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省会城市A城会展中心。
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人来人往,人潮涌动。
会场很大,都是人,找工作的人。招聘的人。负责治安维护秩序的人。
有一个小伙,在某一个展位前一直锲而不舍,中年男子说我们这是有规定的,英语四级计算机二级,没有这些,你怎么有的学位证?
“学位证当然有,二级证也有,四级嘛,差了2分。”
和很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这个小伙极力地想证明自己,于是说了很多辩解的话。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们要的是本省生源。”
白辩解了,早说嘛。
......
小伙子终究悻悻而去,留下一句没出口的脏话。
中年男子看了看他,对身边的一个女孩说:“小方啊,你看看这个叫米云鹏的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意思。”
女孩小方站起来,她中等身材,脸型稍稍有些方,脸上一双大眼睛,扎着个马尾辫,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
她听见领导说话,忙伸手接过来简历,一看学校,心里一动,又看到学院,笑了笑:“肖经理,这个人上了五年的大学啊,也没拿过什么奖啊、证啊的,咋说也是上过大学的人吧?啥都没留?是有些意思。看着倒是挺壮实......”
“哎呦,方珂,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肩膀宽厚能给你安全感?那身板还真不赖?!哈哈!”一个女同事小敏哈哈地打趣道,方珂上去就要扭她!肖经理赶紧咳了两声!
那个叫米云鹏的小伙没有听到身后的议论,他本来脸庞有些黑,现在更黑了,反而凸显两腮有些红,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相亲去了,羞回来的。
找工作当然可以认为是相亲,你不看那些洗脑的大师们,都说要对岗位忠贞不渝,要和工作谈恋爱。
总之非常失望,该何去何从?他想起要找个人,这个人可以帮他解郁。
7月的某一天,米云鹏来到了某省的省城A城,他刚拿到了学士学位证,某个工科的,却没有拿到企业的OFFER,相应的就业协议书。
人才招聘会也有,但是没有合适的岗位。
这地方真热啊,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
“是不是因为两个月前四川震了,才会这么难找工作?”
他垂头丧气地说,开始找理由了,忽然想起来新闻上什么次贷危机。
天时地利看来都不行了,他想。
于是他决定找自己的同学,这个人在学校优秀的令人发指啊,而且毕业时找到一份很不错的工作,进入了一家央企。
这个同学名字有些拗口,叫安珞谦,不在省城,在附近的一个城市Z城,车程不到一小时。
在大巴车上,他又被一个小三四岁的小青年嘲笑一番,因为寒暄之后,发现人家没有上高中,已经工作了几年,而且是国企。自己呢?就像很多同班同学的嘲笑一样,让人不好反驳。
挂了一科最终留级一年,这如何都算不上是光辉的历史,何况挂的是专业课。但是呢,之前的同学,只有这个优等生没有过鄙夷,反而还会有劝慰和鼓励。
安珞谦在一个大的集团公司做销售,他想:做了销售之后的这家伙,会是什么样的呢?
其实两人见面也没啥,就是他下了车和他在车站见了面,坐了招手停的公交车,路上两人说了这一年的见闻,主要是他说。他发现对方没有变化,还是那么有些木讷,当然脸上还是那么白净,连个青春痘也没有,让人感慨命运不公。
当然,清秀的脸庞上,脸上的痣还在。
“哈哈!没想到你挣了钱,还东奔西走的,还是脸上有痣啊!”
安珞谦有些恼火地说:“够了啊!哪壶不开提哪壶?看样子你需要重修《思想道德》课了!”
晚饭很丰盛,安珞谦让他就在自己宿舍住几天,附近还有个公园,有空就陪着,没空就让自己去,说不定有艳遇,然后顿一顿:“女妖之类的就算了!”
米云鹏一口气喝了一杯啤酒:“这不是废话吗?!看见女妖吓都吓死了!你说这我就恼火!我哪像你啊,到哪都有女人缘,你说我咋就长不成你这样呢?”
安珞谦端起白开水和他干杯:“长相是爹妈给的。知足常乐。”
一个不喝酒的人,和一个喝酒的人干杯,当然知足啦。
进了他的宿舍,是个破旧的二层小楼,都是些新入职大学生的单身宿舍。米云鹏调侃几句环境不错,一屁股坐在床单上。
安珞谦说坐那边去,米云鹏听见这话,马上起身。
然后躺在床上:哎呦,起不来了!
安珞谦说:穴位哦。
米云鹏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安珞谦大笑,说:“你呀还是那个德行。不过,我喜欢。”
晚上洗漱完,米云鹏和他躺在一个床上,米云鹏说起来这一年学校发生的事,比如有个小混混如何,让他揍跑了;比如系里某个老师被开除了,因为师生恋;比如那个总要挂学生的正教授回老家了,原因是和系主任吵了一架;比如那个暗恋他的学妹,终于答应了同班男生的追求,说是毕业就领证呢,现在已经毕业,不知道有没有花9块钱办个证。
比如他当时创办的古诗文社,新的一期因为有诗句影射了学校,然后就寿终正寝了。
比如那个当年不可一世的学生处长,结果被查出了收了很多好处,进去了。
他有很多没有说,比如某个人的名字,比如他做的那么些牺牲。
所有你不会说出来的,就是你觉得那是值得去做的,不需要别人认可。
安珞谦静静地听着,不是感叹一句:“一年出了这么多事啊。”
米云鹏说其实有很多呢,当然,我现在不失眠了,不抑郁了,我要找你呢,就是因为我想见见你。说不定哪天香港澳门的有个公司给我打电话,咱俩以后就不好见面了,你要办《港澳通行证》不是?
安珞谦说我们单位要英语六级呢,你也别试了。要不,在招聘网站上挂简历试试?
米云鹏说今天咱不说这个了,我要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咯!
有蝉声传来,有清风吹来。一轮明月在窗前,米云鹏静静地看了会,想说这是不是当年两人在长安城看的月亮,发现安珞谦已经睡着了。
“......好吧,我也睡觉。”
米云鹏很快就睡着了,在梦里他看到了某个大型央企给他伸橄榄枝,职位是......经理!白头发的董事长亲自给他颁发获聘证书,一个年轻漂亮的HR和他签合同......不对啊?应该是聘用证书啊,烫金的!然后就是闪着金光的“聘用证书”,他一下子笑出来,哈哈哈哈!
然后他就醒了。
他为自己做的梦有些不好意思。
忽然间,他听见一个声音:“weiwei啊,weiwei?我找你找的好苦啊!*¥X@#$XF%^&......”
声音很温柔,很热烈,带着久别重逢的倾诉,带着满腹的痛楚,带着自己的欣喜!
米云鹏一下子惊醒了,一个激灵!
这明明是个女孩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