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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在费城开展工业研究(1)

梅奥拥有一份只够他和家人维持6个月时间的薪水,而6个月之后是否继续受聘却没有任何保证,除非他证明把他的心理学思想应用于工作中的问题具有实际价值。所以,他给昆士兰发了一份电报:“机会在工业研究领域中,请求停薪留职延期一年。”

国家研究委员会及其成员的支持电报,昆士兰大学曾准予生物学教授停薪留职两年的先例,以及拥有提高大学的公众形象的好名声,这些都促使梅奥认为,昆士兰大学评议会会如愿答应他的请求的。然而,评议会拒绝了,并询问他将于何时回来履职。梅奥回电:“鉴于国家研究委员会之要求及生物学教授被准予之先例,拒绝出乎意料。请再予斟酌。”

没有斟酌和让步。评议会来电:“召开专门会议,评议会对哲学系现有的临时安排普遍不满。须即刻回来履职,否则提出辞呈。马上电传你的决定。”

梅奥回电:“抱歉。评议会之举动迫使我辞职。”

1923年2月,梅奥辞职了,他担心这样做会使他在布里斯班的形象大大受损,乃至这样的事传到美国,从而有碍于他为打造稳固地位而做出的种种努力。然而,在三年的时间里,因其想法和在工业心理学上的研究使他声名鹊起,以至于被罗致到哈佛大学任职。他在美国学术界中的声名的确立和扩大之所以异常迅速、稳定且可信,与其工业研究、个人交往、公开致词、演讲和讲话、临床诊治及出版物等都是分不开的。

梅奥开始把新的心理学应用于工厂作业,其方法是,把工厂设想为一所收治了弹震症士兵的医院,需要对这些患者检查,在他们对生活的态度中检查出反常状况,尤其是那些影响了工作场合协作的人。这套方法证明过于缓慢,它忽视了工作组织中的问题和雇主的具体困难,而且极有可能引起雇主及雇员之间的猜疑。

梅奥第一次大胆的研究是在费城北部一家纺织品制造企业——马斯兰父子公司(c.H.Massland&Sons)的肮脏嘈杂的发动机室里进行的。在这里,梅奥把他在威利茨的专门晚会上向管理者们和雇主们所说的许多话告诉给一小群工人:与公众舆论刚好相反的是,弹震症士兵就像精神病人那样是可以治疗的;每年有五万美国人被送进精神病院,因为他们要么不能照顾自己,要么对生活不能达到令人满意的适应程度;按照这种速度,十年时间就有五十万曾经是正常儿童的人将会在四十岁以前进入精神病院。梅奥声称,工作受到易怒、沮丧及其他非理性情绪的影响;对于许多个体来说,非理性因素被忽略了,但是在大众中,这些非理性情绪会积累,并经常导致集体工作的崩溃。精神病理学家证实了,在一个人的一生中,一度被认为是与生俱来的非理性因素,起先表现为不适应于社会的行为和幻想,又由于没什么机会表现个人而恶化。梅奥主张,应该研究工业中的非理性情绪及其后果,以决定社会和工业组织在多大程度上导致了这些非理性情绪及其后果。

梅奥用他的幻想理论着重强调了上述观察结果、论点及建议。精神运行于四个意识层面——专心、幻想、类似睡眠状态和睡眠状态,精神健康有赖于专心和幻想之间的关系,前者我们用于检验想法是否符合于观察结果,而后者我们用于让头脑放松,使之能够以自身的和谐节律工作。在天才身上,源自幻想的想法在专心层面上加以检验,但是在神经病人身上,幻想被用做逃离专心的避难所。这样的个人会进入一种精神分裂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幻想和专心是不存在合作的,这两种心理过程会分道扬镳,各行其是。于是,由于发展了两种自我,因而不快乐和不适应跟着出现了;如果在早期由精神病医生治疗的话,那么它们是可以得到矫正的。导致自我分裂的条件各不相同;重复单调的工作可能造成有害的幻想;要求密切关注细节的工作会导致人们对规定了这些工作条件的社会产生怨恨的幻想。因此,过度劳动是神经紊乱的结果而不是原因。当专心和幻想结合得较好的时候,过度劳动是不可能的;反之,抑郁性的幻想会引起不安全感、反对权威与秩序、激进主义等情绪。为了有助于使这些非理性情绪暴露出来,从而消除恐惧的影响,工厂就应该为改换了形式的精神病理学调研提供部分场所,收集有关工作当中精神问题的资料,开发出用于工厂和其他工作场所的解决办法。

管理人员常常被梅奥的想法和陈述所吸引。在这次讲话中,马斯兰公司的工人被深深地触动了,因此,在征得雇主的同意后,他们召开了一个集会,以便让更多工人能够聆听梅奥的讲话。他们似乎非常着急和热心,所以在3月初,厂方安排了一个嘈杂的角落,使工人们可以向梅奥求教。但是没有多少工人抓住这个机会,因为大多数工人怀疑他在这里主要是为了促进工厂的利益。这一点让梅奥担心不已。因为如果愿意得到他的帮助的人不多,且这一事实被传出去的话,那么洛克菲勒的资助将会停止,他就将被迫离开宾夕法尼亚大学,他也就没法养家糊口了。

到3月底的时候,梅奥无论如何都要被迫离开这家工厂了。有一次,一名女工的衣服被机器撕掉了,她因裸体被众人看到而晕倒。工人把她送交给梅奥,并讲述了她的反应。他首先从一个女社会工作者那里寻求建议,当这名女工发现她对自己的躯体多么无知以后,梅奥给了她一本有关性心理学的书籍。该公司的一名合伙人反对梅奥的举动。梅奥明白,自己的方法过分强调工作中的医学方面,他决定以后应该更加关心影响工厂活动的教育性因素。

在马斯兰公司调研期间,梅奥到访了所有的部门,他看到了一些临床性的疾病,例如妄想症、极度头痛、幻听、性恐惧、不合理的激进主义。梅奥从社会学层面观察到,美国籍熟练工人敌视对待意大利裔新手(他们愿意接受较低的工资),普遍怨恨公司,对工作很少或根本没有兴趣或者自豪感。他相信,如果公司继续对劳工组织、工作员工的社会生活采取敌对政策的话,那么公司将会使劳资关系进一步恶化。接下来,费城纺织业雇主协会(Philadelphia‘FextileEmployers’Associa-tion)短时间聘请了梅奥,让他研究产业工人中的非法行为及意大利和波兰裔社区对美国裔工人的影响。他发现,工业罪犯主要是些无足轻重的小偷,其中有许多是意大利人、波兰人或者欧洲犹太人,也有少数美国人,他们往往是些流动工人、失业人员或者“白人渣滓”。他还发现,意大利裔工人工作得较少但却生活得更好,甚至赡养了一大家子人,这种情形引起了美国裔工人的嫉妒和敌意。

有两家公司请梅奥来帮助降低员工的流动率。他在这两家公司中都发现了管理人员身上存在的难以对付的个性问题。长毛绒制造商柯林斯与艾克曼公司(CollinsandAikmanCompany)总裁梅尔维尔·柯蒂斯(MelvilleG.Curtis)希望使用心理测验法来挑选未来的工人,这些工人可能具有在纺织部门工作的心智能力。心理测验法应该翻译成德语、法语、意大利语和波兰语,而且其评分和翻译过程要标准化,从而排除人事部门中的问题所带来的非理性因素,并最终使工厂不再需要心理学家。柯蒂斯指示梅奥,要他一方面告诉助手把面谈记录标准化,另一方面界定其助手莫里斯·维特列斯(:Morriss.Viteles)的职位、薪水、任务和工作时数。接着,柯蒂斯指责这名助手,说他曾建议让一名曾经因不称职而被解雇的前雇员返回其工作岗位。柯蒂斯希望梅奥在他的方法中更讲究实效。在梅奥看来,这是极其讨厌的忠告,他更喜欢自由地追随研究的引导。不久之后,他看得很清楚:柯蒂斯害怕他有可能揭示公司组织中导致较高员工流动率的缺陷。当柯蒂斯事实上关闭了曾经被梅奥打开的调查之路并监督其工作的时候,梅奥要求威利茨同意他从柯林斯与艾克曼公司撤出来。他表示,有朝一日“我会知道如何更好地对付柯蒂斯们的”。

梅奥在米勒锁公司(MillerL0ckCompany)面临了个性冲突。56岁的E.s.杰克逊(E.s..1ackson)是拥有控制权的公司高级合伙人,负责销售;41岁的弟弟A.c.杰克逊(A.C.Jackson)负责生产。弟弟召来职业指导和工时定额研究专家来解决公司的问题。这些专家找到了一种心理测验方法,用来在雇用新工人前把不合格的工人淘汰掉。公司邀请梅奥来查明员工流动率高居不下的原因。梅奥发现,流动率之所以高,是因为工资较低和士气低下,生产率下降,工作时数很长,大多数工作不需要技能且单调乏味,生产计划混乱,工具匮乏,质量控制糟糕,主管人员灰心丧气和愤愤不平。而且,销售和生产部门之间存在对立情绪。

梅奥发现,大杰克逊受过的教育很少,是从父亲那里学会经商的。小杰克逊是一位民用工程师,在经商方面受过良好的训练,但是固执倔强和桀骜不驯。哥哥把弟弟看做是一个失败者。兄弟俩之间的敌意造成销售部和生产部彼此不和,从而使利润大损。

梅奥说服兄弟俩允许成立一个咨询委员会。委员会由公司的执行官组成,旨在改善公司内部的合作。杰克逊兄弟不打算出席委员会的会议。梅奥向委员会提议,由于杰克逊兄弟不是合格的管理者,因而任何改进公司状况的建议都应该由委员会作出,而且,委员会应该是一个整体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并且只有对可能的后果经过全面仔细的考虑以后才能够提出建议。在委员会解决了质量控制问题并带来了名副其实的生产秩序以后,梅奥又提出了若干改进管理的建议。之后,梅奥在这里的工作结束了。

梅奥最重要的研究是在大陆米尔斯公司(ContinentalMills)开展的。这是一家毛纺织品制造商,为工人引进了人事部门、分红计划、疾病津贴、储蓄计划及各种娱乐活动。在纺纱部门,员工流动率为250%,而其他部门的平均流动率则为5%一6%。原因何在?“这是我在工业领域中遇到的第一起‘神经紊乱’案例。看来上天眷顾了我们,”梅奥写信告诉多萝西娅,“我在布理斯班的第一起病例再重要不过了。”

梅奥在大陆米尔斯公司所使用的方法不同于在马斯兰公司所使用的方法。在管理层的强大支持下,梅奥开始了调查,不是作为一个精神病理学家而是作为一个访问者。虽然他不必劝说员工来寻求他的建议,但一开始还是遭到了某种轻微的阻力。所以,有一天,他拿了一份便当,定下心来和员工们一起吃饭、聊天,少数误解了他的人很快就明白,他真诚地关心他们的生活方式。

梅奥发现,在其他工厂中,纺纱部门的流动率也很高,具有典型性,所以他细致地对工作和环境进行了研究。纺纱工人一周五天,每天十小时,在机器之间行走,寻找断线,然后接起来。就这样,每天重复着单调的工作,唯一的变化是机器故障和替换。工人们抱怨他们的脚疲乏酸痛,他们因疲惫的肌肉不能得到有效休息而出现了神经紊乱症状。纺纱工人消耗的酒精比其他种类的工人都高。在梅奥看来,这表明,为了让肌肉休息他们被迫使用了错误的方法。他发现了悲观的幻想的大量证据,由此推断,在机器之间行走以及手臂别扭地越过机器的拉伸动作导致了身体疲劳,而悲观的幻想又加剧了身体的疲劳。

梅奥与麦迪逊·泰勒(MadisonTaylor)讨论了他所观察到的现象。泰勒是一位杰出的精神病学家,他曾根据上下半身之间显著的血压差来诊断身体是否虚弱。他向梅奥推荐了一个方法,将法国军队的训练法加以改进即可:士兵每行军30分钟后就休息10分钟,士兵休息时把双脚抬起。梅奥相应地改为工作和休息交替进行。不过,这套办法是在大陆米尔斯公司的另一个部门而不是在纺纱部门试行的。结果,产量提高了30%;工人们很喜欢这套办法;管理层对其“令人满意的结果”赞誉有加0(91923年5月,梅奥用这些结果向拉姆尔展示研究的进展情况,拉姆尔建议洛克菲勒资助梅奥三年时间。从此以后,梅奥的生计高枕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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