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栖桐回到605寝室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身子偷偷地哭。她无法想象要是赵高歌真的发生了癌转移后果会怎么样？开始她只是轻轻地啜泣，姑娘们都在忙自己的事，谁也没有觉察到张栖桐的伤心。后来她越想越害怕，哭声也越来越大。姑娘们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惊讶地看着张栖桐。
“准是你们刺激她了。她没入选颁奖组本来心情就不好。”胡丽说。
“我们没有刺激她。在体育馆里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心情很好的。”李仪欣说。
姑娘们就奇怪了。
“张栖桐，你怎么啦？”白晶晶轻轻地揭开了她的被子。
张栖桐满脸都是泪水，又车过被子捂着脸哭。“你还有机会的嘛。”白晶晶安慰她，“相信自己，你一定能成为奥运颁奖礼仪小姐的。”
“什么都不想，我只要赵高歌活着。”张栖桐突然掀开被子，一脸无助地望着大家。
“赵高歌的手术不是做得很顺利吗？”李仪欣问。
“他发高烧，医生说很可能癌转移。他死了，我也不能活了。老天为什么对我这样不公平呢？”张栖桐扑到李仪欣怀里，哭得昏天黑地。姑娘们也倍觉沉重。
“确诊了没有？”胡丽问。张栖桐摇摇头。
“没有确诊，你不用担心。也许只是个感冒。”胡丽说。
“赵高歌从来没有感冒过，不会是感冒。天那！他的妈妈怎么办？她只有赵高歌一个儿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几乎垮了。”张栖桐又为赵高歌的妈妈担忧起来。
“你打电话问问她妈妈。也许医生已经给出了意见。”胡丽说。
张栖桐给赵高歌的妈妈打了个电话，电话没人接。她又打，还是没人接。张栖桐顿时紧张起来。她只好打给赵高歌，赵高歌说晚上没看到妈妈。
“我得马上赶回医院去。”张栖桐说，“他妈妈肯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你不能去。马上就要上晚课了。”胡丽说。
“我不管。”张栖桐擦了眼泪跑出去了。姑娘们想劝阻都来不及。
李仪欣刚走到楼下，校门口的保安叫住了她：“有个外国人找你。”保安用很暧昧的眼光看着李仪欣，让李仪欣感到很不舒服。
“哎，李仪欣，你什么时候好上老外了？”胡丽悄声问道。
“我不认识老外。保安瞎说的。有可能是我原来学校同学。”李仪欣说。
李仪欣跟着保安走到校门口。校门口没有人。“人呢？”保安奇怪地问。“你骗我玩吧？”李仪欣生气地问。“你人挺漂亮的。”保安说，“不过我真的没有骗你。”
“李仪欣。我的天使。”比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李仪欣的面前。
“比里。你怎么到中国来了呢？”李仪欣非常惊奇。
“我……我老是想着你。睡觉时想，吃饭时想，我在训练时也想。我觉得自己应该来看看你。”比里说。
“可是我要训练，不能和你见面。”李仪欣说。
“我只看你一眼就够了。那张画虽然好，但没有你好。我能握一下你的手吗？”比里用幽蓝的眼睛看着李仪欣。李仪欣觉得比里像个孩子似的纯真。
李仪欣向比里伸出手去，比里很绅士地捧住了她的手。这是一只修长光洁的手，白玉雕琢成似的，没有一丝瑕疵。比里看得呆了，他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美妙的手，告诉我，你真的是天使吗？”李仪欣点点头。
“嫁给我吧。”比里突然跪了下去，把李仪欣吓了一跳，但她马上镇静下来。她说：“天使是不嫁人的，她要让更多的人感受到爱和美。”
“我离开你以后，你为什么不把爱和美送给我？”比里问，“我天天看着你的画像，盼望着你能从上面走下来。”
“我是中国的天使。你离我太远了，我到不了你那里。”李仪欣说。
比里站起来，深情地对李仪欣说：“那我留在中国吧。你把爱和美给我。”
李仪欣拧了自己一把，要是比里真的留在了中国，他和自己的纠缠什么时候有个尽头呀？可是她又不忍心打击这个孩子般的大男孩。
“只要能看到你，无论在哪里，都是我的天堂。”比里说，“我已经被你迷住了。”
李仪欣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好看。比里都看呆了。“天使很忙的，不可能天天让你看到。你还是回去吧。“李仪欣说。
“我可以等。我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为了等待你的。你只要看我一眼，我就感觉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比里说，“我第一眼看到你，我的心就跟你走了。虽然我爸爸把我带回到美国，但我的心回不去了，所以我只好回来。”
李仪欣看看时间，晚课开始了。她不得不中断了和比里的谈话。当然她也隐隐有些担心，担心自己会在比里的纯情里深陷下去。比里孩子气的纯真和专一，以及他对爱的敬畏和膜拜开始触动了李仪欣柔嫩的心灵。“也许是比里智力上的缺陷，让他保持了对爱的圣洁。”她想。
比里看着李仪欣的身影渐渐远去，一点一点隐进夜色里。他突然向前冲了过去，他要把他的天使留住。但是嘭的一声，他撞在了学校的铁栅栏上。比里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地哭了。那个保安指着比里大声地笑着。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摔了个大跟头。”那个保安说。
“是个傻瓜。上次在门口缠过李仪欣的。”另一个保安说。
“我不是傻瓜。我爱她。爱她，知道吗？”比里站起来申辩真。两个保安哈哈大笑。
“你爱她。她会爱你吗？你这个傻瓜。”一个保安说，“你死了这条心吧。李仪欣是礼仪小姐中最漂亮的姑娘。”
“她不是小姐。她是天使。”比里纠正了保安的说法。
“对对。她是天使。你想追她，你有翅膀吗？”另一个保安逗比里。
比里难过地摸摸自己的双臂，他没有翅膀。“天使很忙的，我没有翅膀就不能天天和她在一起。”比里这样想着，更难过了。
“我到哪里去可以找到一对翅膀？”比里问保安。
“去天鹅湖吧，那里有很多天鹅。你会找到一对翅膀的。”保安说。两个保安觉得太有趣了，无论他们说什么，比里都信以为真。
“天鹅湖在哪里？”比里问。
“在北海公园。”两个保安笑得直不起腰了。
“北海公园。我可以打车去吗？”
“可以。只要你肯付钱。”
“北海公园。北海公园可以找到翅膀。”比里念叨着，慢慢走远去。
张栖桐赶到医院，她偷偷往病房里看看，没有看到赵高歌的妈妈。她不敢进病房去，以免引起赵高歌不必要的担忧。她在平时赵高歌的妈妈喜欢去的几个地方找了一下，都没有找着。“千万不要出事啊！”张栖桐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
在走回病房的时候，张栖桐碰到了赵高歌的爸爸。他爸爸神色匆忙，没有看见张栖桐。“伯父，阿姨呢？”张栖桐问。赵高歌的父亲愣了一下，说：“我正在找她。都急死了！她去哪儿了呢？手机也没带。”张栖桐不敢把赵高歌发烧的消息告诉他爸爸。
“也许她出去买东西了。”张栖桐说。
“不会的。她不会那么长时间不回来。”赵高歌的父亲很担忧。
张栖桐让赵高歌的父亲先到病房去，她继续去找。大概找了一个多小时，张栖桐在病房的楼顶上找到了赵高歌的妈妈。她正神情沮丧地坐在护栏下方，脸上满是泪痕。在她的身边，有一张矮凳子。张栖桐猜测她可能站在这张凳子上俯瞰过楼下的万家灯火。
“阿姨，你怎么在这里呀？”张栖桐说。
赵高歌的妈妈一惊，连忙站了起来：“病房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虽然她竭力掩饰着，张栖桐还是看出了她眼里的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