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后仰在沙发靠背上狂笑不止,他时不时停下笑声后转过头看看我,想对我说些什么,但他还是无法忍住,继续狂笑。后来他用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索性向我竖起大拇指。显然这个大拇指绝对不是代表“佩服”或者“你很棒”的意思,是被我的糗事折服了。
“笑吧,你丫也不怕笑抽了。”其实我每每想到这一幕的时候,也安奈不住想笑。
我拿过遥控器切换着电视频道,翻寻自己中意的电视节目,一点也不在意宋泽的嘲笑。直至宋泽停下了笑声,我还在没完没了的按着遥控。
“有没有和女人搞过?”宋泽说完这几个字后认真的看着我。
“搞过?意思是上过床?”其实我知道宋泽指什么。
“那还用说吗?难道是一起洗衣服?”
对于宋泽提出的这个问题我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感觉,男人之间总是少不了这些话题,更何况我们正在谈论着女人。
“有过,我还算不上什么规规矩矩的男人。”这让我想起了郝泰,就在这个客厅里,偶尔在夜深人静寂寞难耐的时候,这个帅哥也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要找个女人,只不过一直停留在嘴上,他从来没有行动过。
“和你的女友搞的?还是?”
“女友,不过早就分了,你会不会认为我这种人交女朋友就为了给对方脱衣服?”
“如果是我,也难保不这么做,什么时候的事?上大学之后?”宋泽好奇的盯着我看,我猜测宋泽肯定还没有碰过女人。
“大一之后的那个暑假。”
“你的前女友是我们学校的?我认识吗?”
“不是,是我家那边的。”
那是在二零零四年的暑假,我是第一个离开学校的,在郝泰“重色轻友”的送别声中从东营回到BJ女孩叫做沈馨,相貌清澈如泉水,一头利落的短发,是初中同学的好友。在我们确立情侣关系后彼此之间便没有任何保留和秘密可言,包括那个很糗的表白事件。在那个暑假里沈馨对我的依赖到了很严重的程度,每天都要黏在一起。我们都住在SJS区白天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在苹果园地铁站碰面,然后搭乘一号线,无非就那几个地方,公主坟,西单,东单,前门。看沈馨的样子,只要挽着我的胳膊,去哪里都无所谓。晚上睡觉之前还要在QQ上聊上好久,即便没有话说了,我也必须保持QQ在线,她说这样她会觉得踏实。偶尔在后半夜沈馨也会给我发短信,告诉我她正在卫生间里嘘嘘,我看到短信后莞尔一笑,然后只想把她抱在怀里,那个暑假即将结束的时候我们很有默契的发生了关系。
当我每次回忆和沈馨在一起的日子,便会在这个节点完全打住,因为我和沈馨分手已有两年半的时间,我没有任何资格去想她的身体的样子,没有资格去想发生关系时候的任何细节。处的时间久了,我们经常因为对同一事情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而争执不断,彼此寸步不让,分手理由很难让人信服,因为沈馨责怪我幼稚至极,这让我颜面扫地,一气之下嘴上挂着性格不符提出了分手。就那么一瞬间两个人的关系由热及冷,以前的恩爱全部被抛在九霄云外,我也没有尝试过挽回。
那段时间里我经常妄想要做出一番自己也阐述不明白的成就,就像各种励志故事中的主角取得的成就一样,而且我总是信心十足,自命不凡。沈馨听腻了我的雄图大志,只是适当的提醒我不要着迷于不切实际的事情上。
“怎么样?我一定会实现的。”
“我不大明白你想做什么?”
“就是和他们一样,我肯定不比他们笨,而且更有想法,更有魄力。”
“说直白点,我认为你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平白无故的和中了邪是的,我不想听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幼稚死了,我就爱吃地铁站那边的炸鸡,坐地铁去这去那。”
我当时觉得自己的女人不懂我、不支持我也就罢了,反而打击我,而且沈馨没有一点雄心壮志,这早晚会让我满足于现状,失去进取心。后来我明白了我的幼稚,其实分手背后的事实是更爱自己,不希望支撑自己理想的那些幻想被搅扰,不想那幼稚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一点打击。
我是个垃圾人,我一定伤透了沈馨的心,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分手两年之后,可以说已经晚了三秋,成熟的果子已然属于别人。这段感情让我难以释怀,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吞下自己种下的这颗苦果。起初我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的痛苦,原因很简单,只因对自己不够坦诚,或是不敢对自己坦诚。
“所有的电视台已经被你切换遍了!”
“哦。”我回过神,顺手把遥控器扔给宋泽,“看你想看的吧。”
我喝了一口凉茶,表现出一副对这个时段的节目毫无兴趣的样子。
最终还是有值得看的电视节目,一部关于浣熊的纪录片,纪录片之后是半部周星驰的喜剧电影。期间我能看到宋泽脸上的不安隐隐而现,或许那不是不安,是怀疑和迷茫,他不确定自己所做的选择是否正确,对未来不自信。
虽然几个小时之前我们对他退学的事情轻描淡写,而且双方都显得很轻松的样子,但是我能觉察到这种怀疑和迷茫正在宋泽的内心深处逐渐向四周扩张。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一旦离开大学的庇护,没有学历,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便形同于裸奔在饭店鱼缸的牛蛙,如果有了那一张文凭,便可以遮挡我们的很多不堪与鄙陋之处。
不过宋泽很快就会做出心里调整,让眼神重回凌厉的常态,而后脸上的那些不自信以及彷徨便会消失。还好,从这家伙身上总是能感到一股男人该有的硬气。就是这种硬气使我认为宋泽不会变为牛蛙,他会成为俯瞰大地的雄鹰。
墙上的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半,我俩都没有睡觉的意思。我点了根烟来排挤此时的欲望,但效果甚微。
“你还是处男呢?”我无意的问了问宋泽。
“是呗,我都二十一了,别提和女人上床了,还没有交过真正的女朋友呢。”
“要不要去出去玩玩?”
“去网吧?”
”不,去找女人玩,我请客,你不必担心花费。痛快玩就是了。”现在我手头的钱足够开销,就看宋泽的态度。
“不是吧?”宋泽又惊讶又疑惑的看着我,他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尽管挑你喜欢的女孩就是了,高矮胖瘦,纤细丰满,任凭你的口味,女孩佩戴的牌子有黄牌和黑牌之分,记得挑黑牌的。”
“你懂的真多,之前找过吗?”
“没有,都是听有经验的人和我说的。”
“谁?郝泰?”
“不会的,郝泰那小子油盐不进,就像虔诚的新教徒。你去不去,快点决定,如果去晚了,好的都被挑走了,现在这个时间正是人多的时候。”
宋泽靠在沙发上犹豫着,咬着嘴唇盯着天花板,“如果是请客吃饭,那倒是没问题,去花钱找女人不大好吧?感觉有点堕落了。”
我笑了:“堕落?看你犹豫不决的样子,我以为你怕染上性病呢。没关系,现在大家都在堕落,而且还堕落出了名堂,堕落出一堆真理,堕落成一种文化,最牛逼的都能堕落出信条,我们去找女人能算什么堕落。”
“你让我想想。”宋泽对着电视眨着眼睛,我估计他正在内心深处做激烈斗争,看样子有戏。
“放心,带着安全套,不会染上性病的,而且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道德上有问题,我们又没有女朋友,又没有结婚,就算我们去找了十个八个,也不存在对得起对不起谁,男人总得释放一下,对不对?”
“看你这样子,我真怀疑你经常出去找小姐。”
“反正我们也不用遵守校规校纪了。”
“黄牌和黑牌有什么区别吗?”
“说的直接一点,黄牌的表示不能上,谈天说地捶捶背是可以的,黑牌的表示可以随便上。”
“你懂得确实不少啊。”
“一起出去找俩,别犹豫了。”
“再容我想想。”宋泽吞吞吐吐的,很明显,经过我怂恿,这家伙的立场已经不坚定了。
“今天晚上我们去玩玩,明天歇一天,后天咱就正式开始为了理想而奋斗,怎么样?无论是找工作也好,或者想办法继续你那个按摩正骨也好,我都支持你,咱一起努力。”
“那我找个黄牌的,你找个黑牌的吧?”
听宋泽这么一说,我知道基本搞定了。
“你觉得可能吗,我吃肉,让你喝汤?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可我早就把你当死党了。”我拉起宋泽,锁上房门,各自穿着拖鞋向住宅区的门口走去。
至于东营哪里有小姐,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就知道小姐都集中在KTV,洗浴中心,发廊等等,但我从未真正的留意过。我忽然想到混迹于这个城市里的出租车司机应该最为清楚。果然不出我所料,司机对这些地方轻车熟路,我和司机说明用意,并且问司机最近这段时间哪里的小姐不错,司机便和我提了一个地名,问我那里如何,这个地名对我来说有点陌生,我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说就去那里吧。车开了大约十分钟后便到,下车后一眼看去便了然于胸,是这种地方,没错的。白天的时候,这种店和平常街边小店一样普通,并不会引起大家注意,但是到了夜里,这些店便会亮起粉色或者红色的灯光。在灯光下招揽生意的女孩都穿的若隐若现,性感至及,很多男人的心都会悸动不已。
“一百多年前的红楼都是挂灯笼,现在只不过改成电灯了,效果都一样好。”
“是啊,那些女孩还向我们使眼色呢,心里扑腾腾的乱跳,是够要命的,路尧,你拿烟了吗?给我根,我缓和一下情绪。”
“你没见我都抽上了吗?”
我们把烟头扔进下水道后,并肩向一家中等规模的店走去,通透的落地窗透出粉色灯光,粉色的灯光除了让人悸动之外更能突显出女人的那种温柔和性感,对于我们这种饥渴难耐的男人来说,算的上是致命诱惑。这家店面装修的简约时尚,大厅里无过多摆设。后来细想提供这种服务的地方,装修的过于讲究也实属浪费,摆放物件过多也毫无用处。
落地窗后摆着一台装饰水车,水轮在雾气和潺潺流水声中缓缓的旋转。小姐们都在一层的前台屏风后面坐着,在这里她们没有黄牌和黑牌之分,二层则是几个房间供客人使用。
我相中一个笑容腼腆的长裙女孩,长发齐肩,坐在靠近屏风背面的吊椅上对我眨着眼睛,我向她打了一个响指,她便善解人意的向我走来,走的很轻柔,平时在街上,你根本不能把她和这种事情联系起来。至于宋泽,一进门便和一个很外向的女孩彼此对上了眼,那个女孩很瘦,染黄的头发使这个女孩显得很有活力,两个人聊的不亦乐乎,一会女孩嗤嗤的笑着,而后宋泽笑的像个小熊。但是青涩的宋泽始终和那个女孩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拉起这个长裙女孩的手,招呼宋泽和那个女孩一起上楼。
到了楼上走廊里,那二位还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能看出宋泽确实有点羞于主动,趁着宋泽不注意,我猛的一下把他推到那个女孩怀里。
“祝你俩玩的愉快。”我对着他们笑了笑,然后便拉着那个长裙女孩进入一个房间。
这次感觉万无一失的事情还是出了差错,被扫黄打非的抓住了,我想一千个嫖客里面未必有一个能遇到这种事情,而我和宋泽第一次做这种事就碰到了。我俩是那天夜里唯一被抓的两个,因为我俩是当天唯一的两位客人。
我俩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傻愣愣站在二楼的走廊里,警察一直在拍照,告诉我们这是取证。之后每人交了五千块罚款,奶奶给我的一万块钱,一夜间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