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躬着身子低头,温热的气息释意洒在七月的耳边。七月只觉得耳边像是要着火了一般,这种感觉陌生得让她不禁侧了些身子。
“你在回避什么?”红莲笑着说,虽然是问话,却有着十分的肯定。见七月有意移开了些距离,心中的那些不悦又浓厚了些。
不害怕,就不会不敢看他。
她在顾虑着什么?
或是在隐藏什么?
“没有的事。”七月实话实说,又往傍边移了两步,准备去捡地上的碎瓷片,却冷不防的被红莲一把拽住手臂,七月回头却对上了一双深渊美瞳,心中愣是停顿了半拍。她还是头一回,与师父面对面如此接近的看着对方。
两人对视半响,七月只觉得师父的眼光越来越柔和,她慢慢放下心来。但一直被这么看着,她的心里忍不住发渗,正想开口,师父的一个动作却让她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红莲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手,酥麻的感觉代替了疼痛,七月的脸色发红,身体僵直着,那份温热灼伤了她的神经。让她忘记了思考,心跳不能停止,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他醉人心魄的抬头,又轻松笑着开口道:“我就纳闷着哪里来的腥味,尝了才知晓是血液的味道。七月你的手……”
七月回过神来,急忙抽回手解释。“刚才不小心被碎瓷片割破了,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今天的师父带给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潜意识里她是有点害怕。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就是不敢呆在他的身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去透透气,利索地把地上的碎瓷片捡完准备离开。想想又不对,怎么能不顾师父自己离去。可是现在自己又如何面对师父呢?
“真的是不小心?”
内心挣扎的七月,脸直逼地面。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师父,恨不得挖个地洞转进去。最后憋了半天才道出一句“恩,我去重端一碗姜汤。”
“不必了,你的手要紧。”红莲眼睑微垂,口气冷淡了许多。其实看到七月的反应,他有点大受打击。他又不是洪水猛兽,有必要离得那么远?想到七月的疏远,他忍不住邪气上升,真想狠狠的教训她一把,但想到那个决定,他犹豫不觉。
“我没事,师父的身子要紧。”七月不加思索的回道。
他闻言,眼底抹过不悦,这不悦是来至于哪里他却是知道。一想到七月手上的伤,心里就不舒坦。要他装作看不见他又做不到,想惩罚她让她长记性,不然也不会想到去舔。这次只是被扎破手,那下次呢?如果她一直这样,让他如何放心让她离去。思及至此,红莲心中已有打算。
他在七月准备离开之际,温和训斥,“身为一个画师,却不能爱护自己的双手。你觉得你配做一个画师么?”
七月一怔,被这句话彻底惊醒。她原是不好意思,以为师父生气也只是闹别扭,但没想到会是这样。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想来还是自己不好。如果她连画画都不能了,还能以什么借口留在师父的身边?
“师父是在怪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手?”
听闻七月之话,红莲竟有一丝的惊喜,察觉后沉重地望着她,久久才回了句,声音沙哑地自言自语,“你说呢?”
“师父教训的是,我下次一定注意。”七月迈步离开,留下他一人在屋内沉思。窗外的雨一直下,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烟雨楼,京城最大的妓/院。
花魁语柔姑娘随意地在后院内走动,漫不经心地哼着小曲,突然,目光定在一处。
一个白衣丫头,她正在洗衣服。
很寻常的丫头,不同寻常地是她洗衣服的手法,那手法实在是太笨重了,一点都没有技巧,对面的衣服都快垒成一座小山了,她却不慌不忙正定自若。
“唉,都已经是第三天了。”
她远远地听到那丫头喃喃自语着。
“师父,你在哪?”
面对堆积如山的臭衣服,一般人都会无数抱怨,而这丫头一直在叹息。语柔扬起唇角忍不住好奇。
“报恩好难啊!”
远远地看着七月的语柔,觉得她十分有趣。
“我在这里伺候别人,师父,谁伺候你啊?”
七月一边心不在焉的洗着衣服,一边不停地碎碎念叨,浑然不知有人在一旁打量她许久。
“七月,七月……”远远地就听到红杏的呼喊声,微微抬眉,望着飞奔而来的人。
“怎么了?”
“妈妈在找你。”红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在洗衣服。”七月简单的称述。
红杏拽起她,一副横铁不成钢的表情,很不理解地说:“别洗了,真搞不明白你,争着来洗衣服做什么,伺候姑娘多好,又轻松又快活。”
可她不觉得轻松啊,已经习惯了伺候师父,要她伺候这里的姑娘,她有些不习惯。这才过去三天,如何让她渡过三个月啊?师父,三个月后你会来接我吗?还是说你还在生气?
“妈妈找我做什么?”七月用力叹气岔开话题。
“我怎么知道?”红杏忍不住翻白眼,她很想把七月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若不是觉得她很普通,长得有些像自己的妹妹,她才不会多管闲事。“妈妈只让我叫你去,其他的什么也没说,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惹了什么事?”
七月想了想摇摇头,除了第一天来时她们说了一句话之外,她们好像没有任何交流,眼神微微带了些苦恼。
“走吧。”红杏拉着七月就往前走,路上还忍不住交代七月做事要小心。
语柔的嘴角越扬越高,悄悄的转身离去。
“我估摸着,妈妈估计要让你去伺候幽兰,她的丫头不小心摔断了腿!”红杏揣摩着说。
“红杏姐姐,我还是喜欢做些粗活,我担心自己笨伺候不好姑娘。”七月有些无奈的小声低语。
“粗活又累又脏,姑娘们比那些东西好太多,没见过哪个比你笨的!”
七月闻言忍不住翻白眼,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伺候姑娘,为了替师父还债报恩啊!打那天师父一声不吭走后,她就再也没见到人。差云歌把她送到这里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师父,你知道吗?七月知道错了,很担心你。报恩,报恩,唉,现在只知道来这里是报恩的第一步,究竟要怎样才能报恩啊?师父,你为什么都不说清楚?
再次来到贾妈妈面前,七月仍然无奈至极,面无表情的盯着这个所谓的妈妈。这个谜一样的女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简单。尽管面相一般,但与生俱来的气质高贵不凡。一袭红衣如烈火奔放,一双媚眼洞察入微。仿佛任何人在她面前都丝毫未穿,连灵魂都被看透一般。七月快忍不住时对方开口道:“干的可好?”
“甚好,妈妈。”七月毫不犹豫的回答。
“累吗?”
“不累。”七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妈妈,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总觉得稍不留神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那既然如此,晚上就来伺候我吧!”贾妈妈诱人的眸底闪过一抹精光,斜眼睥睨着目瞪口呆的七月。
“妈妈,你都有红杏和采薇两人伺候还不够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花魁果然是花魁,说出的话柔媚动听,呼出的气香甜动人,连走路都娇羞伶俐凌波微步。带给人的享受,岂能用言语去形容。可七月怎么觉得,一身梨花香的花魁语柔比贾妈妈还要可怕几分。
“哟,什么风把我们语柔姑娘吹来了?”
“妈妈就这么不想见到女儿我么。”
“怎么能这么说,我的大小姐,这个时间你不应该还在休息么?有什么重要地事找丫头来通知一声不就行了,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呢。”
“妈妈,语柔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尽管开口我一定为你办到。”
“妈妈,我想要七月这个丫头来伺候我。”
“这……”贾妈妈微微皱眉,“七月这个丫头笨手笨脚的,我怕伺候不了你,还是换红杏去伺候你吧,她跟随我多年伺候人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
“妈妈,我很喜欢七月这丫头,你就把她交给我吧!”
贾妈妈有些犹豫不决,迟疑的看着七月,瞧见七月低着头不出声,又想着那人的交代,要她多见见人也好,“我也很喜欢七月这丫头,不然白天她归你,晚上她归我。你看如何?”
“妈妈既然都这样说了,我觉得也行。就不知道七月是否愿意?”
七月听着花魁语柔同贾妈妈的话,觉得自己就是个物品,可以仍人宰割。师父给她三个月的时间还真是看得起她,要她看三年都未必有机会报恩!她真的很怀念在师父身边的日子,她真的不想伺候别人。师父,她可不可以退而求其次,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就算是报恩了呢。
“全凭妈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