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猫就要动手,古德格急忙按住他:“瞎吵吵什么,你听得懂门巴语吗?”
“听不懂呀!但你看他们磨刀霍霍的,这不明摆着么!”老猫急的直跺脚。
古德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人家说的是‘你好’,这舞刀是特殊的欢迎仪式,专门为客人驱鬼!”
门巴族有8中地方方言,墨脱门巴语又称‘仓洛语’,是藏缅语族的一种语言,别说老猫不懂门巴语,在场的门巴人自己也未必就懂,墨脱门巴语与错那门巴人彼此都不能互通。
古德格行了一礼:“热麻家姆(你好),蒋名(我叫)古德格,那荣尼、穴囊凭细布(很高兴见到你)……”
门巴语我是一句都听不懂,爱丝和老猫也是一脸茫然,古德格用蹩脚的话说了半天,不知道交流些什么。
许久,那巫师头人一挥权杖:“哦呀,囊嘎噢多!”
“教授,你和他们说了什么,我看他们很高兴的样子?”爱丝迷惑地问。
我也有些好奇:“你不会卖了我们吧?”
古德格看着我一脸贼笑:“咳,没什么,他们邀我们进去做客,走吧!”
“不对不对,你一定瞒着什么,你他娘快点儿交待,不然老子死也不进去。”我知道他肯定有什么猫腻。
古德格咳嗽一声:“咳,他们寨子里有一个老巫师死了,缺一个天命背尸人,说你是最佳人选。”
“什么玩意儿,背尸人?”我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古德格点点头,告诉我门巴族人过世后,会为死者设灵位,停尸七日。
停尸期间,请喇嘛念经做法事,择定安葬方式、出殡时辰和葬地方位,并确定背尸人和尸体出屋方向。
这老巫师可是神授之人,必须由神的使者来接引,他们认为我就是上天派来的接老巫师的……
我直摇头:“不行不行,这可绝不能答应他们!”
“我已经答应了啊!”古德格一脸为难之色。
我一甩手,气的说不出话来,知道这些原住民得罪不得,尤其是这种带宗教色彩的礼俗,要是反悔,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古德格呲着牙笑道:“这也没什么可怕的,大男子汉,难道还怕死人?再说了,那背尸人可算是有福气了,用门巴族人的话说,老巫师的福气、财运、智慧都会传给你,知足吧!”
我恨得咬牙切齿:“这他娘要是算福气,我宁可不要!”
老猫乐了:“唉,可别呀,你看那边的大姑娘全盯着你看呢,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喽……”
“你就别嘚瑟了,我看她们眼神有些飘,好像不是在看我,是在看爱丝吧!”我对爱丝说:“看她们的眼神,好像是对你有意思啊!”
爱丝骂道:“左云山,你个混蛋,胡说什么。”
老猫说:“老左说的不错,不信你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她们好像真的是一直盯着你看呢!”
爱丝问:“是吗?”
我、古德格、老猫同时点点头。
爱丝急了:“教授,怎么回事?”
古德格拍了拍大光头:“你们可得小心了,我咋把这茬忘了!”
“什么?”我急忙问。
古德格一招手,三人凑了过去,他叨叨了起来。
门巴族妇女擅长下毒秘术,而且是传女不传男,她们下毒的对象,一般都是一些显贵或者看起来比较富态的人。
在她们的意识里,毒死这种人,死者身上的福气会转移到她们自己身上。这福气也可以是美貌、智慧、力量、健康、好运……
我听后一脑门子冷汗,心说这原住民思想也太不健康了,原来是‘取形补相’的巫术,这些皮肤黑红的女人,怕是瞄上爱丝细嫩的皮肤和美貌了,怪不得眼神火辣辣的。
老猫对古德格说:“我发现有个瘦女人一直盯着你看,怕是想要取走你的‘力量’!”
“若是有人盯着我,肯定是看上我的智慧了。”我心里害怕不已。
爱丝神色惊慌:“那怎么办,我们还要不要进去?”说着,害怕的瞄了一眼那些女巫。
“不打紧,这种毒是慢性的,三五年才发作呢!就算中毒也没事,等王和柔蓝来了,一切会迎刃而解。”古德格显然很自信。
“他俩会解毒?”老猫问。
“不会!”古德格看向了山谷深处:“不过,我们此行落脚墨脱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门巴毒王,毒王在,还怕有解不了的毒吗?”
我舒了一口气:“有后手就好,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爱丝还是有些胆怯:“不不不,我看还是不要进去了,怪恐怖的。”
“放心,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古德格说。
那巫师头人又喊了一句:“跺咗欧多!”
我看向古德格:“他说什么?”
“催我们快些,走吧!”古德格拎了提包就要走。
老猫说:“柔蓝他们能找到我们吗?”
“放心吧!”古德格大步走去。
我拉了一把爱丝:“走吧!”
山谷里一片苍翠,门巴族寨子里的房屋非常分散,都是用石板砌成的房子,和藏式楼有些相似,大多是两三层,水边逮鱼的小孩儿好奇的看着我们,显然是平时很少能见到外来人。
巫师头人找来一个懂汉话的少年,名字叫希洛。希洛在门巴语中是‘死而复生’的意思,门巴族婴儿容易夭折,起这名字是为了期盼孩子健康成长。也有起一些难听的名字,比如奇甲(****),帕加(猪粪)……
希洛带我们四人到了他家,有两座旧楼,是古老的干栏结构建筑,房屋与地面相距一米左右,人字形房顶,用蕉叶覆顶,上面压着石板,房门都朝东,因为他们认为太阳出来就照进家门,是吉祥如意的象征。
希洛一家三口,妹妹诺珍在我们进门时用木桶背水去了,他母亲在织布,见到我们笑了笑,指了指二楼:“那荣尼!”
谢过希洛的母亲,在希洛的引领下几人去了北面的古楼,一楼堆放着很多杂物和农具,二楼收拾的非常干净,希洛说:“云山大哥,这是你们的房间,水在院子里的木缸里,需要什么可以和我说,一会儿晚饭时我来叫你们!”
“好的,麻烦你了!”我笑着说。
希洛害怕地看了古德格一眼,匆匆离开了。
爱丝说:“叫兽,你能不能戴个帽子穿件衣服,遮住身上的那文身?”
古德格一脸不屑:“这才能展现我的男人雄风,要是挡住了,那还文它做什么,这叫美,是艺术,唉,说了你们也不会懂!”
我听了直头疼,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想的什么,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科学家?也不知道他是在吹牛皮,还是真的科学家,我们三人私下称他‘叫兽’,觉得只有这名字才能和他这身配置相契合。
这一路困乏,几人洗了一把脸,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在喊:“跺咗欧多涌布,跺咗欧多涌布(快来吃饭啦)……”
原来是希洛的妹妹诺珍叫我们去吃饭,几人下了楼,石桌上摆着饭菜,看着非常丰盛。
诺珍笑嘻嘻的:“郎秀(请坐),郎秀……”
“她让我们坐呢,都坐吧!”古德格说。
“巴扎那欣!(谢谢你们)”我和爱丝、老猫同时说,这是先前在房间跟古德格学的简单用语。
每人一木碗鸡爪谷糊粥,甜甜的很好喝,用青石板烙的荞麦饼,味道真的很不错,菜红绿搭配,看起来很爽口。
我夹了一筷子红色的,没想到是当地特有的辣椒,直接辣哭了,门巴族人也太能吃辣了。还有那翠绿的配菜,我吃了一口,嘴里一阵酸爽,是酸菜,酸味到了极点,当下舌头没感觉了,牙齿都酸倒了,连荞麦大饼都咬不动了,急的我大口喝粥……
诺珍好奇地看着我:“涌布拉姆?(好吃吗)”
我连连点头:“泽、涌布拉姆!(非常好吃)”
晚饭后希洛回来了,他道了歉意说巫师头人贡布找他有事,贡布头人让我现在过去呢!
我问他贡布头人找我做什么,希洛说是老巫师明天出殡,今晚天命背尸人要祈福守夜,不然老巫师的灵魂不能到‘拉’界……
拉界在原始苯教中,应当是本源所在地,那里无生无灭,相当于佛教的极乐世界。
古德格叮嘱了几句,我跟随希洛来到了门巴族神庙,也是石头堆砌的房子,门洞很深,墙壁上画着门巴族图腾和神像,气氛非常浓重……
神庙里笼罩着烟气,香烛高烧,还有喇嘛念经的声音。正中一米高的石头祭台上,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我看清后头皮一阵发麻,是一个被绑缚捆缚尸体,皮肤上涂抹着黑乎乎的东西,并腿屈膝,双手交叉胸前,死尸左手靠胸,状似胎儿。
我看向了希洛,他悄声告诉我,是老巫师的尸体,这是门巴族人出殡的特殊风俗,算是屈膝葬。
我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里五马六道的,暗呼要命,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遭这种罪!
那老巫师枯瘦的像一只老猿猴,一想到背死尸就瘆的慌。
戴着鬼头脸谱的巫师们边跳边唱,摇铃打鼓,这种古老的原始仪式,神秘而诡异,让我浑身不自在,等他们做法结束,我衣服被汗湿透了。
巫师贡布头人对我行了一礼:“巴扎囊!(谢谢你)”
我躬身还礼:“欧嚓木!(不客气)”
夜里,巫师们已经离去,老喇嘛换了香烛,继续念经超度亡灵,我和希洛说话的时候,希洛的妹妹带着爱丝和老猫来了神庙。
“你俩怎么都来了,古德格呢?”我问老猫。
爱丝叹息一声:“他呀,喝酒呢!”
我感觉这样不行,万一古德格溜号了,岂不是糟糕,于是悄声对老猫说:“你去盯着点儿那家伙,这一路上我发现他躲躲闪闪,有点儿不太对劲,说不定晚上有什么动作呢!”
老猫一拍大腿:“我说嘛,光头怎么催着我们离开,行,你也小心点!”
希洛说:“云山大哥,我先回去了,诺珍,我们走吧!”
“哥,我也想守夜!”诺珍看向了希洛,我一惊,没想到她的汉话说道这么流利,之前还真没发现。
希洛有些生气:“不准胡闹,快走!”
“不,你自己回去吧!”诺珍嘟着嘴,看起来脾气很倔。
希洛脸色难看,他白了诺珍一眼,自言自语着离开了。
我问诺珍:“怎么了,希洛为什么那么紧张?”