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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之后的一段日子,于谟佳又在学校里和霍正遇到过几次。霍正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万年冰川,亘古不化。而于谟佳,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骂醒了,见人也不再躲躲藏藏了,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至于澄清的事,则再也没人提起过。

于谟佳照旧每个周末都去早教中心报到。自从做了兼职老师,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份工作了。早教中心的工作内容并不复杂,是很初级的绘画启蒙,对于谟佳这个科班出身的大学生来说没有难度。早教班上都是些在读幼儿园的小朋友,于谟佳喜欢小孩儿,更喜欢和小孩儿待在一起。所以像现在这样,被一群天真可爱的小天使包围着,她这个孩子王当得开心得不得了。

当然,开心之余,还能有一笔可观的零花钱入账,那更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了。这年头,家长都愿意在孩子身上花钱,早教中心收费不低,她赚的自然也要多一些。当然,这也全要仰仗F大美术学院的响亮名号和她从小攒起来的那一沓绘画证书和奖状。再由早教中心那么一包装,一位“才华横溢的学院派美女老师”就华丽丽地诞生了。

为人师表的于谟佳工作起来认真投入,很快获得了不少家长和学生的好评,这其中也包括了郁佳蕾和她的外甥龙龙。郁佳蕾是于谟佳在早教中心认识的最年轻的一位家长,因为一般接送小孩儿的都是父母,唯独龙龙每次来上课,都由郁佳蕾这个姨妈负责。

说起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于谟佳还闹了笑话。大概是见到美女太激动昏了头,她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对着人家一通猛夸:什么显年轻、会保养啦,什么完全看不出是个三岁小孩儿的妈妈之类的啦。而事实上,郁佳蕾和于谟佳同岁,是个戏剧学院的大一在读生。

也不知道和这次乌龙事件有没有关系,从那以后于谟佳就和郁佳蕾变成了朋友,每个周末上完课她们总要在门口多聊几句,有几次还在外面一起吃饭。郁佳蕾平时倒是不太提家里的事情,不过于谟佳看得出来,她家应该很有钱。且不说她手里用的身上穿的,都不是他们学生族能消费得起的品牌,光看她每个星期开来接送龙龙的车子,大概也能猜到她的家境不错。当然,交朋友是交心,和其他没多大关系,所以于谟佳也没特意问,她并不在意这些。

郁佳蕾的外甥龙龙是个很乖巧的小孩儿。在于谟佳看来,比起班上其他的小朋友,他不是最有天赋的一个,却是最认真的。她喜欢认真的小孩儿,因为这常常能让她想到自己。勤能补拙,就算赶不上那些拔尖的优等生,努力一点儿总没错的,不能破罐子破摔。郁佳蕾说龙龙的父母工作特别忙,还常常笑称自己只是一个跑腿的保姆。不过于谟佳看得出来,她对龙龙的疼爱是发自内心的,一点儿不比班上的其他家长付出得少。

正因如此,那天当于谟佳接到郁佳蕾的电话,得知龙龙走失的消息时,隔着电话,于谟佳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一向乐天派的郁佳蕾简直要急疯了。

“怎么办?龙龙不见了!我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几分钟前她才把龙龙从早教中心接走,不过在便利店买了点儿零食的工夫,一转眼小家伙就不见了!

于谟佳刚上完课,这时候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她一听到这个消息,一边在电话里安慰郁佳蕾,一边就火急火燎地冲下了楼。

小孩子走失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现在拐卖儿童的新闻屡见不鲜,可千万别遇到什么坏人了。于谟佳想到这里心里也越发着急,下了楼立刻和郁佳蕾通了电话问她在哪儿。两人碰头后,于谟佳大致了解了下情况,龙龙走失的时间不久,应该还在附近,于是她与郁佳蕾划分了范围分头找。

早教中心地处A市的繁华地带,路上车多人多,无形中给她们的寻找增加了难度。于谟佳拿着手机里龙龙的照片一路问了不少行人,把整条街找了个遍都一无所获。拐过一个路口,倒又和心急如焚的郁佳蕾会合了。

“怎么样?有人见过龙龙吗?”

于谟佳:“没有。我看我们应该先报警,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多找点儿人来帮忙。”

郁佳蕾急得团团转:“我已经报了警,刚刚还联系了我男朋友,他应该也快到了。”

于谟佳点头,随后两人便默契地朝不同方向走去,继续寻找。

走着走着,于谟佳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龙龙走失的便利店附近。旁边有一条小巷不太起眼,与繁华的马路只有一步之遥,却是闹中取静。她无意中瞥到巷子里有人在卖棉花糖,机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耳畔格外清晰。于谟佳不知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小姑娘,要不要买一个?”见有人走近,小贩客气地招揽起生意。

于谟佳闻言摇摇头,虽然摊位前插满了颜色各异的漂亮棉花糖,可她的注意力却完全被边上站着的小孩儿吸引了过去——只见那孩子正十分认真、卖力地啃着手里的棉花糖。只是这棉花糖实在太大了,把他整个脸蛋儿都遮盖了。要不是那身明黄色的夹克衫令人印象深刻,于谟佳还真的不好确定。

“龙龙!”她几乎是扑了过去。

龙龙这时候才稍微把棉花糖往边上移了移,露出了小小的脸庞,看到于谟佳便弯着嘴角叫道:“于老师。”

于谟佳几乎当场飙泪,对着个三岁小孩儿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她知道他听不懂,可又忍不住要说。旁边的小贩见她这样也停下了手上的活儿,告诉她这小孩儿一个人走到这里,看着棉花糖站了好久,他也不知道大人在哪儿,就给了他一支糖,哄他在这里等等。

这世上到底还是好人比较多,于谟佳简直感激涕零,立马付了棉花糖的钱,转身又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郁佳蕾报平安。电话通了,提示音“嘟——嘟——”响了好久,才有人接起来。

“喂?”——居然是个男的。

于谟佳疑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确认自己没拨错电话:“你好,请问这是郁佳蕾的手机吗?”

“是的,不过她现在有点儿急事。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转达。”

于谟佳觉得这声音有点儿似曾相识,可这个节骨眼上她也没工夫细究。

“请帮我告诉她,我找到龙龙了!龙龙没事,一切平安。”

“你现在在哪儿?”

“早教中心楼下的便利店,就是龙龙走丢的地方,请让她赶紧过来。”

“好。那麻烦你在那里等我们。”

“嗯,好的!”

郁佳蕾很快就赶到了,后面竟还跟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可等两人一走近,于谟佳就愣住了,难怪她刚刚觉得电话里的声音这么耳熟,那人居然……居然是霍正!

“刚刚还联系了我男朋友,他应该也快到了”,郁佳蕾的话犹在耳畔。

这么说来……霍正就是郁佳蕾的男朋友了?

霍正居然有女朋友了,她不知道,还傻兮兮地对他抱有非分之想!

天啊,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

幸好郁佳蕾此刻的心思全在龙龙身上,她抱着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完全没察觉到于谟佳的心理变化。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儿,于谟佳便开始盘算怎么找机会脱身。可还没等她想到办法,郁佳蕾就给她出了一个难题。

“谟佳,今天真是太感谢、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都不知道龙龙会出什么意外,我们全家都要感谢你!以前就算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我请你吃一顿饭。”

“不用不用,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龙龙是我的学生,帮忙也是应该的。”于谟佳赶紧找托词,“我妈在家都做好了饭等我呢,你的心意我领了。”

“这怎么行啊?”郁佳蕾硬拖住她不让走,“好人做到底,你就当再帮我个忙,今天要是不让我请客,我实在过意不去。”说着,她的头一侧,语气嗔怪地对抱着龙龙的霍正说,“阿正,你不是和谟佳认识嘛,快帮我说说,帮我把她留下来。”

听了这话,于谟佳心里有点儿讶异,想来刚刚打电话的时候霍正就知道是她了,还提前做好了报备。哦,不对,应该是阿正。“阿正……”于谟佳忍不住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好亲密的称呼,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

一旁的霍正听了,果然顺从地说道:“找了这么久,大家都饿了。饭总是要吃的,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吃了饭再回去。”

虽然是霍正开口留她,可于谟佳心里却没觉得一点开心。她还是头一次,从生理到心理,如此排斥一顿晚饭。可郁佳蕾看起来那么热情、那么客气,于谟佳实在拉不下脸来驳了人家的面子。所以,最后纵然她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去警局办了简单的手续,差不多也到了饭点。吃饭的地方是郁佳蕾选的,日式自助料理,环境清雅私密,一看就是高档场所。

郁佳蕾喝了点儿清酒,话匣大开,直感叹三人之间有缘分,竟然相互都认识。于谟佳全场尴尬地赔笑,多顶级的刺身都觉得有点儿索然无味。

频频失神的间隙,她渐渐回忆起来,郁佳蕾好像曾和自己提过感情的事,而那一次,恰巧也是在一家日本料理店里。

那天郁佳蕾心情不好,让于谟佳陪陪自己。于谟佳去了,问她是不是失恋了。她说不是,但比失恋更糟糕。结合自己的实际经验,于谟佳马上又问:是不是暗恋了?郁佳蕾笑了,反问她是不是暗恋谁了?于谟佳心虚,谎称没有。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庆幸,幸好那时她没再追问下去。

还有一次,郁佳蕾来早教中心接龙龙,明显心情很好。郁佳蕾本就生得靓丽,那天还特意打扮了一下。于谟佳至今都记得,一袭裸粉色抹胸连衣裙穿在她身上,真可用明艳动人四个字来形容。

于谟佳忍不住打趣她:“穿得这么漂亮,难不成……是要去相亲?”

郁佳蕾摆手否认:“哪有,只是一会儿要去见个人。”

“带着龙龙?”

郁佳蕾笑意更浓:“嗯,带着龙龙。没事,挺熟的。”

于谟佳看她这样子就明白了:“是男朋友吧。”

郁佳蕾对她调皮地眨眨眼:“正在朝那个方向努力。”

她大大方方地承认,让于谟佳倒有点儿好奇了。能让郁佳蕾这么一个漂亮、性格又好的富家女看上,这男的一定不一般吧。

“还好,就是普通人。”

于谟佳并不相信继续追问:“普通人也分好多种,怎么个普通法?”

“两条胳膊两条腿的男人呗。”其实郁佳蕾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他啊,长得很帅,又聪明,还很有担当,很有抱负。虽然也有不少小缺点……不过在我心目中,他还是很完美。”

完美——这个词要是拿来形容霍正,好像也一点儿不夸张……

到这时候于谟佳才意识到,当初郁佳蕾口中的那个完美男人,原来就是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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