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微微一笑。这是她的楚熙,她看着长大的楚熙,越来越懂事体贴的楚熙啊,楚安心中的酸涩化作自豪,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能陪着楚熙走一辈子。
雨稍微小一点后,两人撑着一把大伞回家。一把伞仿佛隔绝出了另一个世界,周遭的一切都在快速模糊,雨再大都冲不散伞里的温暖。
楚安温柔说道:“每天放学后可以去打球,或者去操场跑两圈。”楚熙点头。
楚安说:“饭一定要多吃,不能饿肚子。”楚熙回:“恩。”
楚安说:“不可以早恋,至少初中不行,高中看情况。”楚熙回答说:“好。”
楚安不知道楚熙有多欢喜听她唠叨。她温柔的嗓音,就像他吃的棉花糖,甜到了心底。小巷的灯光绵延拉长,光滑的青石板上雨滴声有节奏的拍打,这首温馨的曲子被灌入了新的生命,献给每一个路人,在每条路上余音缭绕。
期中考是全校统一的考试,楚安和楚熙考完试后都懒得看书了,吃完饭后便心安理得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楚香玉从来都不强求两人的成绩有多好,只希望两人在这个该读书的年纪里认真读书,以后安安稳稳找份工作就行。
楚香玉在小巷拐角处那边开了一家小型的超市,这还是楚安的意思。楚安知道这个时候的中国正赶上房地产的好时代,她本来想让楚香玉买套房子,等着房子以后升值,但是楚香玉手上并没有那么多钱,于是楚安挑中了一个地段好的店铺,当时的房主急着出国,店铺是低价买来的,以后要拆房子的话,那个店铺的价值肯定会番上几百倍。
现在小超市的生意非常好,工人也从原来的两个增加到了四个人,轮班休息,所以晚上楚香玉一般不待在超市。这一两年,楚香玉也存了不少钱,和楚安商量后,又买了一些基金和保险,每年定时交一些钱就可,剩下的钱,楚香玉打算去城西再去买个店铺。
城西现在刚刚发展起来,现在还不如市中心繁华,店铺的价位并不高。楚安在班里安安静静的,不怎么说话,但耳朵确实极为敏感的捕捉信息。班里同学大多数都是官二代富二代,有些早已跟着长辈出去学着做生意应酬,回到班级也会聊到最新的政策和投资动态。
楚安上辈子没读过书,一直颠沛流离,可以说是历经坎坷,哪怕重活一遍,她也不可能像其他小说里写的那般成为富翁,她只能靠着模糊的记忆,尽全力去改变自己的生活。
没过一会儿,谢菲菲带着谢爸从国外带来的礼物过来串门。三天没见,楚安发现谢菲菲有些憔悴,甚至有点强颜欢笑。楚安找了个理由便把谢菲菲带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刚一关门,谢菲菲的眼泪便掉了下来。楚安一愣,便听到谢菲菲哽咽着说:“楚安,我爸要和我妈离婚。”
什么?!楚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谢爸谢妈的感情一向很好,怎么突然就要离婚了呢?
谢菲菲拼命地抹掉脸上的眼泪,可眼泪就像断了线般,停也停不住。楚安抽出纸巾递给她,却不知怎么开口,只得握住了谢菲菲的手。
谢菲菲哭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爸在外面有女人了。”楚安心里一惊,但又释然,谁说小孩子就单纯不懂事,其实孩子的心才是最敏感的,眼睛才是最雪亮的。
“你还记得小学5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们一起跟踪一个女人吗?”楚安点点头。楚安从外地转来,读三年级正好和谢菲菲同班,两人同班两年,只是到5年级的时候,她直接跳级读了6年级。虽然不在同一个年级,但谢菲菲还是来班级门口等她一起放学回家。还记得那天刚放学,三人刚回家,谢菲菲把楚熙打发进了屋,拉起楚安的手就往小巷另一边走,半小时后,就看到谢爸和一个漂亮的女人站在一起。等谢爸和那个女人分手后,两人开始跟踪女人的行踪,谢菲菲说那个女人是她离家出走的小姑,现在想来,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也由此可见,谢菲菲编故事的本领绝对一流。
“那个女人不是我的小姑,她是我爸的秘书,”谢菲菲停住,看着楚安,又流出泪来,“我那个时候不是有意骗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楚安叹了口气,安慰道:“没事,我要是你,说不定早就慌了。“
”我爸我妈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是最早知道的,那天,我被我妈骂了,心里很难过,便去公司找我爸,躲在桌子底下打算给我爸一个惊喜,却没有想到我爸先给了我一惊。我看着我爸和那个秘书在办公室里亲嘴,却只能捂住嘴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楚安忽然想到谢菲菲对她母亲的百依百顺,以前觉得谢菲菲特别懂事孝顺,现在忽然就明白了。若不是经历了什么挫折,小孩子怎么会成熟得那么早?
“那你妈什么时候知道的?”
听到这句话,谢菲菲的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流,楚安一边在心里怪自己多嘴,一边手忙脚乱的替她擦眼泪。”楚安,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妈特不容易,把所有的青春都献给了我爸,我爸刚创业的时候,资金不够周转,是我妈到处去借钱,不管日子有多苦,我妈始终没有抛弃我爸,可是我爸一有钱转身就把我妈忘了。我6年级的时候就察觉到我妈不开心了,她整天待在家里,也不出门,以泪洗面,却在我面前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楚安不由得回想,记忆里的谢母李云美是最喜欢笑的,性格直爽又不失温柔,对谢菲菲十分宠爱,但不溺爱。李云美跟着丈夫打拼,习惯了节俭,但谢菲菲吃的,用的从来都是极好的,对谢菲菲的学习也是极其用心。
“今天下午,我爸刚从国外回来,就跟我妈摊牌,两人在房间里说话,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听得一清二楚。就因为那个小三怀孕,我爸就要和我妈离婚……我奶奶听说B超检查出来是男孩,也站在了小三那一边。”
是的,谢菲菲心里充满怨恨,怨恨自己怎么会出生这种家庭里,怨恨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的妈妈。谢奶奶是个典型重男轻男的老人。谢奶奶有三个儿子,分别取名为:谢安中,谢安国,谢安好,含义是中国好。谢菲菲的爸爸就是谢安国,因为家里孩子多,又赶上文化大革命,只有谢安好一直读到了高中,谢安中和谢安国小学都没有毕业,就来到了城里当农民工。
谢奶奶一心想报孙子,却没想到三个媳妇生的都是女儿。谢菲菲是第二个孙女,谢奶奶很失望,对她不冷不热的,说起来,老人直到现在都没有抱过谢菲菲。谢安国对自己的女儿倒是疼爱的很,毕竟是第一个孩子,总是想把最好的给谢菲菲,也正是这个原因,谢安国有了创业的心思。因为孙子的事情,谢奶奶对三个媳妇一点也不喜欢,尤其是谢菲菲的母亲丁悦。丁悦是城里人,又是独生女,从小被宠着长大,婆媳之间不懂让步,以至于现在谢奶奶现在完全站在了小三那边。
“阿姨同意离婚吗?”
谢菲菲睁着大大的双眼,难过道:“我妈能怎么办,人又老实善良,见我奶奶跪下来求她,不忍心便答应了。我妈担心影响我的学习,决定放假后再离开。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清楚。”
楚安不由得为她担心,父母离婚,最受伤的还是孩子,最无辜的也是孩子。父母所谓的补偿,永远都是物质上,精神上的空缺的那个洞只会越来越大,不去理会,久了就演变成了阴影的模样,但孩子总是会在意和被在意,然后学会舔伤口,留下一道疤。
楚安稍感安慰的是谢菲菲愿意同她说这些话,说出来才是正常的,眼泪才是真实的。
“你看,”谢菲菲指着窗外,说,“橘子熟了。”
楚安朝着她指的那个方向望去,果树随风摇曳,送来成熟的芳香。
夜里,楚安梦到了重生前的事。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带走,人贩子让她假扮那些被走失的小孩然后等着那些家长上钩抢钱,稍大一点,就被带到见不得光的工厂里制作毒药。后来趁机逃出来了,但因时间已久,不知道怎么回家的她去餐馆里当服务员,却又被老板陷害卖到了夜总会当小姐。不管生活多么艰苦,她都坚持了下来,她相信有一天一定会找到自己的父母。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出了车祸,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婴孩时期。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楚安重新活过来之后发誓今生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好照顾家人。
夜里的失眠导致了第二天的懒床。难得的一次懒床,楚香玉自然是舍不得叫醒她,于是带着楚熙去了超市。楚熙周六下午要去琴行练习钢琴,因此早上都会先去超市帮忙,以往都是和楚安一起去的,只是看到楚安那张睡得熟的脸,也不忍心叫醒她了。
于是没人管的楚安足足睡到了10点才起来。她起身下床,梳洗完毕,桌子上留着两个包子,一时懒惰的她也不打算热一下,直接将就着热水,便吃了。
拿着钥匙,楚安一身轻装走出了家门,正好撞见了从远处走来的刘潇。刘潇手里提着袋子,走得近了,楚安便闻道了一股肉香味。刘潇以前就住在楚安家对面,后来刘家生意越做越大,便搬去了西城那边的豪宅。刘潇的奶奶和楚香玉关系很好,有什么好吃的一定会给楚家送来一份。这不,刘奶奶一大早起来做了酥肉,想到了楚家,便打发刘潇送了过来。
楚安闻着肉香,心情愉快,感叹道:“好怀念奶奶的手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