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地停在一间甜点店前，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窗，任言看到了Andy。Andy身边坐着一个跟牛牛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公主裙，粉红色羊绒外套，红色的小皮靴，圆嘟嘟的小脸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非常可爱。
任言收回目光，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申启哲。他这是什么意思，带她来看他和Andy的女儿？不管他们最后发生了什么，她都已经不关心了，Andy为他生了孩子，这是铁的事实。
“要不要下去打个招呼？”申启哲淡淡地问。
任言的目光再次投向甜点店里，她心头一紧，一个长相很像陈坤的男子端着果汁儿和甜品走到Andy身旁，他是……摄影师于飞扬。申启哲的好朋友。
小女孩张开双臂站到沙发上，亲密地搂住于飞扬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下。于飞扬宠溺地笑了，Andy仰头看着宝贝和于飞扬，眼眸里满是甜蜜。真得很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任言陷在深深的迷惑震惊里。耳畔响起申启哲的声音，“当年Andy肚子里的孩子是于飞扬的。那晚我喝醉了跟她在一起，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更不可能有孩子。任言，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任言的大脑充斥着太多的回忆和现实的令人震撼的消息，脑袋嗡嗡的，但依旧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
“你陪她到美国保胎，甜蜜恩爱，可到最后发现孩子不是你的。申启哲，你是要告诉我这么悲催的故事，让我同情怜悯你吗？抱歉，我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施舍给你。如果你想让我看得只是这些，我已经看到了，请送我们回去。”
“任言……”申启哲想解释清楚一切，可幕后的始作俑者，跟Andy串通一气的任是他最尊敬的母亲，这让他如何开口。
车门突然打开，待任言回过神来，牛牛已经扶着车门溜下车，一蹦三跳地朝甜品屋跑去。
“牛牛，不要乱跑。”任言追到甜品屋里，申启哲也跟着走进来。
牛牛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好吃的甜品，小舌头舔了舔嘴唇，说：“哇，这里好多好吃的哦，还有漂亮的小妹妹，像洋娃娃一样。”
Andy和于飞扬朝任言看过来，洋娃娃一样的小宝贝也看过来，高傲地瞥了牛牛一眼继续优雅地吃甜品，完全无视加不屑。
牛牛全然不在意，乐呵呵地走到Andy身边，眼睛始终盯着小女孩和她餐盘里的甜品。“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牛牛。”
小女孩抬眸，漫不经心地答：“我叫果果……牛牛，你的力气像牛一样吗？”
牛牛的自信心受到了挑战，抬手伸出中指潇洒地刮了下鼻子，双手握拳做大力士状，说：“我比牛还要厉害，我是猪猪侠会变形，可以打怪兽。”
四个人的短暂尴尬在果果和牛牛无厘头的对白里悄然溶解，于飞扬先向申启哲打招呼。自从Andy嫁给于飞扬，申启哲对她的恨意也就烟消云散，只一心扑在寻找任言上。果果出生，申启哲还送了贺礼。
四人简单聊了几句后，申启哲和任言带着牛牛离开。申启哲去取车，任言牵着牛牛的手等在甜品屋外。
“任言，当年是我不对，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原谅申启哲。”Andy不知何时走出来，诚恳地说。
“……”任言。
“当年我真得太爱申启哲了，才会在怀了于飞扬的孩子后，谎称是申启哲的。其实那晚……我们真得什么都没做，从头到尾都是我的谎言，目的只有一个，占有我爱的男人。”Andy说得坦荡。
“我曾经认为可以为了爱情不择手段，我也那么做了，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后悔。用尽全部的努力和心血换来的确是他的恨和不快乐，我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真得容不下我，哪怕一分一毫地空间都没有我，我才彻底死心。但至少我爱得勇敢，不像你任言，你太自私，太在乎自己的尊严，你不觉得你爱自己胜过爱申启哲吗？”
任言在Andy如火的眼眸里看到了曾经爱情炽烈燃烧的痕迹，真相拉下帷幕的瞬间，她的心竟不是欢喜而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错过的五年，她和申启哲真得还能回到最初吗？
Andy走回甜品屋，推开而入的刹那间，回头对任言说：“牛牛长得真像申启哲，任言，别人不是瞎子。”
Andy看任言怔怔地不说话，不觉冷笑道：“申启哲这辈子最愚蠢的事情就是爱上你。”
“送我们回家吧。”任言淡淡地说。
申启哲回头看向她，眼底满是愧疚心疼，五年的事情即使是一个误会，如今看来已是千疮百孔。她受的苦，流过的眼泪，已深深地隔断在两人之间。
申启哲没有说话，回转头来坚定地看着前方，无论如何他不会松手，任言，我要用后半辈子弥补对你的伤害。
“妈妈，你不是说要带牛牛去超市买好吃的吗？”牛牛天真地问道。什么东西都没有买就灰溜溜地回家，实在是很不爽啊。
任言低头看儿子一眼，才想起来出门前对儿子的承诺，要带他到超市买好吃的。看他这几天打针吃药很乖，奖赏他一块巧克力。
可任言真心不想再跟申启哲呆在一起，刚才的一番打击实在是太震撼。她头昏脑涨的，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牛牛，我们明天再去好不好？”
牛牛撇嘴，不乐意地说：“不好，妈妈说话不算话，不是好妈妈了。”
申启哲从后视镜里看着任言和儿子，说：“去吧，答应孩子的事情不要食言。你负责休息，我看着牛牛，不要你操心。”
申启哲的语气好像是宠爱老婆和儿子的好丈夫，即体贴又温柔。任言不觉一怔，垂下眼眸看向儿子，真是拿他没办法。
牛牛看好事已成，嘿嘿地笑了笑，耶，有巧克力吃了。
超市里，牛牛简直像头脱缰的小牛犊，横冲直撞东跑西颠，兴奋地东瞅瞅西看看。申启哲宠溺地跟在牛牛身旁，不时地向小家伙推荐好玩的东西。
变形金刚，猪猪侠玩具，魔力拼盘……不等牛牛开口，申启哲看他喜欢，就把东西放到购物车里。牛牛惊讶地看着眼前仿佛从天而降的帅叔叔，崇拜喜欢得不得了。
任言平时对牛牛管教挺严厉的，这种奢侈品玩具除非生日的时候，她很少买给牛牛。她觉得女儿要富养，男孩就要穷养，让他知道妈妈赚钱的辛苦，从小养成不骄纵，能吃苦的好习惯。
任言从购物车里把变形金刚拿出来，放回货架上，“牛牛，不要随便要陌生人的东西。”
“叔叔不是陌生人啊。”牛牛答。
任言语塞，申启哲偷笑，抬手摸了摸牛牛柔软地头发，“任言，就让牛牛拿着吧，算是我送给孩子的礼物。”
“牛牛跟你没任何关系，哪能让你破费，要买也是我给孩子买。”任言固执地说。
“牛牛跟我有没有关系，你比我更清楚。”申启哲压低声音，灼然地望向任言。
任言心头一紧，回敬他犀利的凝视，“你要真为我和牛牛好，最好离我们远一点。我已经习惯这种生活里，不想再……回到过去。”
“我会让你慢慢习惯有我在身边，不着急，一辈子长着呢。走，牛牛，叔叔带你去买魔力拼盘。”申启哲推着购物车，牛牛难得乖巧地抓着购物车，跟着慢慢走。
任言今天彻底成了甩手掌柜的，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用做，只跟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行。
购物回家后，申启哲理所当然地被牛牛请回了家，简直无视任言这个当妈的，把申启哲当成贵宾。
“妈妈，今天叔叔在我们家吃饭好不好？你要做拿手菜哦。”牛牛贴心地提醒，回头又冲申启哲笑笑说：“我妈妈烧的牛肉可好吃了，还有南瓜饼……”
任言忍不住翻白眼，看牛牛卖母求荣的嘴脸，严重鄙视之。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买了几个价格高点的玩具吗？！切！
任言把购物袋提到餐桌上，一件件地往冰箱里收拾，心里嘀嘀咕咕地抱怨。申启哲跑到她家里来，霸占她的儿子，凭什么还让老娘侍候你？！烧牛肉，南瓜饼，哼，没门！
任言正谋划着罢工冷战的伎俩，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拿走了她手里的购物袋。她抬眸，正好撞进他沉黑如海的眼眸里。
“你回卧室休息吧，看你脸色不好。做好饭，我叫你。”申启哲淡淡地说，没有任何的哗众取宠，却温润如四月的温泉浸润在她心间。
这几天她大姨妈来访，生儿子时月子里没有调养好身体，大姨妈总是疯疯癫癫的。
任言看申启哲已经开始动手忙活起来，三下五除二就将东西规整好了，见她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问：“怎么还不去卧室休息？”
任言确实累坏了，身心疲惫，真想躺倒床上睡个天昏地暗。她担忧地看向在客厅里摆弄玩具的牛牛，生怕申启哲搞不了。
“牛牛很乖的，男孩子应该给他独立的空间让他自己玩。放心，儿子有我看着呢，去睡会儿，待会吃饭。”
在申启哲的催促下，任言去卧室睡觉。她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老旧的天花板，这几天种种情节浮光掠影般闪过大脑。她沉重地闭上了眼睛，依稀能听到申启哲在厨房里忙活的声音，还有牛牛稚嫩的喊着叔叔叔叔。
任言不知何时睡着的，等她一觉醒来，已经九点钟了。她轻轻捶了捶酸胀的脑袋爬起来，走到客厅，申启哲正在看电视，央视少儿频道熊出没。
他英俊的侧脸微微笼着台灯的光晕，嘴角笑意犹存。他好似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回头望向她，“醒了，饿了吧。”
他站起来朝她走去，深灰色的羊绒毛衣让人感到温暖舒心，舒朗的眉目仿佛窗外的月光般温煦。
任言心头一动，一股暖流缓缓流进她的四肢百骸。五年前，对她来说最幸福的时刻儿莫过于此，他坐在客厅柔和的台灯下看电视，厨房里弥漫着家常菜的香味，那是让人向往的天长地久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