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洛扬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道:“只是忽然想起了下人说过的一些蛛丝马迹。”
“见过怎样?没见又怎样?”乔嫣又将问题抛回去。
“私通我瑞国仇敌,你倒是做得出。”风洛扬语气依旧淡淡的,目光却融入了几许轻蔑,“王府的门槛果真只是虚设,抬不高你的姿态。”
乔嫣被他的眼神伤到了,想了想,才将一腔怒火用光明正大的理由宣泄出来:“我双亲、兄长、姐姐均被无缘无故夺去性命,才有了我流落民间,路云飞是你瑞国的仇敌,你又是我什么人?你王府门槛的高低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风洛扬缓缓地道:“说来说去,还是不敢承认你见过他。”
乔嫣冷笑出声,“我为何不敢承认?与其被人暗杀,倒不如请王爷给个罪名,起码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说着掀开锦被坐起来,下了床榻穿上鞋子。
“你要做什么?”风洛扬问道。
“领罪受死啊。”乔嫣斜睇他一眼。
看到风洛扬眼里,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更像是在挑衅,他不由得沉下了脸、冷冷地道:“若非要顾全大局,你当我会留你性命么?”
乔嫣语带讥诮,“我怎会不知。若非能够加以利用,以我蒲柳之姿、风尘经历,怎能入王爷的眼界。”
“既然明白,就自求多福吧。”
乔嫣笑盈盈地坐回到床上,“这样说来,今日王爷不会降罪了?”
“我怎会治你的罪,我要好生供养你。”风洛扬又笑了,“如此,也能叫那人心安。”
“那么,王爷请吧,”乔嫣素手一挥,“请你出去。”
“什、么?”风洛扬神色微怔。
乔嫣放缓了语速,笑容更加璀璨,“我说,请王爷出去。”
风洛扬怒极反笑,道:“你叫我出去?”
“王爷对妾身种种不齿,妾身对王爷也无敬仰,难道还要勉为其难地共处一室么?”乔嫣无所谓地站起身来,“王爷怕有损颜面,妾身另觅住处就是。”
“回来!”风洛扬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微一施力,便将她娇弱的身躯揽入臂弯。
乔嫣一面徒劳地挣扎,一面不满地指责:“你不走,还不准我走么?这样拉拉扯扯算什么?”
“放肆!”风洛扬钳制住乔嫣的双臂,反身将她摁倒在床上,“你把这里当做什么地方了?你又把我当做什么人了?”
乔嫣语声十分不屑:“不过是一个栖身之地,你也不过是个男人。”
风洛扬按住乔嫣的双手,全不顾她拼力挣扎,俯身凝视着她,“这么大的火气,到底是为他还是为你?”
“你说呢?”乔嫣说完,微微一笑,更显得意味深长。她是故意的,故意要撩拨起他的怒火。如果日后的生活是要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那么,她只想纵情快意、不再压抑情绪。
“这样看来,我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风洛扬语调低沉,目光掠过她的肩头,不由得伸手探向她的衣襟——
“你要做什么?”乔嫣立时慌乱起来,被放开的一只手死死抓住衣襟,刚要起身躲避,他的手已经拂过后背,身躯一软,再也动弹不得。
完了,没气到他,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乔嫣在心里哀号着。明知能开口求饶,却怕他更加得寸进尺,就选择了沉默。
风洛扬目光凛冽,面沉似水,良久才说了一句:“我若想勉强你,易如反掌。”之后才转身取来药箱,剪开乔嫣肩头的衣衫,为她包扎经过挣扎已经渗出鲜血的伤口。
乔嫣暗自埋怨自己太沉不住气,又怪他做什么之前也不先说明,一时间又羞又气。
包扎完伤口,风洛扬解开乔嫣的穴道,斜倚在床头,拿了卷宗凝神阅读。
乔嫣则用被子蒙住头,心里数着数,只求自己快快入睡。
看完卷宗,已是深夜。风洛扬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她竟已睡熟了。被子已被拉低至颈部,满头青丝散在枕边,映衬得一张脸更加苍白。
说她胡搅蛮缠也罢,心思缜密也罢,闹了一场,他想得知的讯息,根本没有机会提及,倒是被她气得怒火中烧。
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心境清明之人说一代佳人引得英雄枭雄竞折腰,心境污浊之人说他是皇室的败类,相较之下,后者更甚。而他,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善待她。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苦笑,何时起,瑞国的兴亡竟要靠一个弱女子的归宿来决定了。
清晨,尧静站在云轩阁的内堂,等待着给乔嫣请安。她已来过几次,直到昨日,乔嫣那名刁钻的丫鬟才松了口,说是王妃今日能够见客。
那夜王爷拂袖而去之后,她就听说乔嫣在回去的路上晕倒了,连续几日也不曾出房门半步。所以,请安是假,好奇是真,若能幸灾乐祸就是好上加好。
初见乔嫣那次,有王爷在场,匆忙之下,她只瞥到了乔嫣的一身大红嫁衣,今日是打定主意要细细打量一番,也看看究竟是什么货色能让素来清心寡欲的王爷神魂颠倒。
她比乔嫣早十日嫁入王府,原以为,王爷念着相识已久,自己又出身名门,能搅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却不想,王爷竟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难堪。
堂堂当朝尧相国的千金小姐,竟要对一个风尘女子伏低做小,每每想起,她便委屈地无以名状,偏偏双亲还一再告诫她要处处忍让。她实在是不懂,这一切究竟所为何来。
已经等了多时,尧静有些烦躁地向门口张望着,不见乔嫣,却看到叶怡兰走进内堂。叶怡兰身着粉色华服,步态端庄沉稳,青丝高挽成髻,步摇、耳坠、玉镯交相辉映,整个人映衬得厅堂都明亮了几分。
“兰姐姐!”尧静殷勤地走上前去,姿态十分亲昵。虽然心底妒恨叶怡兰那份夺人的明丽,可她知道,为今之计,自己需要的是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