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何人?”刚露头,就有几个兵士拿长枪指住了他们。
方牧思来想去,还是先入城更为稳妥,只得拜托那伙夫帮自己一把。
“几位别急,是我。”随方牧入城的是那伙夫的同伴,看样子是经常从这送菜进来,那几个兵士对他还是很熟悉的。
“这位公子说认识王爷,是来帮助王爷退敌的!”
“烦请几位代为通报.”方牧接过他的话,躬身行礼道。
那几个兵士眼中颇为狐疑,小声商量了几句,这才说道“我们是没法帮你通报,你先随我们去见孟将军,有什么事你跟他说吧。”
毕竟是经常送菜来的,他们几人虽戒心十足,倒也没闹得剑拔弩张。
方牧随和一笑“有劳几位带路。”
此时已是夜晚,城墙上亮起数根火把,倒是依稀看得清石阶。
方牧随他们上了城楼,环望四周,颇为诧异,攻城守城,夜晚亮火乃是大忌,怎么这里明如白昼,莫非是个不晓事的领军?
再看城外,韩彰一部不知扎营多少天了,也是亮起不少灯火,隐隐还有炊烟可见。
方牧想了想,而后回头问向文四“看出些什么没有?”
文四本就有些困惑,此刻听方牧询问,倒是有些点醒效果,他思考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见他想明白,方牧亦是暗暗点头,我就说吧,这孩子有奇智。
走到主城楼,前面带路的两个才停下脚步。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通报将军。”
又过了片刻,这人才出来,对方牧等人点头道“进去吧。”
方牧整整衣衫,刚刚入水,倒是冷个通透,待会见到王爷,说不得先借些热水暖暖身子。
待方牧进去,正看到有人在用餐,三人围着一张小方桌,桌上就两个菜,看成色怕还是剩下的。不对啊,方牧心想道,难道是我推测有误?
坐在主位那个,一直背对着方牧,此时一回头,却让方牧愣住了。
得,这下省去不少事!
这人,正是安王。
“许久不见,安王爷可还记得方某?”
安王同样一脸不敢相信,他方才听说有自己的故人前来相助,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家伙。
“怎么会是你?”安王站起身来,看了看方牧身后的文四和白花,眼中突然涌出些许怒意“你怎么敢来我江陵?”
“我怎么就不敢来江陵?”方牧同样反问道“王爷此时已然是非之身,还非要计较些前尘往事不成?”
“你!”安王怒指方牧,却终究没能说出些什么。
方牧微微一笑,躬身行礼道“王爷别急,方某是受陛下之命来此劝降的!”
一听这话,本来正在气头上的安王竟突然换了副模样,望向方牧的眼神中,颇带几分嘲弄。
“穆沄那小子派你来劝降我?”说着,安王竟笑了起来。“你是这些年在山里憋疯了,觉得我老糊涂?”
安王明显的质疑,没能让方牧脸上的笑容有丝毫变化,他瞥了一眼安王,同样带有嘲弄的语气道“这世界上不可能的事情多了,就像,谁也不会想到一向宅心仁厚,爱民如子的王爷,会成了反贼。”
还没等安王有所反应,他旁边那个将军倒是怒然喝道。
“放肆!”安王忍得了,可不见得他这位爱将能够容忍方牧一次又一次的奚落“谁不知道王爷是为了保护百姓才被朝廷那群狗官陷害的,连同那个昏庸无道的蠢材一道,都是些个有眼无珠的东西。不管你是谁,若再出言不逊,可别怪本将对你不客气!”
方牧静静的听完这番话,这才拱手道“看来王爷是深得民心吶!这位将军且先别急,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如此说来,真是穆沄叫你来的?”安王脸上还是带着些困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穆沄怎么会这么做。
方牧见疑惑之色俞深,开口解释道“方某刚才还说过,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更别说是在这个成人的世界,为了利益,本身的原则只会沦为谈资,甚至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方牧顿了顿,也不管安王是什么态度,接着说道“既然王爷已经知道我的来意,那方某可要尽职的做好一个说客了。”
“我知道王爷因何被人安上的谋逆名头,没办法,现在的官场就这样,乌烟瘴气不成体统,一家家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外患不断,内忧频生之下,竟然还想着夺嫡继统,如此朝廷,还有什么可说道的?”
这说客也有意思,上来一段话不讲公义,倒是先把自己这边数落了一遍。
“可是安王,现在你已经是山穷水尽,被困金陵,城破不过早晚,再这样死撑着,待城破之时,若是惹了城外那群牲口,来个屠城什么的,可就与您的本意不符咯!”
方牧这话,其实只是个引子,他想要探探,这两边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虚实。
“你就算这么说,也没用,现在举城上下,没一个说要开门投降的,朝廷如此行事已经惹了众怒,就算我这个王爷现在说要出城受降,也无济于事!”
“但,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我听说,韩彰一部所到之处,如蝗虫铺隙,那可是把这一带抢的光光的,就算不论朝廷补给,光是耗,他们也可以把你们耗死城中,这些百姓,没理由跟自己过不去吧?”
“就算出城投降,那城外的人还能放过我们不成?”先前那将军再次说道,这是事实,韩彰领兵,行事已然不顾民愤民怨,别说是抢这一方城池,便是真要做到屠城,也不是不可能。
“方某可以向你保证!”方牧正正神色“只要你们投降,我保证你们一城百姓毫发无损,守城将士安然无恙,甚至安王爷你,只要你跟我回京,方某,定能护你周全!”
方牧这话说的严肃,不过那个将军,却一脸讥笑“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跟我们下这些保证?还保护王爷周全,说大话也不怕噎了舌头!”
方牧定定地看了那个将军一眼,缓缓开口道“你问我凭什么?”
“就凭我姓方名牧,凭我十年前横扫四国无人能拦,凭我一己之力将青国边界拓出去四倍有余,百姓尊我武王半壁!”
说到这,方牧盯着那将军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就凭你们现在死守的江陵城,以及你们安王爷获封的文生府,是我用半月之余,抢来的!”
方牧一席话说完,那将军眼中尽是骇然之色,先不管这些话是真是假,单凭方牧方才涌出的气势,就不是他一个小小将军承受得住的!
“行了。”安王摆了摆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不用来这些弯弯绕绕。”
方牧转过身子,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道“您只道穆沄为什么会请我来,却不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来。”
方牧回头看向安王“您不忍青国百姓置身水火,不忍朝纲社稷败坏成这个样子,方某,又如何看得下去?”
说到这,方牧看向文四道“说说吧,把你方才看到的,想到的,都跟王爷说说。”
文四抬起头,冲安王爷施了一礼,而后开口道“方才随先生入城楼,文四看到城头之上既无箭痕血迹,又无守城迹象,城头之军,个个衣着光鲜,铠甲完整,甚至夜晚,也敢亮灯明火,斗胆猜测,您其实没有跟韩彰一部进行过冲突。亦或是说,韩彰一部自从打到金陵,就一直在城外安营扎寨,却没有丝毫攻城的迹象,敢问,是也不是?”
文四见王爷惊色频现,顿时了然“想来是了!我与先生入城时,是从运送粮食的水下暗道进来的,相信不止是城外有人偷偷给您运送粮食,便是王爷您,也派人出去征集过吧?毕竟江陵富庶,城中余粮怕是囤的溢仓而出,但毕竟是战场,谁也不知道耗多久,您提前准备,也是合乎情理!”
这话与方牧方才所说的城中无粮为继,还真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方牧是为了探探虚实,也不知道文四这小子看出来多少。
“那问题就来了,既然您城中粮食富足,耗粮草定然是毫无意义的,韩彰乃长途之军,粮草本就多有供给困难,攻到城下,收拾一两日整备军心尚情有可原,倒理应尽快攻城,大胜而归才是,却为何如此之久,不见攻城动静?”
听他这么一说,安王也有些搞不明白了,按理说,这韩彰没道理跟自己耗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