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山中恐有余乱未平，娘娘还是先回去吧，本王调派人手，尽快给娘娘一个答复。”晋王这话说得中规中矩，却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皇后疲惫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只是经过方牧时，顿了顿。
她挥手退下侍卫，缓步走到方牧跟前，脸色，颇为狼狈。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能出声，转身离开之际，却听方牧笑了笑。
“此事自然不能归罪于天灾，不然不是狠狠地抽了皇帝的脸面？祈福之际遭天谴，怕是你也担不下来这个罪责。”方牧轻声道。
“不过...推责可能要容易些，据我所知，近几年悬空寺的修缮工作都由工部完成，加上此次赠与的金佛，也是出自工部之手，届时推与后者，不是什么难事。而工部也只能把这个黑锅背得死死的，不然驳了皇帝的脸面，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所！”
方牧的声音很轻，这番话说出来，也没什么语气上的变化。
只是皇后转过身子，脸上的为难之色，愈加浓重。
方牧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工部，是你的人？”
皇后点点头，脸上有些无奈。
“那就更好办了！”方牧再次笑道，他满脸的肯定之色，使皇后的心，颇为动荡。
他还是那个男人。只是不再属于自己。
“工部的设施自然是没问题的，修缮巩固的也很完善，那引起寺庙坍塌的唯一理由，就是有人用火药，炸了它的承重。这个节令里，火药一旦受潮，自然起不了作用，恰巧前两天一直山雨连绵。也就是说，火药只能是前天晚上或昨天被人埋下的。据我所知，墨家人带领的护卫军和武卫一行早在一周前，就安插了人手，严查上山下山的人，你自然可以告他们一个不察失职之罪。这样一来，墨家那边，也能磨磨他们的实力。”
方牧这次的话，看上去很有吸引力，他抚了抚青衫，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顺道，你也可以把礼部那边的人，一同拉下水。”
“有果，必有因...虽然不知道是谁毁掉这悬空寺，但必定是不满此次祈福的所作所为。先祖以武立国，从来不信佛家经典这一套，倒是听说礼部的尚书对祈福赠佛一事颇为热衷，说是他一手促成的也不为过，既然如此，何不反打一耙，就说这一举动乱了国家根本，才惹的民怨滔天，从而出现此等意外。这种事情...说的越大越好，反正没人出来与你对峙。”
皇后仔细听着方牧的话，反复琢磨着，她这里有些情况，方牧是不知道的，若真是按他的建议，可能还要徒增不少乱子。只是，方牧后面的话，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次祈福...其实是皇帝的主意，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皇后同样的反问句，证明了他的话。
“既然是他自己的主意，那你拉下礼部，皇帝自然不会站出来打自己的脸。可能事后会补偿一些，但表面，还是得把礼部好好理一理。”
这时，方牧才抬头望这皇后，回答了她的问题“这个猜也猜到了，这几年他管理江山社稷的能力有目共睹，却是连个守成之君都做不出色，自然想些法子收收民心，歌舞升平...祈福，可是从没有先例的，仅凭礼部一厢情愿，可能吗？”
皇后眼中早已被惊恐替代，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当年是谁竟然想跟他做对？
“你为什么要帮我？”
方牧没说话，盯着皇后的眼睛看了几秒，他在她眼中看到了敬畏...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你放心，我早已经对天下的纷扰失去了耐心，自然不会出来破坏你的好事。至于为什么帮你...”方牧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声音也变得沉闷“当年为了你，我放下了一切，现在，可能是不想我曾经的付出...变得廉价吧！”
皇后离开了，晋王也离开了，通悔慢悠悠的来到方牧面前，脸上竟挂着些许戏谑。
“施主这段情，可是尚未放下。”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悬空旧址，脸上，也没了笑容。“方才施主所言，可是处处戳到了贫僧的心坎，我这一座庙，原来还能牵扯到这么多事情...”
方牧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
“却也不能怪得旁人...”通悔无端感慨了两句，终于说到了正题“施主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方牧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串佛珠，递与通悔“这是通明大师让我给你的，他...在等你。”
“师兄他，想通了？”通悔脸上并没有方牧预想中的惊喜，相反，这句话说得更是平淡。
“嗯。”方牧点头道“他应该是想通了，在子山山畔，有一座清凉寺，通明大师正在那里。”
“通了就好，贫僧还正愁没地方去呢，既然师兄愿意收留，去就是了！”通悔又回身看了看那裸露的崖壁“就是可惜了师父留下的悬空之名，今日起，也就不复存在了！”
“方才人人都在问，这悬空怎么会陷，贫僧却是知道的，千斤金佛自然压不垮底基，可它着实撑不了这份贪婪欲望，它又如何不会垮？”
“听说主持寺里有些弟子，亦是不幸遇难？”方牧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白花.
“是啊！”通悔面色黯淡“他们都吃坏了肚子，贫僧怀疑，是不是昨夜有人往水里下了药，不然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主持还怎能说悬空之名，不复存在？”方牧打断了他的话“我虽然对佛学没什么研究，却也知道，修佛之人，实为修心，主持既然看得比在下清楚，自然知晓，您到了哪...悬空就跟到了哪。”
“悬空悬空，悬而不空。多谢施主宽慰。”通悔再次笑了出来，也不去看那身后的废墟，招呼着剩下的弟子，大步下山去了。
方牧看着他的背影，又想起了子山上的那个老和尚，他，可比他师弟看的透彻。
“咱们也回去吧...”方牧轻声道“此间事了，咱们是时候出发，寻找你爹爹了。”
白花点了点头，推着方牧，成了最后一个下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