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广安城中的第一大富公孙卫的女儿公孙怡爱上一个江湖浪子。
与家里反目,非要与这个江湖浪子双宿双飞。
可在肚子里有了种的时候,那个男人不要她了。那个男人就是云陌。
所以舆论四起,说云陌有多不要脸。
还好公孙怡有人要,还说再隔不久两人就要成亲。那男人要了公孙怡和她肚子里的种,有人说傻,也有人说重情义。
这个好男人就是公孙复。公孙怡不知道哪一个舅姥爷七大姑生的儿子。
段公子和我说:“还要找他?”
我点点头:“大不了换张脸换个身份再接近他,他中了蛊只希望不要危及生命。”
他点点头:“他可能真的会选择忘了你绝情呢?”
我说:“那也是他的事。”
不久之后公孙府中有成亲仪式,宴请几乎全城。
有钱就是随便花。
进了公孙府,府中的气派是不用多说的。
举杯畅饮,觥筹交错。
吉时到了,新娘在喜娘的牵引下交到新郎的手中。
不得不说,这新娘给我的感觉就是小家碧玉,可新郎的确是一表人才,俊得正统。
随后便是给席中之人敬酒,这远没有什么稀奇的,只要你能喝,想敬多少都可以。
敬到我们旁边那席时,新郎愣了愣,差一点把酒杯给扔了。新娘也是。
云陌站起来,风度翩翩。旁边的人都开始唏嘘:“这样的人今天还敢来……”
他看都没看新郎一眼,对着公孙怡说:“怡儿,你要嫁给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公孙怡看到他以后整个人的神情都亮了,什么都没说,扔了盖头就扑进他怀里。
这姑娘也太……明目张胆?
云陌魅力有这么大?
先后经历和家人决裂,再在娶亲宴上悔婚,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这不明显就是让新郎哪凉快哪呆着么。
我觉得预期中的厮杀场面要到了。那新郎起码要亮出兵器和云陌决斗吧。
但他没有,他说:“如果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那你们就走吧。”
坏人一直是云陌在做,好人一直是公孙复在当。
又两个月过去了,转眼中秋佳节。
我已经躁得不行了。
可事实是根本出不了广安,段公子笃定就是在这里的某个地方见到云晔的。
灯谜庙会,他邀我共赏。
灯火流离,烟花漫天。街道上玉鎏金狮,水中双莲采月。
就在庙会上,见到了白一玮。
他仍是手持月牙长剑,一身青衣,朱砂痣流转生辉。
本来是冲我跑过来,看到段公子的时候,忽然驻足。
神情古怪,看着他说:“叫……叫……”
段吭了一声,白一玮立刻转头对我说:“叫我好想念。”
“看你没出息的那样,你这次再不告诉我你教主在哪儿还好意思说你是轩辕教的么,四大护法之一你连教主都不知道,你羞不羞。”
他神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在我旁边的段公子却笑出声来。
他说:“云晔他……他”
我急忙问:“他怎么了?”
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段,说:“他没事。”
我急忙问:“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他摇摇头:“忘了。”
随后又拿出一张纸,说:“这是他让我给你的。”
忙打开,却只有两个字:“勿念。”
熟悉的字迹。他连一句问候都没有给我。
也许根本不是我找不到他,而是他根本不想被找到。
难道他真想把我忘了。
可云晔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一直都很清楚的明白自己要什么。
段公子牵起我的手,月光下肤若凝脂,眸似深泉。一个小动作也万分优雅,他缓缓说道:“你曾经说过,你不会放弃,对不对?”
我迷惘地点点头。
“可你不知道,半年多的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
他忙用手指擦过我眼角,认真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寻找和等待是什么滋味。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温柔,温柔地不能拒绝。
不得不说,我很吃这一套。
可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剑影闪过,他的胳膊立刻浸出大片血迹。
彭彭两声,那道极快的剑又被另一道剑挡住。若非如此,突如其来的剑划破的将是段公子的脖子。
可我今日才知道什么叫真正凌利不可挡的剑法,白一玮两招都没出,镶着月牙宝石的剑就被击到地上。
那剑术出神入化,快的看不到影子。
站在面前的一个白衣人,头上罩着斗篷面纱,直垂到肩上。
宽肩细腰,身材高大瘦削。
世间再无第二人。
他站定,下一刻剑又朝段刺去。
我急忙展开双手,护到他面前。
剑停,停在我脖子边,再深一分,必会见血。
心都是颤抖的。
月光下他全身似笼了一层光晕。美如嫡仙。
他冷冷的声音响起:“在我面前,你永远护着别人。”
久违的声音,似空谷传响。
他剑却未动,我不敢说话。剑稍闪着凌利的寒光。
又说:“罢了,浮世情爱,我只当做一场梦。”说完把剑收起,说“再有下一次,你们一起去死。”
他说完,转身便走。超脱的轻功,飞速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才反过神来,他又走了?
幡然醒悟,急忙跟上去。
走到一片野竹林,我甚至看不见他的影子。
他走了?真的走了?
一下子万念俱灰,跌坐在地上。
我嗫嚅着:“你可知道这半年多我有多想你?我走遍了大半个中原找不到你,你可知道我多伤心?”
忽然站起来,大声喊道:“你知道么!我逢人便问你的踪迹,我找不到你,我甚至常想要是你死了,我也死了算了!可是你回来了,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剑架到我脖子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啊……”
“云晔!我告诉你,你不理我,我和死了没区别,你来啊,你来杀了我!”
忽然背后响起一个声音,冷冰冰地说道:“你真以为我不敢?”
便是端庄漠然,说出这句话与平常所说的没什么不同,语调中连升降调都没有。
我急忙转过头去,白纱下的面容,一双万分澄澈的眼。
他说:“你和你那位段公子,过得逍遥吧。”
“你说什么,过去的八个月,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他冷哼一声:“是八个月,零七天。”
我朝他奔过去,却扑了空。声音伴随着剑出鞘的金属碰撞又出现在我背后:“我常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要再想你。”
转过头去,剑正指着我的背。
我冷笑了一声,朝他剑尖撞上。
他快速地收了剑,一个回旋抱住我,声音在耳边响起,说道:“没有办法。”
久违的双唇,隔着一层面纱,吻上我。
初是浅尝辄止,温软吐息。后又唇瓣初离。
正是动情之时,我紧紧拥住了他。
莲香动竹宣。
忽然他背一僵,连退到离我十步远的地方,一口鲜血吐到了面纱上。
忘了,他中了绝情蛊。
所谓绝情蛊,不能动情。
我急忙退得离他远远的,说:“你,你没事吧。”
没吭声。
“你真的没事吧。”
“住口!”
又一个转身,他又消失了。
这次我追了他好远,从晚上追到了晨晓。
远方是破不开的大雾,雾后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山前是拔地而起的楼宇。
整座楼宇,通身红色,隐埋在大雾之中。
夜华宫。
看起来他的伤似乎并没有问题,害我白担心一场。
只是这夜华宫似乎变了个样子。
里面丝竹声悦耳,花雨连连下,一个个白衣女子奏乐起舞。
人间天堂。
一个女子走了出来,全身素白,头上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支步摇。
发黑瀑,唇红樱。
那女子的美,不食人间烟火。
是诗韵。
她伫立翘首盼望,美得娇俏,有活力。他几乎是一点都不迟疑地走向她。
她急忙拿出手绢擦着他嘴角的血迹。
他搂着她,走进宫去。
说亲密不亲密的动作,点到为止的关心。我心里的醋坛子却一下子打翻了。
他中了绝情蛊,我便不能再呆在他身边,心里明明清楚,那又怎么会不甘心呢。
想了想,还是走吧。
背后却传来他的声音:“夫人都到了家门外,还不进来坐坐?”
“夫夫夫……夫人……”
“叫的就是你,上官卿,我从没有赶过你,每一次都是你自己要走,你说是不是?”
虽然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屁颠屁颠地进了夜华宫。
可回头一刻,却看到了宫门之外的段公子和白一玮。
云山起伏,水绿色衣角随风轻舞,宛如碧波荡漾。而他无疑是绿叶丛中的一点红。
那双桃花眼,忽然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人。
爱穿白衣服,总是冲我笑,桃花丛中明媚生辉。那次我在山中迷了路,他就是那样,目光还要再热烈一些。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忙说:“温黛黛,再找不到你我就急死了!”
他也姓段,叫段意轩。
晃了晃神,赶紧关了门,我一定是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