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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914~1919年事业、家庭和朋友(1)

1914~1919年间,梅奥任讲师,负责文学院哲学系。他讲授心理学、伦理学、形而上学,而且直到1916年3月以前还讲授系统经济学。1914年初,牛津大学的毕业生珀西·西摩(PercyA.seymour)被任命为助理讲师,讲授教育学和逻辑学,并辅助梅奥教哲学中的高级课程。西摩在第一年并不全然快乐;9月,他与梅奥谈到想辞职的事情,但是战争的爆发冻结了此类计划。1918年初,西澳大利亚大学邀请他担任正式讲师。

1918年初,梅奥对自己的事业也不满意。大学理想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让他热心了,他开始相信,他在学术界没有取得什么进展,他想转向法律。每当学术生涯变得索然无味的时候,这种幻想都会给梅奥以希望,但却不足以促使他改变事业。

感到不满的讲师决非只有梅奥和西摩。早在一年以前,对薪水和社会地位的质疑已经在一项提议中提出了。这项提议呈递给大学评议会,提请对整个大学进行重组。从梅奥的观点来看,最大的变化将是在哲学和教育学系中设立一个副教授职位和一个讲师职位。大学评议会批准了搁置提高政府基金的提案,虽然政府基金的提高并没有发生过。评议会接待了由教职员工组成的一个代表团,但它所能做的只是向代表团表达同情。到1918年,梅奥已经对事业没有兴趣了。

当他度假返回时,同事们再次向他提出薪水和社会地位的问题。梅奥以讲师职员中高级讲师的身份怂恿他们向大学评议会递交一封信,要求评议会把薪水问题当做急迫事务处理。他还说服朋友米奇,要求评议会提请昆士兰政府把面向大学的捐赠基金从1.5万英镑提高2万英镑,以扩大文学院的教学范围,并提高讲师薪水。时机恰到好处,因为政府将面临3月份的选举。梅奥计划让一个工人代表团请求政府支持一个计划,从而把教学范围扩大到社会学各学科之中。看到这些举动后,西摩决定留下来,但不接受西澳大利亚大学的提议。

在为选举后的大学规划未来发展时,梅奥“衷心希望这可能是在布里斯班的最后一年”。他相信,他是不会取得同自己的成熟状态相称的成就的,而且,当他听到西摩的决定以及一个悉尼朋友拒绝了阿德莱德大学教授职位的时候,梅奥真希望也有人给自己提供些东西。“我想,就是悉尼(大学)也会让我重新焕发青春的”。

昆士兰大学对教职员工的要求反应迅速,它们组建了大学组织和发展遴选委员会(Select:CommitteeinLlniversityOrganizationand:Expansion)。该委员会进行了调查,并于1918年末建议新设四个教授职位并提高教授的薪水。梅奥被提升为哲学教授,西摩晋升为正式讲师。西摩对自己地位和薪水的提高心满意足,也对梅奥的晋升欢欣鼓舞。因为文学院中新设的唯一教授职位给予了哲学系,这意味着哲学系在大学各级会议中证明强于历史和现代语言系,并将在新组建的教授理事会(ProfessorialBoard)中委派代表。然而,西摩对本校的满意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当梅奥来到学校的时候,不言而喻的是,教职员工应致力于提高整个昆士兰州的智力水平,而不仅仅局限于在布里斯班开展教学。1913年初,大学评议会组建了一个管理政策的委员会,并开设了相应的学科,讲师们奔赴内陆城镇开展工作。然而,战争使这项工作戛然而止,直到1919年,人们才开始广泛讨论变化世界中的公共教育问题。大学委任一个委员会在布里斯班一所中央大厅主办演讲,并与商会合作向商人发表一系列演讲。此外还宣布,公众可以以预定费用的形式听任何一门大学的课程,还开办了校内特殊课程以及在内陆城镇的课程。自从其大学事业开始起,梅奥就以一名管理者和公共课讲师的身份参与并支持这些活动。

梅奥也位于另一项活动的核心:为没有资格进入大学及没有享受过高等教育好处的人开展教育。最近,工人教育协会(wEA)在布里斯班设立了一个分部,1913年,梅奥开始为该分部指导研究班,他的同事也加入了进来。人们对这项计划的兴趣增加了,到1916年初,授课老师已经不敷所用了。为了组织这些研究班,大学评议会和WEA组建了一个由四名大学教师和四名工人教育协会成员组成的联合委员会。梅奥始终是该委员会的成员,他常常亲自授课,以提升wEA成员中的教育水平。

在梅奥讲授的心理学上,学生必须鉴别洛克对心理学理论史的贡献及其作品中的某些错误;对感觉、记忆、理解、学习、本能、专注和知觉作出区分,对詹姆斯的“自我意识”拥有某种程度的掌握;把艺术诉求与人类记忆联系起来;熟悉心智过程和神经系统的生理机能之间的联系。在第二学年,心理学学生需要了解:詹姆斯的“意识流”是一一个关于精神活动的理论,以及梅奥根据“总体情境”对这个学说的批评意见。梅奥论述了个性、梦、原始思维、教育的过程以及心理学在科学中的地位。

伦理学学生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本性的涵义、意识、智力对道德的作用、心理和精神理论、唯心沦、克己和节制、享乐主义、自然与规范科学、社会的演进、自由意志、功利主义和正义等上面。形而上学处理的是:心理学理论的近期发展如何影响唯心主义哲学,感觉论中的问题和自我学说,还有因果关系、知识和实在,等等。

1914~1915年间,梅奥把心理学分成两个部分讲授。在第一部分中,梅奥引导学生学习米切尔论述精神的著作和赫胥黎的《基础生理学》(ElementaryPhysiology),以及迈耶斯(Meyers)的《实验心理学》(ExperimentalPsychol-ogy)。在第二部分中,米切尔的著作辅之以麦克杜格尔的《生理心理学》(PhysiologicalPsycholog~r)。在伦理学和形而上学的课程中,梅奥使用格林、西奇威克、博赞基特、杜威和塔弗茨(Tufts)等编撰的教材。后来,梅奥也使用了斯托特的《心理学手册》(ManualofPsycholog),)。梅奥的心理学课程一直没什么变化,直到1918年,他开始感兴趣于讲授无理性的和不合理的因素是怎样影响思想的。1920年,在心理学第二部分课程中.梅奥向学生讲授荣格的《分析心理学》(AnalyticPsychology);1921年,梅奥开始使用坦斯利的精神分析教科书《新心理学》(TheNewPsyrchology)。

梅奥在1916年以前还负责讲授系统经济学,他使用了马歇尔的《产业经济学》(EconomicsofIndlzstry),霍布森的《工业体系》(TheIndustrialSrstem),贝克(Barker)的《现金和信用》(CashandCredit),以及塞克斯(Sykes)的《银行业与货币》(BankingandCurrency)。学生应该理解供需法则如何决定价格;讨论零售服务业中租金和价格的关系、工业产品和农业产品的关系;概述名义资本和实际资本、总利息和纯利息的差异;了解金融理论中货币如何调节纸币的发行;掌握黄金供给变化的影响;评价垄断的影响;研究工作条件的变化;讨论单一税理论以及马克思、卢梭和李嘉图的学说。

在文学院,学生在上午九点至下午一点参加学时制课程,然后自由活动;晚上的课程时间是七点至十点。在1914年至1915年,梅奥的教学量很大,但在1916年以后减轻了。星期一,梅奥讲授心理学,上午两个小时晚上一个小时;星期二上午讲授一个小时的伦理学;星期三晚上教一个小时的心理学;星期四白天讲授系统经济学,晚上七点至九点讲授心理学;星期五上午教两个小时的心理学。而在1916~1918年间,他的授课安排分别是:星期一两个课时,星期二一个课时,星期三三个课时,星期四和星期五各一个课时。1919年,在大学重组以后,梅奥不再教科学院中的逻辑学——这是多年以前接受的一项任务,他的教学工作量下降到每天一节课,星期五除外。

梅奥是一位令人难忘的讲师。讲课以前,二三十名学生身穿黑色礼服在教室外集合,准点进入教室;年轻的男士站在一边等待年轻的女士先在第一排就座。在他们前面,一张木桌摆在黑板前方高出地面的讲台上。当梅奥进来时,交头接耳声顿时停止,鸦雀无声。梅奥中等偏高个头,体格健壮,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浅褐色的皮肤上有若干雀斑。红褐色头发,前额的头发日渐稀少,衣着始终一丝不苟,没有瑕疵。就外表看,主要特征莫过于他的鞋子了。当时,大多数讲师穿的是鞋帮高过踝骨的靴子,而梅奥穿的则是鞋帮不到踝骨的鞋子。大多数讲师要么站着要么坐在讲桌后面讲课,而梅奥则坐着讲课,把双脚交叉搁在讲桌的前沿上,接着在教室里来回踱步。学生们很快根据梅奥的短袜来区别他和其他讲师,而且由于他的短袜的颜色前后两天都不重样,前排就座的学生在他到来之前都会打趣地猜测他袜子的颜色。一时间,他的短袜成为校园里各种诙谐谈话和讽刺的对象,以至于在1917年学生的“十二夜(TwelfitNight)”作品中,有一行加入了这样的台词:“梅奥的一只火红色短袜。”

梅奥密切留意学生的表隋,因为他想要确信学生们理解他的话。有一次,在向心理学第一学年的学生开始授课时,他阐述了一个抽象的观点,看到一个男学生抓耳挠腮、迷惑不解的样子,于是梅奥认为自己应该把这个抽象观点讲述得更明了一些。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开始临场发挥,根据最近的经历和教科书旁征博引,在剩下的五十分钟里一直论述这个观点。

没有人对梅奥的授课感到乏味,没有人偷奸耍滑,学生们总是全神贯注地听课,直到他向他们提问。他讲话不费力气,声音从容平静,很少声嘶力竭,既不大言不惭,也不慷慨激昂,始终以理服人,经常机智百出。他拥有狂热空想家的某些特质,宁愿先就一个喜爱的主题编排一个大纲,然后把它放在一个更宽广的全景中,而不是拘泥于教科书。他会给出自己的观点,用有趣的故事和案例研究来证明之,然后向学生提问。有时候,他会预先警告学生,将来考试要考某个他没有时间在课堂上讲授的主题。在授课风格上,梅奥与助理西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西摩执著于教科书,反复讲授要点,好像要把它们永远印刻在学生的脑海里。

梅奥对学生并不平易近人,只有少数几个学生在课堂外和他谈话。他既不粗鲁无礼和傲慢专横,也不讥讽挖苦。学生们发现他不爱说话,但智力超群,其常识远超常人。对有些人来说,他似乎傲慢自大,因为他深刻地了解所要讲述的主题,而他们却差强人意。虽然他对愚蠢不耐烦,但是对于找上门来的年轻人,他的确显得友善亲切。所以,大多数学生虽然对他敬而远之,但却觉得自己处在他的鼻子底下。少数学生注册攻读高级哲学课程,他们参加由梅奥指导的辅导班,逐渐比大多数在读大学生更了解他。

有一次,两个学生认为梅奥的风格对他们有敌意。梅奥当着米奇的面,指明他们要对有计划地合谋旷课负责。梅奥的出勤记录表明,他们分别在不同的日期里旷了一堂课。他指责他们协商彼此抄写笔记以回避旷课的事实。事实上,一个学生因服兵役没上课,而另一个学生只是忘记来上课了。经过激烈的盘问后,第二个学生脱口说出从梅奥那里学到的话:“您知道,梅奥先生,我们不可能有计划地忘记了。”米奇笑了,但还是若无其事地充当了仲裁者。他一面接受梅奥的证据,一面却说这个证据并没有表明这两个学生有计划地进行了合谋。

从学生的观点来看,作为一个教师,梅奥的效力是有限的,原因在于:第一,哲学和心理学远远超出大多数学生的领悟能力。第二,梅奥并没有严格按照教材授课,但学生却被迫要求逐字逐句地记下他所讲授的全部内容,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他讲得太快了。作为反应,一个学生写了一首押韵两行诗:“我们怎样把梅奥教授的字句记下来”,其格律与“他们如何把好消息从根特带到埃克斯”相同。这位学生把这首诗写在教室的地板上,诗中除了一个学生外所有学生都在列。第二天,梅奥在课堂上说,他将注意调整自己的授课节奏上,以便学生能够记下他讲的要点。

第三,学生总是担心考试成绩。1914年,一个学生以匿名的方式向大学杂志投了一篇稿子。他在稿件中说,他在梦中接到一份拜访梅奥家的邀请,他在那里碰到了哲学家沃德。沃德站在壁炉地面的一端,一边尽力读一篇祈祷文,一边凝视着这个学生。在这个梦中,沃德代表攻读哲学,壁炉地面代表这个世界、肉体和恶魔,所有这些都让这个学生摆脱其学业;祈祷文代表这个学生希望借此让考官——梅奥——满意的唯一手段。考试焦虑依然伴随着学生们,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其表达方式随着其讲稿的主题而变化。只要梅奥听到关于早期精神分析的著作,他就会介绍给他的心理学学生。学生的一首题为“考试神经质”的诗记录了梅奥对弗洛伊德和荣格的赞不绝口。

我们的欢乐并非如此纯粹;

考试临近,我们顿觉阴云密布,

丧钟仿佛已经敲响,

因为我们必须填塞弗洛伊德和荣格。

难怪我们感到苦恼不已,

赞不绝口的教授啊!

考试对学生来说是重要的,但梅奥对考试的态度也很明确,他坚持认为,当他不得不让一个学生不及格时,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他知道学校会支持他的决定,他感到自己对昆士兰的明天负有强烈的责任,但认为自己对他所蔑称的“乌合之众”没有丝毫的义务,“乌合之众认为自己代表今天的昆士兰”。但是,个人的决定从来就不是轻而易举地作出的。例如,三四十岁的学生学习他的哲学课,其中一些成绩糟糕,他之所以会让他们及格,这是因为,如果人们攻读一门课程时遵守纪律而且其他课的成绩正在改善,那么他认为让他们的学业受挫是不道德的。而且梅奥相信心理学家是天生的,而不是后天培养的;有些学生永远掌握不了心理学,因为他们缺乏思辨能力,具有平凡务实头脑的学生总是觉得主题太抽象。简而言之,梅奥是在一个比所授学科更宽广的背景里来评判学生。然而,一旦他作出了决定,他会坚定不移,因为他觉得自己在大学里的地位稳若磐石,自己应该在可见的未来保持其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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