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申启哲接到了任海涛的电话,说钱丢了,不敢告诉任言,看能不能从他这里先拿些用。
“好,爸,您需要多少?”申启哲问。
电话那头的任海涛开心地说:“不多,两万吧。昨天有个老朋友想借一万块钱,你说我手头上也没有,直接推掉吧,又觉着对不住人家。你说任言现在嫁给你,大家都知道,我要说连一万块钱都没有的话,太给你丢面子了,是不是?”
申启哲正在开会,没时间跟他详谈,只说:“好,你在家等着,我马上让杨助理给你送去。”
“那好那好,哎呦启哲啊,小言嫁给你真是有福气啊,我也跟着有福了……”任海涛想到钱马上要到手了,心里高兴,无限感慨起来。
“爸您过奖了,这都是晚辈该做的。我在开会,先挂了。”申启哲挂断电话,走进会议是继续开会,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谁知道这件事被韩云知道了,本看来给任言父亲钱,她也没意见,女儿养老子也是应该的。可任海涛直接打电话要钱,这就有点让人不痛快了,申家欠你的吗?
这天韩云正在花园浇水,远远看见任言背着包材回家,这整日不上班也在家里见不着人,出去忙什么去了?真是个不省心的媳妇!
韩云放下浇花的水壶,拿起剪子开始修建枝蔓。任言看见韩云一个人在修剪花草,便走了过去。
“妈,您浇花呢,我帮您吧。”任言放下拎包,撸起袖子就要帮忙。
韩云把水壶往旁边一放,疏离地说:“不麻烦你了。”l
任言一愣,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怎么得罪婆婆了?既然不招人待见,索性躲得远远的好了。“妈,您忙吧,我回房间了。”
韩云眉头微皱,淡然开口,“站住。”
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婆婆,问:“妈,您有事儿?”
韩云放下手里忙活的东西,顿了顿说:“任言,你最近回去看你爸爸了吗?”
任言心里咯噔一下,答:“前几天回去了一样,我爸怎么了,您今天怎么想起问这个?”
“任言,你爸以前就经常赌博是不是?”韩云问,笃定的神情俨然不需要任言的回答了。
“是,可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已经戒赌了。”
韩云冷笑了一声,反问:“你确定?!”
“……”任言的心揪得紧紧得,她真的不敢确定,任海涛以前也曾痛改前非,然后又一犯再犯。
“任言,别怪妈多事,我昨天去公司,恰巧碰见杨助理急慌慌地出去。我一问才知道,你爸爸打电话跟启哲要钱,钱倒也不多,才两万块。我听说过他以前好赌,所以让人调查了一下,才知道你爸经常跟一帮人去赌博,好像还欠了人家一笔钱……”
任言的脑子轰的一声,沉睡的噩梦再次成变成恶魔纠缠着她不放,那些被人追债的日子仿佛怪兽般张开了血盆大嘴想要将她的幸福吞没。
韩云见任言脸色很不好看,忙问:“小言,你没事儿吧?你看,我说这些也是担心你爸再走上歧途,你也知道现在H市都知道申家娶了他女儿。但如果任海涛在外面弄这些事情出来,让申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呀?”
任言稳了稳心神,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这就回去找我爸问清楚。”
父亲的不争气,婆家人的轻视,任言感觉胸中憋闷得快喘不过来气了,仿佛被人死死地掐住咽喉,无法呼吸。又爱又恨,被辜负被最亲的人刺伤的疼痛感深深地烙在她心底。
她走出申家的别墅,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娘家。
任言回到娘家,任雪去上班了,依旧是大门紧闭。她给父亲打电话,无人接听,她去小区外的棋牌室找,父亲也没在那里。棋牌室老板告诉任言,这些日子任海涛早就不在这里玩了,又寻了新的去处。
在任言的一再央求下,棋牌室老板才告诉她,任海涛玩牌的地方在离这里不远的一栋高档小区。
“你爸是托你的福气认识有钱人了,那几个人都玩得可大了。”棋牌室老板艳羡地说。
有钱人?!任言心底疑惑,有钱人能跟任海涛混一块玩吗?她自己的父亲她最了解,兜里没有几个钱怎么敢去大赌场,更不可能被有钱人看中结交成朋友?
任言按棋牌室老板说的地址找到这栋高档小区,坐电梯来到是十六楼。
162?!
任言目光一凝,径直走上去敲门,心底仿佛被人堵了块大石头似的,闷得喘不过起来,紧张地等待着主人开门。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门后面是一张四十多岁男人的脸,额头上有道深深的疤痕,蚯蚓似的趴在男人黝黑的额头上,让人心生恐惧。
“你找谁?”
“任海涛。”任言夷然不惧,像这种地方她也不是没来过,以前她也无数次带着妹妹去赌场找到父亲,这种厌恶心痛愤恨交织在一起的感情,她并不陌生。
男人眸光微眯,审视地看着任言,问:“你谁啊?”
“我是任海涛的女儿,我要带他回家,让开。”任言猛地推开房门,快步走进去。
刚才门口的男人被推了一个趔趄,不觉有些恼,骂骂咧咧地跟上来,“出去出去,这里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方。任海涛,你这老头子,这妞你认识吗?”
任海涛从麻将里抬起头来,看见任言一脸怒容地站在面前,叼在嘴里的烟啪地掉在了地板上。“小言……你,你怎么来了?”
任言恨得牙根痒痒,她不想跟他在这里发生冲突,只想带着父亲赶紧离开这里,回家再算账。“跟我走,回家!”
任言拉起父亲拽着就往外走,任海涛皱着眉,死活不愿意离开,“别拽了,我这里跟朋友玩个小牌……哎呦,你爸我这胳膊被你扯断了,死丫头。”
任言扭头,恨恨地说:“断了活该,不能打牌了正好。”
刚才打牌的几个男人被任言的出现镇懵了,有些脑子短路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待看到她拽着任海涛就往外走,一个个放下麻将围了上来。
任言一愣,睥睨地扫了一圈,冷冷地问:“不让走吗?”
刚才开门的额头有刀疤的男人,往前逼近一步,说:“走,行啊,先把债还了。”
任言眸底一沉,扭头瞪向任海涛,那眼神仿佛打磨了无数遍的刀子闪闪发光,锋利无比。
任海涛缩了缩脖子,往任言身边靠了靠,自知理亏,不敢再吭声。
“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账。”任言说完,抬头看向刀疤男人,问:“他欠你们多少钱?”
刀疤男冷笑一声,答:“其实也不多,六七十万吧。”
任言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怎么可能?”
“不信?问他自己,从我这里拿了多少钱?”刀疤男说。
任海涛低着头不说话,躲闪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任言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人掏出来扔进了冰冷的海水里,恰巧又掉进鲨鱼的嘴里,被鲨鱼残忍地撕扯着,血肉模糊。
有些人的幸运是因为有一个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父亲,她的不幸则是因为有一个任海涛这样的爹!
任言曾经说过,如果再有下次,绝不会再为他还钱。
她把心一横,说:“我没钱,随便你对付他。”
任海涛一听任言要把他自己扔在这里,嚎啕大哭起来。任言厌恶地皱着眉头,甩开了父亲的手臂。
“行了,便哭天抢地了,回去拿钱吧。你不是说自己有一个大老板女婿吗?这点钱去跟他要呀。”刀疤男提醒任海涛,又说:“你这个老头子又不值钱,我留下你还得管你吃管你喝,走走走,给你两天时间,把钱给我筹齐了。”
任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小区的,身后跟着任海涛,她理也不理,拦了辆出租车回了申家。
失望,心痛,被最亲最爱的人深深刺伤的感觉好痛,好痛。任言打开车窗,任料峭的冷风肆意地吹进来。
任言一遍遍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再管任海涛的事儿了,不要再去管,那样的父亲根本不值得。她把脸埋在手掌里,任眼泪默默地留下来。
任言给任雪打了个电话,她担心那些人找上门,想安排妹妹先出去住几天。电话接通后才知道,任雪去青岛出差了。
任言回到家里,直接去了卧室。
任言走到卧室,听到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申启哲在洗澡。她扔掉拎包,一头栽倒在床上,拉过来被子蒙住头,身心疲惫啊,身心疲惫。她突然很高雅地想起来一句话来形容她此刻儿的感受:“但愿长醉不愿醒。”
申启哲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看见任言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头上还蒙着被子。他走过去,斜靠在任言身边,掀开被子,问:“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任言真烦着呢,懒得理任何人,翻了个身儿,简单粗暴地答:“你!”
再次无辜躺枪的申总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好脾气地哄老婆,“我惹你生气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他边说手还不老实,探到她衬衣里摸到她纤细的腰身,流连忘返。
“是不是我这几天忙着开会,忽略老婆了,好吧,今晚我愿意补偿,加倍努力。”申启哲闻言细语地哄着。
任言躲了躲,申启哲不急不缓地靠上来。任言清楚地认识到两人在这么躺下去,非躺出事儿来不可。于是,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抓起浴巾朝浴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