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挽住乔嫣的手。
书架在两人身后缓缓合拢。
路云飞拿出火折子,引着乔嫣走下长长的石阶,转了个弯,停在一扇厚重的石门前,熄了火折子。
室内漆黑一片,乔嫣只能听到路云飞转动机关和石门轰隆做响的移动声。
走进藏宝室,乔嫣被眼前的奇景惊呆了——偌大的藏宝室,一颗直径米多余的夜明珠放在正中,发出幽幽的白光,室内四个墙角亦散放着数颗大小不等、发光色彩不同的夜明珠。
“天啊。”乔嫣喃喃地道。任她再怎么见多识广,这等奇景却是见所未见的。
路云飞等乔嫣的惊喜渐缓,点燃了室内的灯火。
灯火通明的室内,堆满了各色珠宝、玉器,而它们的主人很显然并不重视,宝物上已经蒙了尘土。
随便拿出一件,普通人变卖之后便能换取一世衣食无忧,可堆砌得太多了,看得太多了,也就只剩漠然。
难怪他能在沙漠中建造宫殿,难怪他能有那么多誓死效命的手下——钱财,岂不就是能买到这世上大多数的东西。
“质地上乘的首饰,我已命下人挑选出来放在寝殿,你若觉得差什么,随时可以进来挑选。”路云飞一面说一面四处巡视着,似是在找什么,目光锁定在一个狭长的木匣上之后,伸手一指,“之于你,这才算得宝物。”
乔嫣笑问:“是什么?”
“明日再给你看。”路云飞卖起了关子。
“什么啊?”乔嫣举步要去查看。
路云飞却伸手阻拦,“明日再看。”
乔嫣被吊足了好奇心,却又得不到答案,就嗔道:“若算不得宝物,我就用这些珠宝砸你的脸。”
路云飞自胸腔里逸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道:“岂不是要累到你。”
乔嫣斜睇他一眼,嘟起了小嘴。
路云飞笑着拥住她,“有期盼,才会有意外之喜。”
“我已经很期盼了。”乔嫣犹自不满,揪住他的衣衫道,“现在就要看。”
小女儿的娇憨之态,撒娇的语气,像是一只可爱的猫儿,他的心头被搅得起了层层涟漪,满是怜爱的俯身索吻。
乔嫣讶然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跟什么?
修长的手指轻轻覆上她的眼睛,双眼慌乱地忽闪片刻,也便安然。
良久,她轻轻推开他,摸摸已经有些发烫的脸颊,赧然道:“我们回去吧。”
我们。他喜欢这两个字,笑着点头。
离开前,路云飞在木架最顶层取下一个精致的红漆描金木匣,打开来,里面放着一颗海蓝宝石猫眼。他久久凝视,周生散发出的寒意越来越浓。
“怎么了?”乔嫣扯了扯他的衣袖。
“没什么。”他将盒盖啪的一声扣上,挂上慵懒地笑容,“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是别人送给你的?”她原以为,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抢夺回来的。
“是,给过我这件宝物,也给了我十余年的仇恨。”路云飞收住这个话题,“不说这些,回去吧。”
乔嫣猜测着,也许这是亲人或友人赠予他的。他身边只有一帮誓死效忠的手下,从来也没听他说起过亲友、家世,每每问起,只是笑,仿佛他是石头缝里跳出来的。
十余年的仇恨,是什么样的概念?乔嫣暗自心惊——什么来路的人,能使得他这样率性而为的人隐忍十余年呢?
回到书房后,路云飞叫来路政,把木匣丢到路政手里,语声淡漠:“速去速回。”
路政点头称是,快步退了出去。
乔嫣坐在路云飞的对面,疑惑地看着他。
“有话说?”路云飞一面收起桌案上的卷宗一面询问。
乔嫣笑着反问:“不想和我说些什么?”想了想又道,“不能和我说说你这个人么?”
除了对她好,不需遵循那些繁文缛节,他之于她其实是陌生的,甚至一无所知。这样的相处模式,她不喜欢。虽然深知古代的男人都是大男子主义,她也想试着改变。
“我就在你面前,我说不如你看。”路云飞调侃道,“要我宽衣么?”
“你……”乔嫣伏在桌面,啼笑皆非。
面前的瑶琴,古朴无华,琴漆有断纹。随意拨动琴弦,琴声松透、圆润,韵味悠长。是极为难得的一把好琴。
这个时代,女子全无消遣。乐器之于乔嫣,不是爱好,不是点缀自己的一技之长,是她生活的一部分。抚琴,让她放松,让她借音律抒怀。
乔嫣璀然一笑,对路云飞点点头,“果然是宝物,不能更好。”
路云飞卧在醉翁椅上,笑容欣慰。要投其所好,才能博得她欢颜。他明白的。
片刻后,耳畔传来悠扬婉转的琴声。曲调本是欢愉的,却有一丝淡淡的忧伤浅浅地融入。这不是琴技的精湛,是来自于她内心。琴是有灵性的,若遇到对的人,会将主人的心性尽善尽美地诠释出来。
忧伤,她的忧伤来自于何处?
路云飞微侧了头,见她一袭白衣,笑容清浅,眼神却有些恍惚,似是带着心神飘向了遥远的天际。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明明就在眼前,却觉得她格外遥远,似是随时都会离开。
离开他,离开这世间。
他不禁走到她身后,俯身,双手覆上她的素手,“嫣儿。”
“什么事?”乔嫣不解地抬头看他。
“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这是怎么了?乔嫣疑惑更重,“我有么?”
路云飞笑:“是我在问你,傻瓜。”
乔嫣扁扁嘴,轻哼了一声,“我的心事就是某个人自以为是。”
路云飞拥紧她,“我只是怕你心里苦。”
乔嫣抚摸着他的容颜,笑道:“不知道你在乱想什么。”
可能这就是患得患失吧。路云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