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年轻的时候也漂亮。”白晶晶的母亲说。我们都希望她说下去，但她没有说了。她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泪水储满了眼窝。一个曾经年轻漂亮的女人，现在却成了个无儿无女的寡妇，这中间的辛酸，不用言说，我们也能体味出来。病房里一阵沉寂。
东方月默默地走了出去，一会儿又回来。我问她去哪里了，她说她去住院部交钱了。她的眼睛湿润润的，好像这个病床上的老妇人真是她的母亲。
“妈，你在这里安心治疗。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东方月说。
“这可得花多钱呀。等我好点了，我就回家。这里什么都贵。什么药都不用，光躺在这里每天也要几十元钱。我消受得了吗？”白晶晶的母亲担心地说。东方月说她把钱交到住院部了。白晶晶的母亲拉着东方月的手说不出话来。
我们要走的时候，进来一个民工模样的小伙子，裤脚挽得老高，脸上满是泥灰。他看看我们立刻退了出去，退到门口，把门牌号端详了一遍又走了进来。“三婶。”他冲着白晶晶的母亲喊了一声。白晶晶的母亲睁眼一看，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宏亮啊，你坐，坐。”白晶晶的母亲把病床让出了一半，“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我一收工就过来了。大娘，你的身体好些了吗？钱够用吗？”小伙子关切地问。“多亏了白晶晶的朋友。要不，我这条老命早没了，是他们连夜把我送到这里来的。”白晶晶的母亲指了指我们对鲍宏亮说。鲍宏亮把我和汪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东方月，满脸的疑惑。“白晶晶没有对我提过这几个朋友呀。”他对白晶晶的母亲说。
“他们都是好人。这个是白晶晶的姐姐。”白晶晶的母亲指着东方月说，“她比亲生女儿还要好。她帮我洗了头，一点都不嫌脏。”
“白晶晶的姐姐？你老糊涂了，白晶晶哪来的姐姐呀？”鲍宏亮问。他对我们更警惕了。
“奥，是干姐姐。白晶晶在学校里认的。”白晶晶的母亲说。鲍宏亮在病房里转悠着，想帮白晶晶的母亲做点什么，但他发现什么都不用他做了。他有些不自在。“我去打开水。”他说。我说不用了，我们已经请了护工。“请护工，你凭什么给白晶晶的母亲请护工？你是他什么人？”我说我是她的朋友。“朋友，有这么好的朋友吗？我看你不怀好意。别看你有几个臭钱，就以为什么都是了。你付的钱我会还给你的。等我领了工资就还你。”鲍宏亮有些激动。
“你不也是白晶晶的朋友吗？你能帮助她，我们就不能帮助她了吗？”东方月问。
“我和你们不一样。”鲍宏亮说。
“怎么不一样？”东方月问。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鲍宏亮的脸涨得通红。
“说不出来了吧。”汪峰将了他一军。
“我是她……她男朋友。”鲍宏亮急了，憋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看不像。”汪峰说。“他说是白晶晶的男朋友。”东方月问我，“你看像吗？”还没等我回答。鲍宏亮转过头去对白晶晶的母亲说：“三婶，你说是不是？”“是。是。我早把他当女婿了。”白晶晶的母亲高兴地向我们介绍鲍宏亮，诉说他的种种好处。鲍宏亮红着脸站在边上，有些得意。
“我才不同意把白晶晶嫁给他。白晶晶不难受，我也会难受的。”东方月对我说。
“据说鲜花在牛粪里才能开得更鲜艳。”汪峰说。“你别添乱。”我推了汪峰一把。
我们离开医院时，鲍宏亮追到门口对我说：“你垫付的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我说：“我们的钱和你没关系，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都在帮助白晶晶。”“不行。我一定要还给你。”他纠缠不休。“你还呀。”汪峰没好气地说。“等我发了工资就还。”他还是那句话。
“她是怕你把白晶晶买走了。”东方月对我说。
“你们要是打白晶晶的主意，我跟你们没完。”鲍宏亮威胁我们。
欧春暖回来了。欧春暖是在我打给她电话的第三天回来的，她身后还站着个法国男孩，叫法拉利，高大帅气，他用还不熟练的普通话向我问好。东方月格外客气，她对欧春暖的戒心全没了，她把欧春暖和那个法国男孩请到屋里，泡了茶，拿了几样北京的特色点心。“晚饭在我这里吃，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东方月说。“什么事？和我有关吗？”汪峰问。“不告诉你。”东方月说。
“好吃。茶好香。”那个法拉利一口把小茶盅里的茶喝干了。东方月偷偷地笑。欧春暖告诉他要慢慢地喝。“慢慢地喝？为什么要慢慢地喝？你们真小气。”法拉利说。“真是一辆好车。”汪峰对欧春暖说。“什么好车？”法拉利问。我们都哈哈笑起来。
“我是来调查照片这件事的。法拉利是我刚认识的同学，他也是这方面的专家。”欧春暖对我说，“照片是用手机传上去的。拍摄这组照片的手机是国产的，上半年刚投放市场，型号是0808，专为奥运设计的。这组照片最早出现在个人博客里，博主叫幸运奥运。我们跟踪这个地址一段时间，发现她都在中午或晚饭后这段时间上网。”
“这么说发这组照片的人是其中的一个姑娘？”我问欧春暖。欧春暖说可以下这样的结论。可是怎么把这个人找出来呢？
我们只好请宋纲帮忙。宋纲听了欧春暖的推测，猛然一惊，说：“这款手机和叶眉绢丢失的手机一模一样。”
我说：“你去查查看，姑娘们当中其他人有没有这样的手机。”
欧春暖说这样查难度太大了，有一千多人，怎么查得过来？宋纲笑了，说：“我不会一个一个去查的。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宋纲知道姑娘们即使串门，也都是在同一层楼里的，很少有姑娘从到不同的楼层去，因为每一次训练之后，大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谁还有心思跑到楼上楼下去。
汪峰捅捅我，悄声对我说：“你感到压力了没有？竞争对手来了。”
我看看法拉利，他还在大口大口地喝茶，好像他是从干旱的撒哈拉来的。我恨不得冲过去把他放倒在地，狠狠地揍一顿。
“我可惨了。欧春暖带了个帅哥回来，东方月以为这次你该死心了，她还会理我吗？”汪峰说。
“你认为我会被那个小子击败吗？”
“那倒不一定，他比你帅多了。”汪峰说，“你要抓住机会。我觉得这次欧春暖带他过来，也有警醒你的意思。”
不一会儿，宋纲回来了，他说同楼层里没有查到欧春暖所说的那款手机。“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这不仅仅关系到你们的声誉，也关系到我们学校的声誉。”他对欧春暖说。“让我再想想办法。”欧春暖用法语和法拉利嘀咕了一阵，两个人打开带来的手提电脑忙碌起来。
“这还用想办法吗？把叶眉绢叫来问一问就知道了。别人都被拍了照片，就她没拍，拍照片的人一定是她。”汪峰说。汪峰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敢说出来罢了。
“可是叶眉绢的手机已经丢了呀。”宋纲说。
“我推测，她的手机早先可能真丢了，后来又找到了。找到手机后，她就把这件事隐瞒了。”我说。
“这也有可能。可问题是我们没有实在的证据，我不能找她谈话。以前，姑娘们也曾怀疑是白晶晶拿的，可现在看来白晶晶是没有拿这部手机的。”宋纲说。
“啊！找到证据了。”欧春暖兴奋地叫起来。我们连忙围过去看。“看，上面有清楚的拍摄时间：2007年7月11日18时23分34秒。”欧春暖指着放大了的照片对我们说，我们果然看到了这一组时间。还好照片拍摄只有一个星期，应该能找到拍摄的人。
“请你不要为难拍照片的那个姑娘好吗？她只是一时出于好奇。”欧春暖对宋纲说，“要是她因为这个事不能入选北京奥运礼仪志愿者，我很过意不去。”宋纲说他会按学校的纪律处分的。“会开除出培训队伍吗？”欧春暖问。“也许会的。”宋纲说。
等宋纲走了。欧春暖对我说：“我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汪峰说：“欧春暖去一趟西方就变成唐僧了，你取得什么经呀？”大家一阵哄笑。欧春暖说：“我是认真的。那些姑娘给我的印象太深刻，每个人都那么用功都那么可爱，你们舍得让她离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