,发现里墙角角上还挂着一样不能说的东西。推开“了望哨”侧面的门,就是阳台。阳台三面都是八十公分高的焊架护栏,阳台上说打羽毛球有些夸张,支一副乒乓球案子可是绰绰有余……

“如果在夏秋,”我突发奇想,“有几个好朋友,在阳台上摆一桌酒,沏一壶茶,给个神仙都不换哩!”

麦换子说,他儿子说了,就他这一块是个例外,其余地方均不许搞一砖一木的建筑,不可留下现代人的痕迹。不准人来人往,不许外人进山,更不能搞旅游活动。两个林工,白天干完活就早早下山,不让在山上逗留住宿,要保持这座山林的原始风味哩……。

瞧瞧这个张老二,他该有多么霸道?这林子、这地皮又不是他家的!我心说。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外人,我这次进山是不是“合法”?不知张家的老二见了我怎么说?

我心里只惦记着“狗狼儿”的安危,哪里有心思参观麦换子的“豪宅”大院?可是咱是客,人家是主。逼急了人家不开口咱又不能硬撬开人家的嘴巴问端详。他说他肚子里存货有限,其实那是哄人的话。事后我才知道,我这个顶顶聪明的最有学问的读书五车的大文人被这个乡下“半文盲”捉弄过不知多少回哩!

两天过后是个星期天,麦换子说咱也搞个周休日,今天不“办公”(我们哪里有公可办?)。只管喝茶喝酒说话聊天,不说别的,尤其是不能提半个“狼”字。

你看这个土哩八叽的麦换子精不精?我哪个地方够不着,他的蚊子嘴偏往我那儿叮,净在我的痒处做文章哩!

我殷勤地给麦换子酙酒点烟(在人家屋檐下嘛),一会儿添煤加火,一会儿提壶续水,忙活得跟个小二似的。麦换子不好意思了,从炕上出溜下来,朝我招招手说:

“尕爸,你过来坐下,我有话说。”

我不理他的碴,仍旧低头****的活。回说(稍有揶揄):

“聚仓,你在山下放着老太爷不当,跑到这儿受洋罪,划着的哪一头?”

麦换子“噗哧”笑了,一口水啐到地下,说:“我这人野惯了,受不了那些约束。不能本单位地吐痰、不能吃饭抽烟、不能这不能那的,手一天洗八回还说有什么细菌,抽烟儿媳妇说是怕把房熏了,整天开着窗户通风,而且还有许多说不清的清规戒律……

我沮丧地摇摇头。

“说心里话,有时候在山上一个人太寂寞,我也曾想养条狗……”

终于回到正题上了,我生怕走了题,立马接住,深表同感地说:

“你是该养条狗,你怎么不养狗呢?”

“不是我不养,养不成啊!”麦换子从我手里夺过条帚,扔到屋门口,手指着逼我上炕说话。他接着又说,“主要是没有好苗子。养条赖狗吧,没处用,一天到晚没动静,还得我侍候它。养条好狗吧,没时没节汪汪汪,别说我嫌吵,我那些朋友们也不敢上门了,老鼠又翻了天了……”

我清楚麦换子说的朋友是谁。

“要是有条像我姑妈家的狗狼儿那样的狗,你就不费这些难了。”我有意点拨他。

“谁说不是呢!”麦换子果然中招,他顺着杆儿往上爬,“那样的好狗我一辈子也就只听说过一回。公安局的警犬给十条都不换!可惜呀……”

鸭子一旦上了天,不飞也得抖抖翅膀。我装作没事人似的,眼睛瞅着别处,耳朵可是一点都没闲着:

“文革搞串联的时候,山泉洼来了一伙子红卫兵小将,他们不破四旧,不立四新,却跑到山上打猎来了。一整天撵得鸡(野鸡)飞狗(狼)跳,狐狸兔子四处乱跑。端不端,你姑妈家的狗狼儿就挨了他们一枪……”

“哦!———有这么回事?!”我的心“咚咚”跳,眼睛发红,俩手指头都快揑不住香烟把了。

“那时候****的高树贤当队长,可能是我大哥因为工作上的事得罪了他。他就公报私仇,把气撒到我身上,让我到后山庄轮替。”

怕我不清楚,麦换子紧接着解释说:“你没参加过生产队劳动,你不知道咱们后山庄还有几十亩地。因为路远,晚上回不来,就住在那儿临时搭建的小屋里。家家户户轮替,一家一年,可是轮到我却成了五年。”

我听说过后山庄有个这样的“世外桃源”,可是我那时还小,加上路途又远,就是想去也去不成。

“你快说狗狼儿到底怎么样了?”这回该我发急了。话到嘴边,不吐也由不得我。

“晚上,我把奄奄一息的狗狼儿从草窝子里拽出来,扛到肩上,背回我的小屋里。”

“狗狼儿不咬你吗?它就能乖乖顺顺地让你背?”我知道狗狼儿的毛病,它就是至死也不会顺从不相干的陌生人的。说完又有些后悔,我怕在这节骨眼上,麦换子的“坏劲”又犯。

麦换子没有犯“坏劲”。脱缰的野马别说人拦不住,就是它自己有时也会收不住脚步的。

“我们是老熟人(狼)了!”麦换子塞给我一支烟,然后自己点燃火。

“你们是老熟人,你们怎么是老熟人?”

我甚至有些有些醋意,我一直以为,狗狼儿除了姑妈,除了我,任何人是不敢亲近,也不会争得那份“专利”的。

“后山庄有几只羊,过去没有先例,这次是****的高树贤给我额外添加上去的。不但不多给我工分,少了羊年终还要扣我的粮食,比我爹当年数羊毛还狠哩!好在我连逮兔子带撵狼一块儿往前赶了。白天我把羊们从圈里放出来,我在地里干活,它们就在附近吃草。有一天我正在屋里吃午饭呢,突然听到羊群一阵骚动,我急忙跑出去一看,哎呀我的天老爷呀!两只狼正在我的羊群里挑羊吃哩!这可是我半年的口粮啊!我头皮一阵发麻,事不宜迟,我大喊一声抄起一样东西就要冲过去。猛地我看见一只背青(深灰)腹麻(浅灰)头顶还有一点白的大狼愣古丁地从一面高坡上发疯般地奔过来。我一瞅,这下坏了。俗话说双拳难抵四手,两只狼我还勉强可以对付,三只狼我怎么应付得了?如果他们一齐向我发起攻击,别说羊了,我的命都得搭进去。我正犹豫呢,只见后来的这只狼照着某一只狼的屁股上狠狠地先啃了一口。那只狼可能是被咬痛了,正要发作,扭头一瞅看是对头,顿时夹起尾巴缩成一团趴到地上作死狗壮。另外一只看不是道,扭屁股先自走人(狼)。羊群解除了警报,羊儿们没事人(羊)似地各自仍旧低头啃吃它们的草。伏在地上作死狗壮的那只可怜兮兮地望着后来的这只,生怕它再咬一口。”

此时,我呆呆地听着。活到这个岁数,啥时候没听过这么动听又奇怪的故事。我断定这是狗狼儿的作为,一定是它,那个忘记朋友、不认“表哥”的家伙!

“那只狼还想赖着不走,被后面这只呲牙咧嘴一诈唬,前面那只也照着对方露露牙,多少也算争回来一点面子。然后才极不情愿地拖起尾巴、扭着屁股,心犹不甘的,一边走还一边低声嘶嘶鸣叫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见它们都走远了,脸有白毛的狼这才昂起头,冲天长啸三声,刹时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我才突然明白过来,这不就是你姑妈家的狗狼儿吗?狗狼儿的故事山泉洼家喻户晓,哪个不知?老姑奶奶每次回娘家,我都见过狗狼儿好几回哩!

我急忙朝着狗狼儿奔去的方向,扯开嗓子大声吼叫着:狗狼儿———狗狼儿———-,叫了半天,那个家伙竟连一点声气都没给。”

“后来你们又见过吗?”我问。

“后来又见过几回。不过它只是草草地瞄我两眼,我远远地瞅它一会儿,最低都在二三十米上说话,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我们只能算是那种点头之交的朋友。”

“你不是说狗狼儿让人捉住了吗?怎么说又打伤了呢?”

见我这么一说,麦换子又现了“原形”,还是一脸的“坏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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